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什么会觉得自己会为了区区一万块,冒这么大的风险,自己给自己挖坑? 果然,原配终究是不可理喻的。 她原以为林双的气息不同,但实际接触下来,不过是新坛旧酒,她亦是来难为自己的。 一时间,江喜当即有了两个打算:一、为免麻烦,换个金主;二、骑驴找马,让卫明回去摆平林双。 二者选其一,见机行事,随波逐流。 “你的奢奈尔是假的。” 林双抬起头,轻轻将手里的茶杯搁回桌面。 她的皮肤很白,说话的声音清冷,与四周和敬清寂的氛围,相得益彰。 “什么?”江喜一愣。 瞬间所有的愤怒,都化作无底洞般的心虚,她目光躲闪地低下头,假装去找手机。 “你,的,包,是,假,的。” 林双穿着慢慢变蓝的棉麻裙,森女系的外表,宜喜宜嗔的语调,给这句羞辱的话又多加加持了几分轻蔑。 所有的愤怒,都夹杂着恼羞成怒。 江喜红着小脸,强辩:“我拎什么包,好像和你没关系吧?就算你说得都对,我也可以选择不配合你。” 林双莞尔一笑,短兵相接,她四两拨千斤:“以我对卫明的了解,他这个人虽然不大方。但,绝不会送女人假货。” 叮!—— 江喜的脑袋似乎被按下了一个暂停的按钮,脑海里所有的波涛汹涌,都在此刻被林双这句话掐成了静音。 “你想说什么?”她警惕地问。 这时,隔扇的门被服务员轻轻拉开,服务员端来了两份定食。 “边吃边说。” 林双若无其事地接过漆木托盘,主动先给江喜布置好。 待服务员出去,重新拉上隔扇,她才褪去面前筷子上的纸套:“只有两种情况,你会用假的奢奈尔。一、这个 A 货是你自己吃糠咽菜买的,我直说,为了装点门面。二、有人送了一个真的给你,然后你狸猫换太子,置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假的,中间商赚差价。但是,不管哪种情况,这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什么?” 江喜小心翼翼地咬着漆黑色的筷子头,既期望又绝望地盼着她别说出正确答案。 “你缺钱。”林双很肯定地对面前的饭下手了。 江喜食之无味地默默良久,而后毅然抬起头,回林双道:“一万……真的太少了。” 林双意味深长地对江喜先回以凝视,而后心内酸楚地盘算:如果不是卫明那张五万的空头支票无法兑现,她何必费这个心思? 今天早晨起床后,卫明对昨晚承诺的五万元就再黑不提白不提了。 这是他一贯的套路。 卫明精明就精明在,他一路对钱的拿捏。 家里家外,他都始终坚信,预算永远像女人的乳沟,挤一挤,都会有的。 林双却等不了挤乳沟,小苹果咚鼓补习班的缺口正嗷嗷待哺。 她得自己想办法。 她宁愿放下尊严来找江喜,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承诺落空,更不愿意让小苹果失望。 五万,给江喜一万,20%的提成。 用卫明的思维,胸有多大,沟就有多深,林双只能挤出一万的沟。 “江喜,是吧?”林双抬起头,心头所有的波澜被敛成微微一笑,“江河的江,欢喜的喜?” “是。”江喜莫名,不知道为什么林双这时候提这个。 “风水里,水生财,发财就是涨水。你这个名字好,钱财上必让你欢喜。”林双道。 江喜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对她突然的套磁,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如果她江喜这辈子跟钱有缘,就不会坐在这里,拎着奢奈尔的假包,和林双吃定食了。 定食已经很奢侈了,里面还有个温泉蛋。 “我给你的是一万。但是如果周末你肯配合我的话,你最少还能再赚三万。”林双道。 “噢?怎么讲?” 听见“三万”两个字,江喜拢了拢衬衫领口,如同鲨鱼见了血,她突然又有了胡牌的欲望。 三万,加一万,四万! 是她两个月的税前工资。 这就不少了。
第8章 成交 “剩下的钱从哪里来?” 江喜咬着筷子头凝思着问。 林双冷笑着又瞥了一眼江喜的奢奈尔。 江喜立刻会意! 愧疚。 这钱从卫明的愧疚上来的。 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说,只要江喜和卫明的事被林双撞破,他必然会给自己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无论是安抚金还是封口费,以江喜对卫明的了解,绝对会大过林双约估的那个数。 卫明对钱很抠,但为了他千秋万载的荣华,他不会吝啬这仨瓜俩枣的小钱。 可就是这仨瓜俩枣,却值得林双费尽心机,放下尊严地来找江喜。 “成交。”江喜垂下眼睑,轻声抿了口茶。 “很好。”林双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果然很聪明。钱你收好,周末 798 见。” 说完,林双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挎上超市的袋子的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 突然,江喜昂起头,很正式地叫住她。 林双脚上的袜子很白,她的脚不大,配上榻榻米的颜色,竟然显得纯真秀气。 “还有事?” 林双意外驻足,她是来谈事的,不是来和小三交朋友的。 她看得起江喜的智商,不代表看得起小三的情商。 “不如……”江喜凝目直视了林双一会儿,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启动朱唇道:“既然要赚,不如赚得更多些。” 林双的脚蹭了蹭榻榻米,不情愿地重新坐下。 对面这个娇小妩媚的女人的眼神里,第一次展露出无情的野心。 这让林双另眼相待。 她运筹帷幄,和渣男斗智斗勇了多年,也许缺的就是这抹冲破一切束缚、豁得出去的无情。 “你说。” 林双的涵养让她表现出一副,有耐心倾听的样子。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狠狠扇我一耳光。你愿不愿意?” 江喜坚毅地看着她,那股骨子里的挑衅又按捺不住地蠢蠢浮了上来。 林双不屑一笑:“我不会那么做。我是文明人,从来不通过使用暴力解决问题。” 江喜不动声色地继续凝视。 她直勾勾的眼神,连林双这么有定力的人,都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果然,只有对金钱的渴望,才能赤果果地激发出一个人最大的潜能。 “你是恨我的吧?”江喜松开了自己叠坐着的双腿,漫不经心地问。 “你觉得呢?”林双不接招地反问。 “也许恨,也许不恨。不恨,是因为我不配。”江喜桀骜不驯地玩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道。 她很有自知之明。 “不过不管恨不恨的,让你出一口恶气,你为什么不愿意?” 林双的矜持自重,既是她为人的优势,却也是她做人的短板。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让她伸出彪悍的手,去掌掴另一个女人,她实在做不到。 “我做不到。”林双坚定地拒绝,“我所受的教育,我的精神洁癖,不允许我这么做。哪怕你真的十恶不赦。你若犯了法,法律制裁你,你若违背了道德,世俗唾弃你,何必要我亲自动手,脏了彼此轮回的路?” “您还是真是个文艺女青年啊。”江喜用值得玩味的语气,嘲讽了一句。 她的言下之意,一个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的女人,有什么可清高的? 一句“文艺女青年”,击裂了林双这些年苦苦维持的姿态。 这孑然傲立的姿态,是多少次的摇摇欲坠中,她强挺着自己脆弱的脊梁硬撑起来的。 纵使跌倒,也要姿态好看。 可是江喜,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直击林双的虚伪。 摔倒的人,没人会去看你的姿态。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双恼羞地捏紧拳头问。 江喜敛起看林双笑话的神色,她的傲慢只是为了激起林双的斗志,并不为真的嘲笑她。 她要笑,何必在这里似笑非笑,回去被窝里搂着卫明朗声大笑多好。 “你不扇我一巴掌,卫明怎么会认为你爱他?男人都是思维粗浅的动物。”江喜点林双。 林双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多年,她眼前的那摊迷雾,竟然就被一个小三这么轻轻松松地给拨散了。 是啊! 这么多年,她只觉得她的爱得不到回应,却从未想过自己表达爱的方式是否够直接,够正确。 林双常常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将自己收拾的不染纤尘,但往往做完这一切,她和卫明间也干净得无话可说。 婚姻要整齐,情感却是需要羁绊纠葛的。 想到这儿,林双咬咬牙,恶狠狠地抬起头问江喜:“扇多重?” “就再扇五万块钱的吧。” 江喜很平静地回答。 她是真不怕死啊。林双想。 若是遇上一个不厚道的藉机报复,她这种柔嫩的小脸儿不就全毁了吗? 去韩国接鼻梁那都是轻的。 “成交。” 林双拎起袋子就走。 她是真不理解现在的小姑娘,那空荡荡的城府里,难道除了男人能装下的就是金钱了吗? 尊严、体面、自我实现,这些东西都去哪儿了? 哎,推人及己,林双哀叹,果然这些都敌不过五万块钱的。 她和江喜年龄上就差了四岁,可你来我往了几次,怎么就像隔了半个世纪的人在交流。 林双带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的落寞,赶回家,开始一丝不苟地埋头做家务。 她做事认真,追求完美。 过去,即使是做家务,林双也会给自己定一个又一个的 KPI。 比如,除了日常卫生,她会今天清洗一下油烟机,明天整理一下冰箱,后天擦洗一下家里所有的纱窗。 很多人说家庭主妇的生活枯燥无聊,但林双并不这么认为,尊重自己的职业,尊重自己手头上的事,就会获得成就感。 唯一付出未必有回报的事,只有不靠谱的男女之情。 想到这,林双放下不锈钢扫把,褪下塑胶手套,低头直愣愣地仔细看了看自己那只纤细白皙骨节根根分明的手…… 江喜急匆匆地打车赶回公司,还好,才一点二十,离一点半的 deadline 还有十分钟。 天气炎热,江喜坐下后便随手拿起一沓 A4 文件对着自己的脸狂扇风。 气流涌动间,江喜猛然瞥见,卫明又在若有似无地窥视自己。 她望着卫明热辣辣的眼神,左边脸颊突然莫名热辣辣地开始发痛。 林双她,应该会手下留情的吧? 所谓手下留情,就是扇出十万块的气势,留下五万块的红肿,却只给江喜三万块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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