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这两个朋友目前应该是见面就尴尬的前任关系,不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看在过往的交情上,他还笑,带着点儿故意挑事儿的意味,冲那边走过来的游淮说,“喂——” 游淮停下脚步。 迟盛晃着手机,同时跟两个人说,“看live house去啊,十一点,票我买了。” 陈茵闷声,“迟盛你是不是有……” 游淮已经答应了,“可以。” 陈茵摁紧手里的硬币,觉得刚才那车上司机一直放的香水有毒是真的有毒,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跟整蛊剧场似的。 游淮已经朝她看了过来,陈茵一咬牙,也说,“行啊。” 她把硬币放进口袋里,今晚一过就给扔了,什么破硬币? 迟盛自己打了车,站在陈茵家门口,等游淮在车库把车开上来的时候,迟盛对陈茵说,“我这几天跟他看了十部电影。” 陈茵表情很差,“那你们是真的很闲。” 迟盛收了手机,他靠在墙上,拉到顶的卫衣领口把下颌埋了进去,声音也很沉,“不觉得游淮有点儿变了?” 陈茵看他。 黑色跑车已经开了上来,迟盛没再多说,只是冲陈茵打了个响指,示意她赶紧上车。 敞篷顶被游淮关了。 车里放了首不知名的英文歌,跑车就是这点好,不用思考坐在哪里,只有副驾一个选择。 陈茵坐进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迟盛还站那儿。 游淮的手机响了一声,迟盛给他发来检票二维码。 上面的歌手他跟陈茵都不认识。 在没有话说的情况下生硬地找着话题是一个很费脑的事情,需要思考这个话题对方能不能接,接了之后对话氛围是愉快的还是尴尬的。 硬币的价值已经用到了极致。 陈茵找不到话题,最后选择放过自己,靠在椅背上安静听歌。 游淮手指轻敲着方向盘,细微的声响混杂在歌声里。 这种安静的尴尬一直蔓延到live house门口,检票的时候,陈茵还在想,迟盛可能是堵车,但进了场地,被温热气流包裹,人群混杂在算不上大的场地里,脸生的歌手已经来到了台上,身后贝斯手和鼓手都已经到位。 旁边也有不少结伴而来的男女,男生护着女生往更前的位置去。 陈茵和游淮像是两个来参加会议的精英。 克制地站在原地,中间隔了一个人的差距,像是留给绝对不会来的迟盛。 两人都目视前方。 陈茵搞不清楚为什么推了班级聚会的ktv反而来了一个更大型的ktv。 台上的歌手二十来岁,唱的都是情歌,从现场规模来看,大概小有名气,但又着实小众,这些歌陈茵一首都没听过,旁边站着的人唱的声音比歌手大,情歌像是在喊麦,“分手到离开,我想我们都不明白……” 陈茵像是陷入了程序里,无论碰到什么,都能触发分手这个关键词。 灯光变幻着落在她眼里,她双手环臂,用一种抗拒的姿态看了近半场的时间。 直到游淮从她身边走开又回来,递给她一瓶水,她接过。 两人走到最后面,工作人员蹲在那里玩手机,游淮弯腰跟他交涉了些什么,那人抬头朝陈茵看了一眼,然后冲游淮比了个ok的手势,他走出去拖了一张椅子进来给游淮,游淮拉到陈茵面前 ,示意她坐。 陈茵今天为了搭配小裙子,穿的是带跟的鞋子,看到这张椅子,她才迟觉原来精神上的疲惫感也来源于身体上的疲惫。 她毫不客气地坐下,游淮给她的矿泉水放在膝盖上。 她轻轻舒了口气,然后终于抬头直白看向站在旁边的游淮。 他仰着头正在喝水,喉结似山丘,下颌线很漂亮,游离的灯光让他有了种凌厉的帅感。 “游淮。”陈茵手指握着瓶身,收紧的时刻像是同时拉住了心里那个越飞越高的风筝,在歌声终于停下的伴奏声中,对他说,“我觉得,我们好像还是不太适合见面,比起我们自己,身边的人可能会觉得尴尬这件事,更让我们尴尬。” 她低头去拧瓶盖。 游淮看见一束带着形状的灯光落在她头发上,像是蝴蝶暂时停歇。 他捏紧了瓶子,在陈茵抬头看过来时,慌乱错开视线,看着台上谢幕的歌手。 “嗯。”他声音被潮热的空间变得沉闷,大概是想笑,扯了下唇,最后又冷淡抿直,许久才说,“第一次一起看演唱会。” 陈茵没有纠正他这不是演唱会,被他传染得也嗯了一声。 那只蝴蝶般的光从游淮卫衣的帽子落到他的脖颈上。 贴着颈椎骨又跳到他黑色短发。 他朝陈茵伸出手,“硬币。” 陈茵从口袋里拿出来给他,他的手指短暂擦过她的掌心,带来短暂的痒。 那枚银色的小东西在昏暗的空间里失去了闪耀的魔法。 被他捏在指间。 游淮说,“交给它吧。” “如果是正面的话,以后,就别见面了。” 舞台短暂休息的歌手已经唱起了第二首歌。 鼓点敲响时,那枚硬币在半空旋转,又啪地一声落回游淮的手里。 他合拢手指,没有看硬币,而是看陈茵,问她,“你觉得,是正面还是反面?”
第63章 61.我们就往前走 有一段时间,大概是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期间,游淮其实觉得陈茵很烦,他没见过比陈茵更难搞的女孩子,事实上他所有对性别的认知也都来自于陈茵。 在那个男女生可以一起拆方便面里的小卡片在地上拍来拍去的年纪,陈茵已经学会怎么使唤游淮,她最擅长的就是喊他的名字,然后对他说游淮你去做这个、你去做那个,语气非常自然,自然到就跟游淮他妈使唤游淮跑腿一个语气。 人都是可以被驯化的,陈茵对游淮的驯化过程是潜移默化。 她扎着复杂又漂亮的辫子,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在他刚露出不耐烦表情前,指责他,“游淮,你脾气真的很差哦!” 后来很多次,游淮想起自己的童年,都觉得陈茵构成他如今性格最大的成因。 男孩子之间不太谈论感情,更多说起球赛、游戏、车,装逼点儿会聊股票基金、漂亮女生,大学宿舍的晚上也会聊一些荤段子,但游淮的舍友人品都还过关,不会说前任现任也不会说喜欢的女生,只会说存在在影片里的哪些老师值得观摩。 游淮没怎么看过那些片子,他有着自己奇怪的理论,“我不能对不起我女朋友。” 舍友表示震惊,“哥,看个片而已,怎么就对不起了?你女朋友说不定都看!” “那我管不着。”他当时懒散坐在陈茵给他买的电竞椅上,他坐姿经常懒散,像没骨头,但从不翘二郎腿,更多时候都是一条腿无限往前,另一条腿就这么屈着,陈茵很喜欢他这个姿势,觉得像刻意营造慵懒氛围感的男模。 男模说,“我这人感情凌驾于一切之上,性不过是由爱产生的一个分支,但要是单纯被冲动勾出来,那就不行,我不可以。” 舍友觉得游淮高深,冲他拱手说,“你真的超爱。” 游淮是感觉至上。 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跟着感觉走,就算能活到八十岁,人生也不过才两万九千两百天,全都限定在条条框框里跟小学在方块格里按照老师要求写作文有个什么区别?他不要被限定好的人生,甚至不去想所谓的梦想以及未来要做什么。 小学的作文:以后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别人写宇航员、科学家、老师…… 游淮写:待定。 司琦女士一度觉得自己儿子未来会成为花花公子。 但没想到他成了个情种。 从live house回来的那一路,陈茵都在说话,她从两人幼儿园的事情说到高中,停顿一会儿,又说到大学。 她说游淮,分手之后很多人都在问我,我们分手的理由,我最初想不通,分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后来忽然明白,他们好像要的不是一个理由,而是一个结论,我们不爱了、只是友情上头被误以为成了爱,所以才分手,但我们之间不是这样的。 她手里总少不了要摸着什么东西,矿泉水瓶在出live house的时候就被丢进了垃圾桶,这会儿就反复摸着安全带,车载音响放的是一首Lucky Me。 歌词挺好的,听起来也很幸运,只可惜跟车上的氛围形成了一种反讽。 游淮安静开着车,以及,安静听陈茵诉说。 “你记得我高三的时候,我姥姥生病吧?” 她看向游淮,游淮点头,“嗯,记得。” 陈茵才继续说,“我一直觉得我姥姥姥爷非常幸福啊,别人的姥姥都很疼爱孙辈,但我姥姥不是,她最爱的只有我姥爷,小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把我放去我姥姥家,姥姥都不太搭理我,吃饭的时候鸡腿也不会给我而是会给我姥爷。” “她生病的那时候,我妈带我去医院,我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姥爷坐在她旁边一直跟她说话,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总是吵架,说我姥姥总是问他爱不爱她,最后说他们都这把年纪了,爱跟习惯谁分得清,婚姻到最后无非都从爱情变成了亲情。游淮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陈茵声音甚至是雀跃的。 红绿灯都眷顾她,在她问句落下时,变成了红灯。 车不得不停在斑马线前。 游淮看向陈茵,陈茵从一比到三的时候。 两人异口同声。 “——真可怕。” “真可怕。” 陈茵笑得弯下腰,又被安全带勒得重新靠回椅背上。 “所以我觉得你真的很懂我啊,很多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但你知道,所以我需要向很多人解释那个理由,但我不需要向你解释,因为你比我更明白,我对感情的所有观点看法。” “在想和你分手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游淮不能多体谅我一点、他为什么就不能避开我不想回答的问题、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产生愧疚感、为什么会让我觉得社团和他之间是个选择题?” 游淮毫不意外,他也有着自己的小动作,手指敲着方向盘转移注意力,随口岔了一句,“你这么想,我真是毫不意外。” 陈茵学着他的口头禅说,“嗯哼。” 她今晚一直在努力微笑,这时候也是笑着,“我比较无理取闹嘛,我自私又自我,希望你为我改变但又不希望你不情不愿的改变,我很难接受我们之间有瑕疵,我希望我们的感情始终是纯粹的,爱就是百分百不添加任何烦恼的爱,我一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老了病了躺在病床上,你在我耳边说,我们之间爱情已经成为了一种亲情,我真的会气到跳起来扇你巴掌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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