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孟书华平静地说,“你先回去吧,我有私事要跟蓁蓁说。” 叶蓁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她跟着孟书华上楼,一路上,气氛沉寂,进门之后,孟书华取了个杯子去倒水,站在饮水机前,背对着她:“叶蓁。” 叶蓁脚步停在原地。 饮水机中慢慢流出温水。 孟书华说话也很慢:“你实话告诉我,谁给我安排的病房和护工,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一字一句,凝滞在空气中,客厅里的温度渐渐变低。 叶蓁张了张嘴:“妈……” 水流声停止,孟书华转过身来,盯着她:“秦先生,护士跟我说,这病房是秦先生安排的,是哪位秦先生?” 叶蓁浑身发凉。 她的反应足以说明一切,孟书华闭上眼,声音发冷:“叶蓁,你真叫我失望。” 说着,孟书华放下杯子,扭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 叶蓁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紧闭睫毛,半晌,重重吐出一口气。 玻璃杯里的温水变冷,她端起来,垂眼喝完,而后,走到书房前,轻敲三下,推开了门。 正午的阳光从窗边落下,孟书华坐在阳光照不到的桌边。 书柜上摆着叶行的照片。 叶蓁扶着墙,过了一会儿,出声:“妈,我没想瞒你,原本就想找个机会跟你说的。” 孟书华神情沉沉。 “我知道您恨秦家,连带着不想见到一切姓秦的人。”她轻轻地说,“可是秦既南无罪。” “啪——” 桌上茶杯被猛地砸到地上,应声四分五裂,孟书华嘴唇颤抖:“叶蓁!” 叶蓁静了一瞬,低下头去,边捡地上的碎瓷片边说:“妈,我不奢求您的原谅,也不奢求您的祝福,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想跟他在一起。” 孟书华手指在颤抖,她看向叶蓁,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和叶行的女儿,一字一句挤出声:“你就这么喜欢他,即使不认我这个妈,也要跟他在一起?” 叶蓁起身,用纸巾包裹碎瓷片,放在桌上。 她站在桌边阴影里,轻轻地开口:“妈,无论您认不认我,这一世,我都是您的女儿了。”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惹您生气,没能让您顺心。” “如果有下辈子,但愿我们不再做母女,这样,或许您能少生些气。” “妈,抱歉。”
第74章 中午时分, 秦既南被一个电话从集团总部叫回老宅。 日前,秦廷远去了一趟国外处理事情,秦廷盛出事的时候, 他被绊住脚步无法回国, 直至早已尘埃落定的今天,才腾出手回国问罪。 进门时, 林叔接过秦既南的车钥匙, 叹口气提前提醒了一句:“董事长在二楼书房,心情怕是不好。” 秦既南颔首,抬脚上楼,他早有心理准备, 推开书房门时,一摞文件迎面劈头盖脸砸到他身上。 纸张雪花般哗啦啦地飞下。 秦玉琅一直垂首站在门内, 见此情形, 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秦既南。 这一幕落在秦廷远眼里,更令他勃然大怒:“你们两个兄妹情深是吗?我秦家真是养了一对好儿女!” 秦玉琅低头。 秦既南伸手把她往身后拦了拦,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 书房内气压低得几乎要压死人,掉针可闻, 一时之间, 只剩秦既南慢条斯理整理那些纸张的声音。 他把纸张在桌上摞了下, 而后, 放回秦廷远书桌上原本的位置,平声说:“爸, 您注意身体。” 秦廷远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你干的好事!” 秦既南执壶给他倒了杯茶。 秦廷远伸手将上好的青瓷茶盏尽数扫落,茶水飞溅, 他冷声:“那是你亲二叔,你真是好样的, 为了一个女人,不惜闹得家宅不宁。” “大伯!”秦玉琅陡然跪下,“您不要怪哥哥,是我求哥帮我的。” 秦廷远冷冷的目光扫过去。 秦廷盛入狱,受益者尽数在这间屋子里了。 秦玉琅垂首,硬挤出两滴眼泪:“是我在国外时就求哥帮我,是我——” “玉琅。”秦既南淡淡掸了下袖口沾上的茶水,“你出去。” “哥!” 到底是秦家这一辈唯一的女孩,泫然欲泣的模样,秦廷远皱眉,想起自己二弟确实对这丫头多有亏欠,于是斥责:“跪什么跪,起来,姑娘家家也不怕跪坏膝盖。” 听到这句话,秦玉琅顿了顿,顺势起身。 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轻声:“大伯,哥哥真的是为了帮我,您别——” 秦廷远冷笑一声。 秦玉琅欲言又止,对于事情原委,她其实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和她哥目标一致,具体的原因,她聪明地没有过问过。 而今她目标达成,预料中大伯的怒火也如约而至。 方才零星几句交谈中透露出的信息让秦玉琅心惊。 她一时不知再说什么,低着头,听到秦既南淡淡道:“出去吧阿琅。” “哥……” 秦既南转身看了她一眼。 秦玉琅顿了下,擦擦眼泪,只好转身离开。 走时,关上了门。 书房内一片狼藉,也没有佣人敢上来收拾,秦廷远拂袖坐下:“你倒是肯一人做事一人当。” “本就和玉琅无关。” 秦廷远盯着自己的儿子:“我在国外遇到的那些麻烦事,是不是你安排的。” 秦既南在下首椅子中坐下,顿了顿。 秦廷远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一生无数商场波谲云诡中走过,什么手段没见过,没想到最后,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 若不是他被绊在国外,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秦家的人,怎么能进监狱。 而今尘埃落定,再要把人捞出来,就有些麻烦。 秦廷远揉揉额头,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疲惫道:“阿既,你一定要做这么绝吗?” 秦既南茶杯搁在手边微停。 “爸,”他说,“是您和二叔做得绝。” 秦廷远睁开眼。 “不是您包庇吗?”秦既南垂眼淡淡道。 秦廷远目光抖沉:“你知道什么,当年你爷爷病重,受不得一点刺激,如果秦家出了事,他还撑得住吗?” 秦既南手指摩挲着茶杯,觉得有些好笑:“爷爷一生清正,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恐怕是把二叔亲手送进去的那个。” “你——”秦廷远气得拍桌。 “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怒反笑,“你铁了心要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吗?” “她有名字。” “不用你告诉我。”秦廷远眯起眼,“她的事情我一清二楚。” 秦既南顿了下。 他收手抬眸,迎上秦廷远的目光,一字一句平静道:“您要是动她一根头发丝。” “我保证让秦鸣不好过。” - 秦玉琅在楼下走来走去,等了好久,才等到秦既南从书房出来。 男人臂间搭着西服,一贯漫不经心的神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哥。”她定住,喊了一声。 秦既南回神,看过去,“嗯”了一声。 见他没什么大问题,秦玉琅一颗心落回肚子里:“林叔说午饭好了,你留下来吃午饭吗?” “不了。”秦既南低头看一眼手机又关上,“你们吃。” 他刚才让文岚去医院看了下,回来的消息是孟教授上午已经办了出院,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了。 医生说,情况恢复得很好。 不知为何,他心头却忽然闪过突如其来的不安感。 想见到叶蓁。 现在,立刻。 正午时分的天光泛着白。 北城四月,天高云阔,路边柳叶都透着风的形状,秦既南把车开到孟家小区门口,正准备给叶蓁打电话的时候,视线一抬,忽然定格在楼下便利店的玻璃窗后。 靠窗的原木色长桌边坐了个年轻女子,针织衫牛仔裤,垂着眼,在吃一份冰激凌。 她下颌和手腕处的皮肤雪白,拆开盒盖,握着小勺子,定定垂首盯了好久。 好像有一颗透明色的眼泪落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有动作,用小勺子戳着盒子里的冰激凌。 一瞬间,似乎与当年暴雨便利店中的少女重合。 隔着一条马路,两扇玻璃,秦既南也像当年一样远远看着她。 他终于明白自己缘何心慌。 秦既南降下车窗,少了一重阻碍,他拨电话过去,视线里,叶蓁看到来电人,先是怔了下,而后用衣袖擦掉眼泪,又过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喂。”耳边的女声轻柔,她收拾好了情绪,听不出来任何低落感。 “叶蓁。” “嗯?” “抬头。” 叶蓁愣了下,茫然抬头,玻璃之隔的马路对面,年轻男人握着手机,推开车门。 他和以前一样,身形优越,眉眼好看,永远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 马路上有车呼啸而过。 叶蓁眨眼的功夫,秦既南已经穿过马路,电话挂掉,滑落进口袋,她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起身快步走出去。 推开的门带起衣角一阵风。 初次见面,他在车窗后,她在玻璃墙后,两道屏障,中间隔着的是瓢泼大雨。 而今她终于在天光大亮下落入他的怀抱。 叶蓁仰头,本来三分的难过在见到秦既南的那一刻放大成十分,她眼泪汹涌地掉下来,所有强撑着的委屈和伤心彻底崩盘,秦既南伸手给她擦眼泪,她哭得更凶。 秦既南紧紧把人抱在怀里。 滚烫的眼泪浸湿他的衣服和心脏,补全一块空荡荡的缺角,他低头吻她潮湿润的眼角:“谁欺负我们蓁蓁了,怎么委屈成这样?” 叶蓁摇头,抱着秦既南的腰,仰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你怎么过来了?” “护士说你们办出院了。” “那你……” “幸好我来了。”秦既南轻拭她泛红的眼角,“不然你又要自己偷偷难过。” 和以前一样。 无论过去多少年,她不开心时又变回当年便利店中的少女。 他第一次见,就想给她擦眼泪的少女。 那时还不知道,他会心疼她一辈子。 叶蓁睫毛上挂满了泪水,秦既南手指贴着她眼尾,轻轻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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