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嘘,别说了,再说明天论坛都要没了,忘记人家是怎么捂嘴的了啊?女生和那个视频博主的号都被炸了。】 【可是偷拍这事本身也挺不好的吧。】 网上八卦乱飞的同时,综合楼里,郑德兴铁青着脸从校长办公室出来。 校长是知道他平时在学校里所作所为的,今天找他来,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只是泡了壶热茶让他坐,而后不轻不重地说了要关心孩子心理,重视师德之类的场面话,敲打意味明显。 郑德兴陪着笑脸,握着茶杯的手却抖得厉害。 谈话的最后,校长那总是耷拉着的眼皮子终于抬了下,看向他,语气随和道:“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年纪也这么大了。” 杯里的茶汤终于溢出来几滴,泅湿了裤管。 办公室外,午后的阳光斜斜射进走廊,带来几分暖意,他却感觉后背发凉。 站在走廊上往下望,堵在校门口的记者已经被保安赶走了,但热搜上明晃晃的词条仍提醒他这次踢到了多硬的铁板。 陆家、欢娱、资本...... 他妈的没一个是他能招惹起的! 多日的恐惧和愤懑一下子爆发出来,他没忍住,在公共场合爆了句粗口,一脚踹上旁边的墙,发出咚的一声。 周围有学生经过,见到他双目赤红充血,胡子拉茬的样子都像见了鬼,各个避之不及,连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郑德兴望着这些他教过的学生,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忽然生出种人走茶凉的悲凉。 他的背一下佝偻下去,木着张脸往楼下走,到拐角停住。 陆眠正扶着扶手往上走,注意到台阶上的他,脚步缓了下来,视线和他对上。 就在这短短半秒的时间里,郑德兴脑子里掠过了很多,从第一次照面她让自己下不来台,到他对陆眠的冷嘲热讽,走马灯似的。 如今身份地位转换。 他仿佛能看到陆眠讽刺他,将他身为教师的尊严放在脚下狠狠践踏的样子,看到那些学生将他的狼狈发到网络上编排嘲笑。 毕竟,他以前就是这样对她的,甚至更加过分。 下一刻,陆眠收回眼,拾级而上,到他身前停住,乖乖喊了句老师好。 声音很低,带着点局促防备。 郑德兴愣住,记起这好像是自己给她立的规矩。 要尊师重道,见了老师喊老师好,得到老师回复后才能走。 陆眠显然不想和他多待,整个人往旁边倒,尽可能和他拉开距离,眼里流露着不安和抗拒,但没走,也没吭声。 郑德兴反应过来,这是在等他应。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从教半生,他头一次在孩子面前,感觉到了羞愧。 ... 陆眠走进教室时,后排几个男生在玩阿鲁巴的游戏,见到她,不管是抬人的还是被抬的瞬间凝固,班里也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复杂,远远望去好像一群形态各异的雕塑。 陆眠视若无睹,径直到自己的位置上,目光在旁边空着的位置上停留半秒,忽然反应过来,江沉今天要国旗训练。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一回来就下意识往他位置上看。 大概是为了那句未出口,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亲口说出的对不起。 陆眠拉开桌椅,将自己的东西收进书包。 收拾到一半,听见彭越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陆眠,你回来了啊?病好了吗?” 紧跟着,一张大脸闪现在她眼前,眨巴着眼看她,眼里有意无意地释放出关切。 “......” 陆眠下意识后退半步,还未回答,他下一句话又冒出来。 “没事好了就好,你那天可太吓人了,我差点就要打120,手机都拿出来了,没想到你推开江沉,自己晃晃悠悠的走回去了。” 他用手比划了下那个场景,说:“和企鹅一样。” 陆眠看着他,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个浅淡的笑。 身份被曝光后,比起那些或虚伪或讨好的目光,彭越这种没心没肺的,可以说是极为稀有的生物了。 彭越被她的笑晃到眼,呆滞几秒,想起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你查出是什么病了吗?” 这问题其实挺冒犯的,陆眠没在意,想了想说:“眩晕症。” 她不太想告诉别人这病的全名,因为每次他们都会投来同情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得了什么绝症。 “很严重吗?”彭越不太懂眩晕症是什么,多问了句。 “差不多......二十四小时都处于重度晕车的状态吧。” 那是真的很难受。 彭越晕过车,但他无法想象出每天都要经历无数次晕车是种什么感受,看着陆眠清瘦了不少的脸,他犹豫几秒,大大咧咧地安慰道: “没事,现在医学那么发达,肯定能治好的,江沉她妈妈以前也得过耳石症,晕到走路都会摔到,找省一的林主任给她揉两下就好了,你也可以去找他看看。” 陆眠将最后一件东西收进书包,听见熟悉的名字抬眸,“林主任?” 彭越点头,不明所以,“怎么?” 陆眠垂下眼。 想起她刚来南港时,挂的号上面,主任医师的名字,好像也姓林。 ... 江沉回来时,陆眠已经离开。 她没有在班上待多久,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彭越和他说起自己和陆眠的对话,一脸嘚瑟地说陆眠今天冲他笑了,笑得很温柔,露出两颗小虎牙。 江沉安静听着,回到自己的座位,身旁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得空空荡荡。 仿佛这里从未有人坐过。 江沉心头忽然升腾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她不会再回来了。 当晚回家,他收到了条来自陆眠的消息,一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 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江沉无法推断出这句话的意思,是单纯觉得抱歉,还是隐晦的告别。 他没有回复。 日子很快过去,到元旦晚会当天,他没去学校,陪着方芸去医院做化疗。 这是她今年最后一次化疗,病房里二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压抑。 此时是二零一七年的最后一天,离进入下一年还有半个小时,各大电视台的元旦晚会已经进入尾声,不远处的广场上人声鼎沸,无人机拉着LED灯缓缓升起,在下了点小雨的寒夜打出“倒计时即将开始”的字样。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新一年的期许与热情,可这些与医院无关。 这里只有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和灰败消沉的病人。 方芸和他说,过年还在医院不回家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快死了。 说这话时,她摘下假发,卸下精致妆容,苍白的脸对着窗户,眼中映着对岸的灯火。 江沉没说话,借着给外公打电话的名义离开,留给她自处的空间。 到医院大门外。 淅淅沥沥的小雨被寒风携卷,扑打在身上,像是能冻入骨髓。 江沉靠在门廊上,呼吸都凝结成白雾,雾气顺风弥漫,飘向遥远的江面。 不远处,保安在喊:“你个小女娃这么晚不回家,坐这儿干嘛?不冷吗?” 江沉循着声音瞥过去一眼,见到颗毛茸茸的脑袋,眼皮一跳。 估计是要和保安讲话,女孩微微侧过脸,长睫向上扬起,底下是水光潋滟的眼,鼻子和眼睛周围红着。 像是刚哭过。 保安没在她身边停留多久,问了几句后就回到保安亭。 这种鬼天气,谁愿意在外头待着。 江沉在原地站了会儿,表盘上,时针和分针逐渐重合,最后十分钟,他抬步往陆眠的方向走去。 陆眠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支离破碎的眼镜。 镜片脱落掉在地上,她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它装回去,有点泄气。 身后传来脚步声。 陆眠回过头,发丝被风吹乱,缠住耳朵,掩住眉目。 失去视觉,她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庞,却依然认出了他,“江沉。” 说完,自己都是一怔。 认识了这么久,她好像都没喊过他的名字。 江沉没应声,也没问这个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带着副摔碎了的眼镜,自顾自坐在她身边。 时光仿佛倒流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这医院。 只不过那时的她,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而如今,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望着近在咫尺的灰蓝色浅瞳,江沉忽然明白,那时的心悸是什么。 也明白了,这么久的烦躁是因为什么。 他的全部心绪,早已因另一个人而动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问。 陆眠闻言偏过视线,和他的撞在一处。 江沉眸色很暗,一如他此时格外低沉冷磁的声线,“是为给我添了麻烦道歉,还是为你莫名其妙的疏远?” “......” 被盯得有些不舒服,陆眠躲开目光,轻声说:“我以后,可能都不会来学校了。” “从小到大,为了治病和躲避媒体骚扰,我转过很多次学,有时候刚习惯一个环境,就要离开,就像现在这样。” 陆眠抿了下唇,回国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对着个才认识几个月,根本称不上熟悉的人。 “小时候我还会因为这种事而难过,后来就知道了,不再去习惯什么,意识到产生依赖就迅速抽离,所以疏远你,不是你的问题,是......” “正好,我也不需要那些。”江沉说。 “你无法建立亲密关系,我也不需要,我们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人。” “......” 陆眠眨眨眼,本来语文就不好,这会更是被他的话术绕晕。 她刚刚那番话是这个意思吗?? 思考中,她没注意到江沉俯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肩胛骨绷紧,眼底的暗色明显到难以掩藏,危险又惑人。 “所以,你可以大胆走近我。”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时针和分针重合,烟火在他们眼底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主要是喝了感冒药没忍住睡过头了......然后争取在三十章内把校园部分写完!
第18章 18 陆眠凝视着江沉眼中自己的倒影,很神奇的发现,她好像没多少被感动到的感觉。 情绪变化甚至都没刚才看到眼镜碎了的时候大。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年听到的甜言蜜语太多,还是她情感真的匮乏到了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但这不妨碍她明白江沉话里的意思。 若不是前些日子亲耳听到他说不喜欢她,她都想把这当成告白了。 不远处的江面上,烟花陆续绽放,无人机群组成的数字不断变化,倒数的声音隔着一整条江都能听见。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7 首页 上一页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