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们叽叽喳喳地聊天,元蕙如趴在前面的椅背上,听到青年和金发女生凑在一块嘀嘀咕咕地说话。 青年:“二丫,你妈看到你这幅非主流的打扮得揍死你。” 女生:“闭嘴,按辈分你该喊我姑奶奶……合作不?你帮我要后头那位俊俏道长的联系方式,我帮你要小姐姐的。” 青年:“行啊,刚上几天大学你心就野了。” 女生:“别装模作样了,大美女上车后你就盯着看了,哈喇子险些流了一地。” 两人碰了碰拳头结成同盟,刚笑容满面地扭过脖子准备搭讪,就看到元蕙如笑眯眯的大脸,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元蕙如冲他们一笑,两个颜狗在顶级皮囊的冲击下,眼神顿时就迷蒙了,被请吃了零食饮料后,立刻把村里的情况全掏心窝子交代了。 怜神村是着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渔村,全村都姓王,人口有三千多人,约 700 户人家。 格子衫青年是游戏公司程序员,叫王永,金发女生是农业大学一年级学生,叫王恩恩,同是怜神村村民。 时逢村子十年一度的祭神盛会,族长发了话,村里的年轻人无论在外打工的求学的,都得请假回乡参加节日。 王永说:“你问什么盛会?莲神诞呗,每年酉月二十号,也就是农历八月二十,是莲神的生日,村里都要庆祝,三年一小庆,十年一大庆,今年正好十年祭,村里要搞一波大的。” 王恩恩也说:“姐姐你来旅游来对了,这个时间点村里可热闹了,能看到古代的典礼,还有庙会,很多民俗爱好者专挑这个时节过来。” 王永顺势兴高采烈地邀请,“你可以住我家,客厅推开窗就能看到大海,风景老漂亮了……” 他话没说完,坐在车窗边闭眼晒太阳的房倦之,晒得懒洋洋、暖烘烘、毛绒绒地,可能睡过去了,头顺势枕到元蕙如的肩膀上。 除了穿着道袍挽道髻,亲昵的动作,和结伴旅行的小情侣没有区别。 王永和王恩恩眼里的光顿时熄灭了。 王永唾弃了句“妖道”转回头去,王恩恩依旧忍痛给了元蕙如她家旅馆九折的优惠券。 大巴车载着满车的玉兰花香奔驰,最后的几千米,公路的一侧就是开阔的海岸线,碧海蓝天,风光宜人。 下车后,还要在海边坐 20 分钟的轮船,这才到达怜神村的村口。 元蕙如晕车又晕船,被房倦之扶着走,七荤八素随着人群走上渡口,抬头看到一座雄伟的三门古牌坊矗立在眼前,匾额镌刻“怜神村”三字。 牌坊左右两侧各插着四根手臂粗的青铜柱,旗杆般直指蓝天,柱身镂刻华美的花纹,由于年代久远,颜色黑里泛紫,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她把疑问问了,身后传来王永的声音,“古代我们村用来枭首示众的工具,看到顶端像树枝的分叉了吗,一根棍子可以挂十个人头。” “古时候村口经常会叉着好几具贼人的尸体示众,他们的同伙,管他海盗还是盗墓贼,看到了就会吓得望风而逃。” 房倦之还悠悠告诉元蕙如作为道士的专业发现,“青铜柱上的花纹,是咒人魂飞魄散的符咒。” 作为想要偷跑进山撬开神女墓的人,元蕙如表示还没进村已经感到阴风阵阵了。 怜神村三面环山,一面靠海,民居呈梯田状一层层往上镶嵌进绿林间,村居间由纵横交错的石梯沟通,最下面是专为旅客修建的成片现代化酒店,很巧妙地利用地势,把绝大部分外来人员放置在全村的眼皮底下监管。 至于神女墓,就潜藏在村居后的山林中,最高一座山峰有 1300 多米,高耸的峰尖半截潜藏在云雾里,元蕙如估摸按照神灵至高无上的思想,神女的墓应该就葬在最高处的地方。 这几日是村里的旅游旺季,海边的旅馆已经住满人了,正合元蕙如的心意,她和房倦之沿着往上的石阶往村里深处走,想要住在村子的核心区域,那里在古代一般是嫡系和族老居住的,更好打探信息。 走走停停,明清风格的古式建筑越来越集中,石道也越来越陡峭,终于看到路边一家挂着“美凤旅馆”招牌的民宿。 一金发女生正被一花裙子大娘拿着鸡毛掸子撵打出门,看到元蕙如和房倦之迎面走来,硬生生扛住一杠子,倔强不屈地喊:“妈,我帮你招揽了两名客人!” 满脸横肉的大娘立刻笑成一朵花,“道长、靓女,住宿还是吃饭?” 王大娘趴在柜台登记入住,看到元蕙如的身份证,“姓元?那不收您钱了,吃住一概免费。” 元蕙如问为什么,大娘只说按照村子的规矩,姓元的女客来玩从不收钱,其他的不愿多说。 元蕙如想起汉墓中“姓元氏讳奉真”的木牍,心想阴歧莲祖果真是姓元。 交谈间,王恩恩从屋后拎着装了公鸡的竹篓走出来,王大娘看到她非主流的装扮就心烦,“你五叔公又让人来催了,快把鸡给他送去。” 王恩恩被元蕙如救了一命,摇晃着哪吒的发型,灿烂地招呼她,“姐,我带你去我们村寨玩。” 元蕙如抛下还在登记的房倦之,跟着她走了。 王恩恩带领元蕙如在村巷左拐右绕,几分钟后从一棵百年榕树后走出来,视野顿时开阔。 眼前是一方足够容纳上千人开会的平台,石砖铺地,北面已搭好放置神像的高大彩台,祭台正对南面是拔起而起的石戏台,东面直临悬崖,西面集中着全村最华丽的建筑,族老居所、莲神宫庙和祠堂都在这里。 节日的气氛浓烈,到处张灯结彩,每棵树上都结着丝绸红布。 王恩恩带着元蕙如直接去了莲神宫,族长带着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正聚集在神前,通过掷筊的方式,跟神灵请示游神赛会的具体时间。 神宫前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元蕙如没有资格入内,就混在人群中看热闹。 这处神宫三进三出,雕栏玉砌,神像镶金批锦,比元蕙如在别处见识过的庙都要奢华,一个渔民模样的黑壮老头子——想必就是族长了,跪在地上三拜九叩。 筊杯一次次地摔在地板上,片刻,族长起身,王恩恩带来的五彩大公鸡被一刀断头,族长提起毛笔蘸着鸡血,在惨白宣纸上写下吉时。 庙祝提着血红的喜纸,走出来昭告村民,“明日,辛酉月,乙未日,巳时一刻,准时举行游神大典。” 村民们发出欢呼声。 晚间,村里戏班的唱戏声不绝于耳,鞭炮声此起彼伏,元蕙如捂在薄被里和房倦之商量对策。 房倦之越来越得寸进尺了,带着沐浴后的清香,不请自来地上床,把元蕙如搂在怀里说话,像包裹着珍珠那层坚硬的蚌壳。 元蕙如汇报了她在神庙打探来的信息:“明天早上 10 点钟,村民们就要开始游神了,举办庙会,吃流水宴,听大戏,庆典一共举办三天。” “村中通往山里的路,日常都有村民巡逻,刚好这几天游客多,村民忙于祭祀疏于防备,我们可以趁着晚上进山。” 房倦之没有异议,他心思缜密,脑中已经拟了好几套方案,“我安排人明天送来探险的装备,我们明晚进山。” 元蕙如做了一辈子奉公守法的好市民,第一次做法外狂徒,还没开始,神经已经开始兴奋了。 她睁大眼看着床顶,等到戏班子都歇业了,心脏还在怦怦跳,熬到凌晨,好不容易枕着房倦之的手臂有了睡意,忽然被一阵从后山传来的巨响惊醒了。 听起来像是有人半夜炸山,不小心炸药填多了,搞出了人尽皆知的动静。 元蕙如从床上坐起来,房倦之也立刻醒来了。 很快,又听到一阵阵凌厉的击鼓声传遍村寨,好几个人一同吹响了古老的号角,气势磅礴,犹如沙场秋点兵。 院子里砰地一声摔门声,有人快速跑了出去。 元蕙如和房倦之对望一眼,也走出宾馆看热闹。 元蕙如看到村里的人举着手电筒,表情阴沉,在山道上汇集成队,往村中心的大平台跑去,从山下到山上,山林间,长长移动的火龙。 村里似乎出事了。 平台上灯火通明,外围聚集着熙熙攘攘的村民。 元蕙如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 只见悬崖边,几个赤膊的大汉挥汗如雨地捶打着牛皮大鼓。 正中间空出一大块空地,村民们默契地留出条通道。 无数身强体壮的村人,有的身后背着猎枪,有的腰间挎着古老的直刀,随着号角的召集声,有条不紊跑到空地列队,很快就聚集了将近两百多人。 族长拄着拐杖,阴霾地站在队伍的最前头,白天看起来像是普通渔民的老头,此刻气质俨然大变,如白头老将杀气腾腾,沉着脸怒喝:“报数。”
第四十一章 041 族长一声令下,列队的村民一排排从左到右报数: “东亭里伍一。” “东亭里伍二。” …… 族长确定到场人数无误,又喊:“什长出列。” 立刻有二十人站出来,站在队伍的前方,每人手里都牵着一条四肢细长的大型烈犬。 房倦之贴耳告诉元蕙如:“什伍制,古代管理军队的方法,狗是细犬,古时专供军营的犬类。” 所谓什伍制,始于秦汉,即是每五户人家编为一伍,十户编为一什,一旦一家逃避徭役或者犯罪,其他几家人都要被连坐处死,是一种非常严苛的治理手法,能最大程度保证被管理者的忠诚。 元蕙如明白房倦之为什么特别提及,这表明守陵人一开始就不是平民,而是一支军队,除了皇族,古代位高权重的将领,死后会有亲卫自愿守墓。 阴岐莲祖的真身如果是个女人,还是个被皇帝允许开山造陵、亲卫守墓的女将领,在历史上屈指可数,回去翻翻史书就能找出来。 元蕙如在队伍中看到了王永和王恩恩,脱去白天活泼的稚气,神情冷酷,判若两人。 即使随着时代的进步,年轻一代被允许离开村子工作学习,但也要从小接受严苛的训练,一旦村子有需求随传随到。 延续千年的忠心,叫人感慨。 族长掷地有声,“封山,守陵!” 原来是有一伙盗墓贼,混在旅客中来到怜神村,趁乱进山盗墓。 守陵人队伍领了族长的命令,分成几支小队,从各个入口冲进后山,开始抓捕盗墓贼。 形势再乱,也是军容肃然,真是训练有素。 村人给族长抬来了一张太师椅,族长坐下,等着守陵人回来,聚集的村民也没有一人离开,站成一座座石雕,沉默地等待着。 中间有旅客被鼓号声吸引,三五成群摸上山,在半山腰就被村民们拦回去了。 元蕙如站了十分钟,房倦之就舍不得了,让她回去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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