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岁夏明明记得上学那会她才四十多岁,今年也不过五十多,怎么会突然去世了呢。 电话里许呦呦没有细说,只说很多同学们在群里都说准备去灵堂祭奠一下,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林岁夏才想起来回来那天她就把高中群给屏蔽了,急忙打开翻了翻,同学们对王老师的突然离世都感到很惋惜,群里有和王老师相熟的同学说她是生病住了半年院才不治而亡。 问许呦呦要了地址以后,林岁夏重新回屋换了身衣服,准备和许呦呦在王老师家碰头。 但她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江墨。 “王老师去世了。”江墨一改往日的活跃,神情沉重。 “呦呦刚刚打电话告诉我了。”林岁夏抿了抿嘴说,“我们一起过去吧。” 江墨点了点头。 林岁夏发现江墨今天没有骑摩托车,而是像第一天遇到他那样,骑的是辆单车。他似乎有意不想让自己那么张扬。 显然,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连江墨也感到很意外。 林岁夏记得,那时候,因为江墨从小没有父母,王老师对这个成绩好脾气好的学生十分偏爱,甚至明目张胆地护短,有时候从家里做了好吃的猪蹄什么的,都会下课将他叫到办公室里吃。 同学们都很羡慕江墨的待遇。 而江墨也没有辜负王老师的疼爱,不但数学次次考满分,还代表过学校在市里参加的数学比赛拿过几个名次,大大地给王老师长了脸。 虽然林岁夏不知道这些年江墨和王老师的相处如何,但以江墨的性格,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虽然毕业多年,但他既然一直在春光镇,相信一定和王老师保持着联系。 所以不用想,王老师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 果然,一路上江墨都很沉默。 和昨晚两人不停加速相互追逐的情况不同,今天江墨骑车的速度不快,林岁夏骑电动车的速度也很慢,她努力和江墨保持在同一条线上。 她很想对江墨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知道吗,上学那会,有个别同学说我是王老师的私生子。” 林岁夏没有想到江墨突然先开了口,他目视前方,没有看林岁夏,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那个时候,确实有这样的流言,实在是王老师对江墨太过偏爱,总有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 林岁夏还没有想好怎么安慰江墨,又听到他缓缓地说: “王老师确实对我很好,她总是带自己做的好吃的把我叫到办公室吃,有一年我过生日刚好是周一,一早到学校,她还给我买了新衣服。” “除了我大姐,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在我心里,我也确实把她当成了我妈。” 这一次,林岁夏没有打算开口,他知道,江墨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 果然,江墨又继续说: “她住院的时候,我知道,我去医院看过她,还在医院里照顾过她几天,那时候她身体还没什么大碍。” “我一直以为她的病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没想到……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江墨说着,整个人就像一个泄气的气球一样,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坍塌。 林岁夏看得心里难受: “江墨,你要是难受,你就哭出来。我记得小时候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就不管不顾大哭了一场,心里才好受一些。” 但江墨没哭,他只是扭头看向林岁夏,苦笑了一声: “你说上天是不是太欺负人,王老师才五十多年,再过几年就退休了,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到来,怎么就狠心把她带走了呢。” 是啊,老天太不公平,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林岁夏叹息一声,她的心里一片悲凉,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 王老师就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区里,距离他们春光高中很近。 这里和其他的建筑没有区别,只是更显老旧。 这是林岁夏第一次来到王老师的家里,到达王老师家时,远远地就看到到处都是人,每个人都神情悲悯。 有些人忙着招待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有些人在院子里闲聊,都在为王老师的突然离去感到惋惜。 除了王老师的亲戚朋友,有一半都是王老师的学生。 林岁夏见到了很多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但大家并没有心情寒暄,都沉浸在王老师离去的悲痛之中。 王老师的灵堂就设在她家的正屋当中,遗照片上,王老师容光焕发,很是年轻,用是她的一个在学校里的工作照。 说是她临终前的意思,祭奠她一辈子热爱的教师岗位。 许呦呦见林岁夏到来,正要和她打招呼,看到了她身后的江墨。 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默默前去祭拜。 对着王老师鞠躬的时候,满院的蝉声骤然响起,好像在哀鸣着什么。 林岁夏看到了王老师的女儿,她比林岁夏她们大几岁,此时披麻戴孝在王老师的棺材前守灵。除了一脸的悲伤,还有一身的疲惫。 她的孩子也披麻戴孝,不过和她不同的是,那个小男孩子一直在玩手机。 她的丈夫忙前忙后,脸上更多的倦意,听说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吃饭的时候,林岁夏同班同学坐在了一桌。 刚一落座,就听到身后传来隔壁桌的几个老人在闲聊—— “老王的孩子一直在C城,我也好多年没见了,一转眼她的孩子也这么大了。” “是啊,听说老王生病了总共没有回来几次,说是工作忙,抽不开身。” “儿大不中留,现在呀,我想见上孩子一面也难,都说回不来。” “背井离乡,闯出一片名堂还好,要是又闯不出什么名堂,一家人也都照顾不到,真是作孽咧。” “你们小陈不是一直在家吗?他也出去了?” “出去了,出去了一年多,啥也没弄成,这不上个月又回来了。” ……
第22章 我决定留下来不走了 “林岁夏,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也打算不走了?” 饭桌上,大家吃着吃着,不知道是不是隔壁老人的话引起了同学们谈话的热情,氛围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 有个男同学也突然问林岁夏,他大大腹便便,林岁夏压根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 突然被点名,她先是愣一下。 还没得她想好怎么回答,又一个男同学也对她笑笑: “咱们江墨,可一直在等你呢。” 江墨就坐在林岁夏身边,但他一直低头吃饭,情绪不高,听到同学的话,筷子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吃饭。 许呦呦见状朝他白了一眼:“陈晧,别瞎说,林岁夏在A城有男朋友,听说都要快结婚了呢。” “听说,你也只是听说。再说了,这不是还没结婚嘛,江墨,你还有机会呀……” 陈晧和邓俊越说越活跃。 江墨突然把筷子一摔,双眼一瞪:“你们有完没完?” “你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现在是什么地方,你们当这是同学聚会呢?”许呦呦见林岁夏和江墨的脸色都不太好,有些生气地怼他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江墨起身,直接离开了。 其他同学也对陈晧和邓俊的行为很不满: “你不知道江墨对王老师的感情吗?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干嘛。” 邓俊这才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悔意:“都怪我,看到他们坐一起,忘了这茬……” 林岁夏看着江墨的身影,她很想追上去,却发现江墨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为了避免再有人说闲话,林岁夏安静地吃完了饭,才许呦呦一起离开。 “其实我是第一次见江墨发脾气。”路上,许呦呦有些感慨地说,“那时候我们都羡慕王老师对他格外偏爱,现在他应该是最难受的。” “嗯,来的路上我就看出来了,祭拜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睛含着泪水,但他忍住了。”林岁夏说,“你们一直在镇上,平时有联系吗?” 许呦呦抿了抿嘴,神情忽然有些不自然:“有,不过他挺忙的,所以见面也很少。” “岁夏。”许呦呦犹豫了一下说。 看着许呦呦吱吱唔唔的样子,林岁夏疑惑地皱眉头。 “怎么了呦呦?是直播上还有什么问题?今天我也本来打算找你再聊一下……” “不是。”许呦呦尴尬地打断了林岁夏,咬了咬嘴唇说,“我说了你别介意。你回来这么些天,有没有觉得,江墨是不是一直在等你啊?” …… 在春光一碗面里,吴英说老唐请假带老婆去医院了,郑姨家里也有事提前回去了。 林岁夏见吴英一个人洗碗,也蹲在旁边和她一起洗。 但她的脑海里一直想着许呦呦问她的问题。 “我和他那点小暧昧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你也会有这种想法?” 那是林岁夏回答许呦呦的话。 那时候,别人不知道,但作为林岁夏最好的朋友,她和江墨之间的点点滴滴,她都有和许呦呦分享。 可是正如她的回答一样,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江墨真的一直在等她? “怎么了?看着老师去世,心里不好受啊?”吴英见林岁夏在发呆,以为她还沉浸在老师的离世悲痛当中。 林岁夏回过神来,“妈,我离开家这些年,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啊?” 可能没有想到林岁夏会突然这样问,吴英愣一下,随即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夏,别胡思乱想,你这不就在我面前吗?我们是亲生母女,我身体也还硬朗,你不用担心我。” 林岁夏没想到吴英会这样说,中国式的亲情关系,不会像外国人那么直白。 “其实你爸也想你。”吴英突然说,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岁夏的神情,发现她没有抗拒之意,又继续说,“有一天半夜我去客厅里喝水,发现他一个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那窗台上呀,就摆着一张你小时候被他抱着的照片。” 林岁夏记得那张照片。 是她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她不小心打破了林韬的一个喜欢的紫砂壶,她以为林韬会生气地对她破口打骂,吓得自己先是哇哇大哭起来。结果林韬不但没有责怪她,还抱着她温柔地安慰她没事。 这一幕正好被吴英拿手机拍了下来,后来还洗成了照片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她倒没有想到林韬还有这一面。 见林岁夏的脸色似乎有些感动,吴英又试着开口说: “小夏,你别怪妈多嘴,这些年其实想想,你们父女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爸也老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从你回来这些天,其实你们彼此心里并没有再怨恨对方,只是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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