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皱了皱眉。 江沉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难受?” “......嗯,我有点胃病,吃不了冰的。” 陆眠说着将那碗没动几口的外卖打好结,丢进一边的垃圾桶,而后撩起眼帘问他:“你饿吗?” 江沉没说饿也没说不饿,安静看她。 小姑娘浅眸里映着投下的光点,瞳孔微微睁大,猫一样。 “我知道附近有家夜宵店,很好吃。”她说,露出两颗小虎牙。 凌晨十二点,路边小店灯光昏黄。 入夜气温湿冷,又是偏僻巷子里,店里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电视上放着转播的球赛,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后打盹,听见门帘撩起的声音,抬了抬眼皮,懒声道:“菜单在墙上,筷子勺羹自己拿,看好叫我。” 说完,又低下头去。 “我要馄饨,”陆眠搓搓被冻僵的手,看着菜单问江沉,“你要什么?” 江沉本来就是陪她来,没什么想吃的,“和你一样。” “老板,俩碗大份馄饨,一份不要香菜。”陆眠一边说,一边去消毒柜里拿了两根勺子。 “好嘞。” 馄饨很快上来,用老式的白瓷碗盛着,加了紫菜和小鱼干,几滴香油浮在汤面上,热气腾腾的,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陆眠是真饿了,摘下眼镜,舀起颗馄饨送到嘴边吹气。 她怕烫,嘴又小,一口口细嚼慢咽,吃得很慢。 江沉放下勺子时,她碗里还剩大半碗。 江沉看着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外公家那只娇生惯养,毛病贼多,吃饭只能吃肉糜的十二色金渐层。 说起来,他俩颜色还挺像。 他视线在女孩毛茸茸的发顶上停留了一秒,很快收回。 半碗馄饨下肚,陆眠身子暖和了不少,想起在警局时尚未结束的话题。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叫顾维骆来,你就站在那给他打?”她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江沉没那么傻。 不会傻到一个人单独走夜路给混混们堵到他的机会,不会傻到棍子都抡到眼前了还不躲。 从这个角度切入,今晚的一切,包括进询问室前,顾维骆那个意味不明的笑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江沉指尖轻点桌面,没回答。 如果不是陆眠出现,黄毛现在应该躺在医院里,不出意外的话,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但他不太想告诉陆眠这些。 尤其是在顾维骆那句衷告之后。 大概是遗传了生父那边的性格,江沉从小到大都是个极度冷漠自私的人,待人做事也以减少麻烦,保证自身利益最大化为第一原则,所以,他并不觉得今晚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他们既然来找麻烦,他就会用最狠最直接的方式回击,不给自己留后患。 直到今天顾维骆的话提醒了他,在旁人眼中,这是不对且过火的。 江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他挺在意陆眠的。 他不想让陆眠觉得自己是个偏执暴戾的疯子。 毕竟她看上去就很乖,会被吓跑。 “如果今天躲着他们的话,”沉默数秒,江沉开了口,“以后可能有无数次,很麻烦。” “而且,就算警察没来,过几分钟也会有巡逻队会来,那地方以前经常有人打架。” “唔......好像也挺对。” 陆眠完全不知道说话间江沉的心思已经转过了那么多道,很没立场地同意了他的观点。 如果这次不解决,以后被那些小混混缠上还挺难搞的,这次是拿棍子,下次可能就是拿刀了,那些人挺没有下限的。 “你放心吧,顾维骆和我说为首的那个案底挺多,又赶上专项整治,这次肯定得进去关几天。” 她已经在心底认定江沉是个不会打架的好好学生,于是反过来安慰他,顺便给他科普安全意识,“你就算想解决至少多带几个人,那个棍子......嗯?你的手?” 陆眠瞥到他的手,青了块,边缘处还有几道伤口,已经结痂了,但看起来还是很严重。 江沉闻言扫了下,收回眼,“刚擦到了。” 语气平淡得过分。 这时,门帘被人拉动,冷风灌入。 “菜单在墙上,筷子汤勺......”老板抬了抬眼,看清来人后,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老老实实地喊了句欢迎光临。 来人身形修长挺拔,五官矜贵儒雅,眼神疏离,戗驳领西装外套和双排扣大衣勾勒出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小小的店面一下子拥挤起来。 进了店,男人并不说话,目光慢悠悠在店内转了圈。 而后落在江沉头上,红棕色瞳眸里情绪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1000字大修了下,昨晚写得太赶了......
第10章 10 回到家。 平常这个点方芸已经睡了,江沉没开灯,放轻动作换鞋,进门。 楼下,烧烤摊沿街一字排开,车流和人群混作一处从骑楼下穿过,万家灯火透过窗拦照亮室内尘埃。 人间烟火气中,更显屋里冷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客厅的灯被打开,方芸披着外套从房间里出来,语带责备。 “......学习的事,有点麻烦,弄了很久。” 江沉随口扯了个谎,将受伤的手揣进兜里。 “又是竞赛的事吧?”方芸对这个从小就理智稳重的儿子向来放心,听他这么说就没再起疑心,“那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妈妈给你做。” “在学校吃过了,你去睡觉吧,我没事。” 江沉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余光扫过柜台上大大小小的药瓶,都是方芸的,上面用笔做了细致标注。 早上、中午、晚上、睡前...... 柜台下,抽屉被病历和病理报告堆满。 厨房里,中药的涩味还未散尽。 琐碎,零散,平常。 江沉双手撑住桌沿,罕见地生出股无力感。 “沉沉,”方芸在后面叫他,语气迟疑,“这周末你爸爸生日,你去吗?” 江沉没回。 方芸瞧着他藏在阴影中的小半张侧脸,摸不清他什么反应。 她知道江沉对他爸爸有怨恨,但想当然地认为这恨意是源自他爸这么多年的不管不顾,归根结底,哪有孩子不渴望父爱的呢? 现在他爸想认这个孩子,多联络感情总是没错的。 “他年纪大了也不准备再折腾,就办在家里,我知道你不待见他,但他毕竟就你这么个儿子,以后妈妈要是走了......” “你想见他,就自己去吧。” 江沉咽下最后一口水,平静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这周要月考,挺忙的,就不去了。” 方芸还想说什么,江沉已经绕过她回自己房间。 “早点睡,晚安。” 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 江沉站在淋雨头下,眉头紧皱,将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再度撕开,放到水下冲洗,血迹顺着水流而下,流进排水槽。 冲洗干净后,他盯着发白的血肉,眼中浮现出那根钢棍。 携着呼啸的风声,最近的时候离他不过一个手指头,擦着头发过去。 这个距离,即使因为警察到来而收了势,落下时也不可避免地划到。 其实没多疼,若不是陆眠提醒,他可能都不会注意。 空白思绪逐渐被双灰蓝的眼取代。 江沉闭上眼,按在墙壁上的手无声攥紧,任凭温热水柱淌遍全身。 又想起她。 水流停下。 江沉随手拿了件T恤当睡衣,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到客厅找了些治外伤的药,也不管效果对不对,用棉签沾湿了就胡乱往伤口处抹。 不像是在上药,倒像是上刑。 叮咚。 放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下,他瞥过去一眼。 是个来自班群的好友申请。 江沉没理,随手将手机丢到一旁。 声音依旧响个不停。 【我是姜晨,麻烦加下。】 【有很重要的事。】 【对不起,我知道我的事给你带来很大困扰,听彭越说你们去警局了,想和你道歉,能添加一下我吗?】 【不然我明天去班上找你也行。】 江沉啧了声,丢开棉签,点了同意。 姜晨消息来得很快:【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看到你送我回家,还去找你麻烦,你受伤了吗?】 【没。】 姜晨:【他不是我男朋友,之前纠缠我被我拒绝了,我真的没想到......】 【嗯,知道了。】 回完这句,江沉没再看她发了什么,退出聊天界面。 怕她再来一次消息轰炸,他干脆把人删了,走到桌子前坐下。 书桌上堆了些卷子和工具书,都是他之前竞赛时剩下的,另一边还放着张大学照片。 高一入学时,于浩让他们将目标大学和学习宣言写在纸上,打印冲洗成照片。 每个人都有两份,一份发给他们,一份贴在教室里,以此激励他们认真学习。 教室后面黑板上,他照片上的目标大学还是以数学系著称的A大。 而手里这份,目标大学那栏早就划去,用黑色油性笔草草写下南港大学四个字。 因为离家近。 江沉没有留恋,将它们都丢进垃圾桶,从一摞书中找到还未写完的物理试卷。 高考与竞赛考核标准截然不同,他从小习惯了竞赛的环境,突然转向另一个赛道,就得付出比平时更多的努力,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屏幕亮了下。 江沉此时正好做完一份试卷,抽空一抬眼。 是陆眠。 【你是不是没处理伤口?】 【你那个伤口是被铁片割的,要做处理,不然会感染破伤风。】 “......” 江沉眸光暗了瞬。 他没拿手机,再度低下头,却迟迟未动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被这简单的一句轻易扰乱。 为什么? 明明不喜欢,却还是要关心? 手下的笔像是有自主意识,等恍过神来,本该写着物理公式的地方,出现个不该在那的名字。 陆眠。 江沉指尖悬停在半空,凝视这两个字半响,好似这会才认识它们一样。 数秒后,他用笔涂掉字迹。 动作力度很大,甚至穿透纸面,在桌上留下几道磨痕。 ... 另一边。 陆眠抱着手机窝在床上,还停留在和江沉聊天的界面。 没得到回复。 她抱着大白熊看了眼时间,心想他估计是睡了,明天再和他说也一样,掀开被子坐起。 她有在睡觉前喝热牛奶的习惯,平时都是阿姨帮她温好送上来,但最近阿姨回家,只能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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