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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振鸿风尘仆仆进门，他穿着一身薄风衣，细框眼镜架在高鼻梁上，抬头就与夏聚打上照面，明显至极的叹息声忽得散开，轻轻压下。 “儿子，我回来了。” 夏聚冷声：“嗯，我走。” 夏振鸿皱眉，盯着他的黑色牛仔外套，试图找出一点东西，半分钟后才担心开口。 他问：“什么伤？重不重？” 夏聚闲闲迈出几步：“死不了。” “站住！”夏振鸿严肃说：“父子没有隔夜仇，这么多年，你还没原谅我？” “真的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嘛？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夏聚冷哼：“我妈什么时候原谅你，我就什么时候原谅你。” 说完，他推着箱子擦肩撞过去，在走出去之前，夏聚握着门把手，冷眼说出最后一句：“别再去烦舒语蝶。” 夏振鸿转身，在夏聚甩上门前喊住他：“等一下！” 然后又语重心长问：“你提前回国，是不是为了小舒？”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关门的砰响，和一门之隔后，夏聚不耐烦的声音。 “关你屁事。”
第10章 7月5号，夏聚回国的第三天。 长水街一处偏僻的宾馆。 夏聚横躺在床上，床板很硬，底下的软垫只有薄薄一层，睡在这里怕是要五六天才能习惯。 屋里弥漫出不习惯的气味，夏聚趴在床尾翻身，长腿踹上了一旁的床头柜，哒一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沉寂到窒息。 夏聚没脱鞋，床头柜也没对他造成实质性伤害，屋里的叹息声从床上传出。 宾馆的一楼隔音极差，他来时只剩下这一间，根本没得选。 夏聚翻身下床，在行李箱里翻找耳机。 “嗯......啊....嗯....” “别....嗯.....停.....” 隔壁两边的声响断断续续，夏聚越翻越烦躁，决心明天一早就找个隔音好的地方。 行李箱夏聚只翻了一个，东倒西歪的东西散落在床上，夏聚不耐烦的整理完，便甩手出门买了瓶水，在这种地方待着，鬼来了都煎熬。 夜色深深，临近凌晨2点，左边房间持续三小时的声音才平息。 夏聚平躺在床上望天花板，白色的墙漆松松垮垮，龟裂剥落下一点，可能在他闭眼之后就掉落。 清醒的大脑不放过夏聚，吱呀呀浮想联篇，从刚刚闹耳朵的声音，到昨天发生的事。 更过分的还有宾馆闹鬼，恶魂索命的鬼故事，在脑子里汹涌澎湃。 夏聚转辗反侧后，打开手机点开了聊天界面。 舒语蝶这个时间点一定是睡了，唯一能打扰的，就剩下一个大洋彼岸的好大儿。 夏聚：滚出来聊聊 那边秒回。 短暂的好大儿：这么凶？怎么了？我没偷拿你的学习资料！ 短暂的好大儿：更没喝你留下来的咖啡！ 短暂的好大儿：还不睡，你那都凌晨一两点了，修仙啊？！还是发小跟人跑了？ 夏聚：滚蛋 短暂的好大儿：那聊什么？ 夏聚只冷酷甩了两个字。 ——随便。 短暂的好大儿：那我就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短暂的好大儿：发小追到没？ 短暂的好大儿：你再不追，等到开学，人家就变成抢手的学姐了。 短暂的好大儿：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夏聚：......我也知道啊，可她都不爱出门。 大洋彼岸的好大儿秒懂——这是连谈恋爱的入场券都没有。 短暂的好大儿：你看电视剧嘛，哪个追爱的帅气男主角是坐以待毙的？ 短暂的好大儿：没有缘分就制造缘分，没有巧合就制造巧合。 短暂的好大儿：懂？ 夏聚：我试试。 搜索页面跳转到结果界面，夏聚侧躺在床上，眯眼细看。 搜索结果自带哲学和玄学气息，从前世今生谈到月老红线，从唯物主义聊到唯心主义，满页内容挤不出一个有用的字眼，方法总结丁点屁用没有。 诸如题尾总爱升华的用户5201314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的那个他/她，其实一直守在你身边。 夏聚气愤地退出界面，这东西一看就很假，什么都扯不上边，谁会信？！傻子才会信！！ 室内的空调呼呼吹风，维持在26度，夏聚反手丢了手机，仍它随便滚到哪片犄角旮旯。 夏聚默默盯着空调上下送气的叶片。 他心里找不到答案，无论是关于舒语蝶还是别的。 空调外机轰轰响，心跳乱的像是敲响的鼓皮，沉闷又厚重。 难受的心结又一点一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吞据夏聚的全身。 室外燥热的风狂吹，夏天由此真正开始。 隔天一早，夏聚按着原定生物钟自然醒，头痛欲裂，记不清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合得眼。 宾馆走廊人来人往，混着清晨燥热的空气里，夏聚闲逛到街道外，顺路带份手抓饼回来。 夏聚进了房间，手机却蹦出了不和谐的两条消息。 一条是短信通知信用卡停用相关消息，另一条来自舒语蝶。 舒语蝶：要来我家住嘛？叔叔都跟我说了。 夏聚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为了避免语调过于冷淡，夏聚嚼着手抓饼问：“他说什么了？要我来你家住？” 舒语蝶说：“他说你离家出走，还停用了他给你的信用卡。” 夏聚嘴里塞着手抓饼，满意的哼了一声：“他走了？” “没，他在这有个临时工程书要决定，说是要八月中才走。” 夏聚问：“那你同意我来嘛？” 舒语蝶笑着打哈哈；“我电脑坏了，顺带修修？” 昨晚心里的乱象退散，夏聚顺势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笑问。 “那你什么时候收拾完？” 电话另一头的舒语蝶，立马从床上腾坐起来，质问道：“夏狗，你还要我给你打扫？！” “太嚣张了，借住的礼貌在哪里！？” “不是，”夏聚坐在地上憋着笑：“我是问什么时候方便，你个傻子。” 舒语蝶轻轻切了声：“中午十点，顺路帮我带份楼下的烩面，不加辣，不加香菜。” 生物钟变了？夏聚挑眉：“不吃早饭？” “.......” 对面沉默了好久没说话，约等于默认。 夏聚翻手看了眼手表：“现在七点，我七点半到，小笼包加豆浆？” 夏聚挂之前不忘噎一句舒语蝶：“起床吧，太阳晒屁股啦。” ——嘟。 夏聚听着耳边的挂断声有点愣——舒语蝶先挂了！ 长水街往左一条街，舒语蝶家的小区大大方方立在正中间。 噔噔两声门铃，连续叩响三次，屋里的主人丝毫没有走来的动静。 楼道里的路很宽，夏聚和他的行李乖乖站在门口，心跳微微加速之余，还有些紧张。 两位大爷大妈下楼晨练，拉着扶手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小伙子有点帅，以前没见过。 舒语蝶踩着拖鞋，慢悠悠来开门，她靠在门边乖乖伸出手：“一手交吃的，一手放人。” “呐。”夏聚提着刚出锅的小笼包递过去，调侃说：“大小姐睡回笼觉了？我在外面等了你十分钟。” 舒语蝶关门，展示手机锁屏上放大的时间：“不是你说的七点半，现在刚刚好。” 舒语蝶父母因为一些原因，也是不待在家，房屋的构造和夏聚家极近相似，乳白色的装潢提升了室内的见光度，晚上看什么都清楚。 客厅和餐桌间的隔断，是半米宽的靠墙书架。 夏聚跟着舒语蝶上餐桌时，手顺了一本拿来闲翻。 哗哗的翻书声停在书页中间，夏聚嫌弃说：“这本菜谱好新啊，你真用过？” 舒语蝶刚往嘴里塞进个小笼包，不能说话，诚实摇头。 一口包子吃完，她才说：“我要是用过，今天你都来不了我家。” ——因为家会被在厨房辛勤劳作的舒语蝶炸掉！ 夏聚笑说：“有这么夸张嘛？！” 舒语蝶坏笑，说：“你想试试？” 夏聚犹豫的片刻，舒语蝶快速补充，说：“试了你吃。” 男人不能说不行！夏聚欣然点头：“明天再试，我怕在你家水土不服。” 反正日子还久。 舒语蝶笑着吃完最后一个小笼包，咬着豆浆吸管挤兑夏聚说：“你要是怕死，可以做给我吃。” 夏聚放下书，有点好笑的盯着舒语蝶问：“待客之道呢？” 舒语蝶笑着摇头：“没有。” 夏聚双臂抱在胸前，微微摇头：“我不信。” 舒语蝶起身，将吃完的空壳扔进垃圾桶：“爱信不信。” 夏聚没继续应话，幼稚的斗嘴停止在这一刻。 在桌上，刚刚放小笼包的底下，有一张鲜红的传单，金色的大字非常显眼——小区相亲角，欢迎您的到来。 舒语蝶是独生子女，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家的，不是给她是给谁？！ 夏聚脸上笑意彻底没了：“........” 二十岁！去相亲角？！疯了吧！？ 另一头，舒语蝶抱着笔记本电脑，慢悠悠从卧室出来，介绍起宝贝电脑的病症：“黑屏，一直打不开。” 舒语蝶抬头，夏聚正用怪异且带着恨意的眼神，死盯着自己。 舒语蝶“......怎么了？” 她小声犹豫：“你，今天没吃药？” 其实夏聚很想问——“你想结婚嘛”这样的问题，但这话问出口，很容易像早上一样闹乌龙，更何况，在明确知道舒语蝶的想法之前，他只想平平稳稳，维持目前小打小闹的关系。 回过神，舒语蝶已经伸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问：“傻了？” 夏聚立马否认：“不是！” “咳，”夏聚偏头躲开近在咫尺的手，按下躁动的心，指向桌上的鲜红传单，底气不足，犹豫问：“你是恋爱脑嘛？” 完了，会被打死了吧！？ ——恋爱脑，爱情至上，能为爱情放弃一切。虽然舒语蝶明显不是这样的人，但一个二十岁的花季少女，谁会急着去相亲？！ 今天天热，舒语蝶的头发盘起，只留下几缕细小的碎发在鬓角，蓝白色的长裙质地绵软不透，一看就是睡裙。 夏聚别过眼，垂头翻书，避免小命不保。 舒语蝶见状，嗤笑一声，笑说：“你是，我都不会是。” “我是学习脑。” 夏聚鼓起胆子追问：“那......这是？” 舒语蝶轻描淡写：“楼上楼下的大爷大妈们给的，月月都送。” 相亲角——城市隐秘小角落的人才聚集之地，上有精英海归堆积成山的自我介绍，下有大爷大妈忙里忙外的招揽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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