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老皱着眉头,开心一点,得病的是我,又不是你。” 阮想还有心情反过来安慰周景维。 周景维抬起手,摸了摸阮想的侧脸。 “都怪我,让你这么痛苦。” 阮想却也只是微微一笑, “我自己生病,又怎么要怪你呢?” “我昨天梦见了我母亲,梦里我们都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说她还不如死了,最后啊,她还真的死了。” “我看过吴清明的社交网站,里面有些话确实很容易引起歧义。在英国的几年,他的确非常照顾我和丛安,我是真心想帮他在国内的事业。你也问过我和吴清明的关系,是我心里作怪,怕你吃醋,没说实话,瞒了你,反倒弄巧成拙,让你也受伤害。” 阮想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一切,她不是替周景维开脱。 两个人的错,没必要全让一个人揽起责任。 到了今天,再反过来去看过去的种种,是她和方云的关系种下了因。 而她和周景维的感情,有因,也有催化剂,终有一日,果子,破土而出。 如果没有他们彼此一厢情愿的试探和隐瞒,是不是就还能快乐和幸福很久。 周景维也陷入了困境,他想陪伴在阮想的身边,时时刻刻不分离。 可是,他也害怕,自己的存在,会不会反而加重阮想的病情。 抑郁症的康复,从来也不是想开点,就能解决。 哪怕阮想自己也能发现造成自己生病的来龙去脉,说服自己,不要深陷往日痛苦,不可自拔,但之前一些没有的症状,却也开始有了。 首先就是失眠,长夜仿佛在无形中增添了时间,一眼望不到头。 起初是不想睡,后来是不敢睡。 一睡着,入了梦境,以前人生里各种恐惧难捱的日子,都变得更加恐怖的惊悚。 她身边的人,也都开始变得面目全非,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憎恶着她,厌弃她。 方云是这样、阮哲辉是这样、周景维也是,直到有一天,连梦里的丛安突然也开始嫌弃她。 梦醒来,阮想知道,自己该走了。 阮想27岁生日这一天,周景维带她和丛安去了沙漠。 他们在沙漠里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天,晚上吃了当地的烤全羊美食。 周景维和阮丛安围在她身边,给她唱生日歌,让她许愿。 她闭着眼,默数三秒,然后睁开,等蜡烛燃尽,她才吹灭了火光。 夜晚的天空开始绽放烟花,沙漠里一望无垠的黑暗里,只有他们所在的地方,火树银花,唯美璀璨,花团锦簇。 他们三人照了某种意义上的第一张合照,在烟火下。 丛安疯了一天,累得很快睡下。 周景维和阮想还坐在一小团篝火下,看着月亮。 上弦月的月亮只有半轮,不得圆满,却又早早落下。 “你许了什么生日愿望?” “说出来就不准了。” 九月时节,一直等到凌晨,太阳快出来的时候,东南方向才看见那颗天狼星。 两人的冲锋衣上都沾染了湿气,周景维手指天边。 “看,天狼星,你告诉过我的,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 阮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她看见了那颗星星,天,也快亮了。 “我要走了。”她忽然说。 周景维手还指着星星,顿了几秒之后,才缓缓放下,眼睛看的却还是那颗星星。 很久之后,阮想听见他说, “就算你舍得下我,那丛安呢?” 她扭头看去,男人的眼眶已经发红,隐忍的泪意,在彼此相望的那一瞬间,全都落下。 “只有离开他,我才能有机会,继续爱他。” 她不想变成方云,她也不要阮丛安成为她。 “你会替我照顾好丛安的,对吧。” “如果我说不会,你会不会留下?” “你不会的。” 周景维忌怕的这一日,还是来了。 他纵然万分不舍,但是还是选择暂时放手。 “我会照顾好丛安的一切,你,早点回来。” 眼泪是苦涩的。 地平线处,红日露出光芒。 博尔赫斯说,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
第100章 探望 阮想去了瑞士。 一个是,那里有治疗精神类疾病最好的医院。另一个,她需要一段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阮想并不排斥进了精神病医院,有专人照顾,瑞士的风景如梦如幻,一定程度上,也治愈着她的心。 再者,有一些和她有相似病情的病友,让阮想也不十分孤独。 不过日子,当然没有预料的那么风平浪静,即使医院做了各种措施,防止病患自残或者自杀,但也总有意外发生。 有一次,阮想在花园用餐,有一个病患爬上三层楼的天台,一跃而下,直接摔在了阮想面前。 那人倒是没死,就是摔断了几根骨头,但让阮想受到了不少的惊吓。 阮想很少和周景维他们联系,但也并不是不联系。 她知道自己身边有周景维的人一直在跟着,但她也不在意,也不觉得这是周景维对她的监控。 有人跳楼在阮想面前的那天晚上,周景维就给她打了电话。 字里行间,还是希望她能回来治疗,在医院,他怕因为各种不可控因素,反而加重她的病情。 阮想当然没有答应,只是说自己在这里挺好的,倒也不必如此杯弓蛇影。 “我父母今天来看丛安了。” 这是在阮想离开时,阮想主动提出来的。 她走后,丛安总会伤心难过一阵子,如果周景维的父母能和丛安互相多陪伴,也是好的。 “他们喜欢丛安吗?”她有些忐忑。 “非常喜欢,丛安很有礼貌,招人爱,你是知道的。” “我父母都说,你把丛安教得很好。” “那就好。” 阮想走后,周景维就直接搬到了她的房子,除过彼此上学上班的时间需要分开,剩下的时间,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照顾丛安。 以前阮想在的时候,他所谓的照顾丛安,只不过是某种意义上的搭把手,费不了多少精力。 如今丛安的一切,轮到他做主照顾时,便也体会到阮想曾经的辛苦。 一切事无巨细,天热怕中暑,天冷怕感冒。吃少怕跟不上营养,吃多了怕消化不了积食发烧。 希望他多参与户外活动锻炼身体,又怕磕着碰着,出意外。 嘴上说的再好听的体谅,都不及自己上手一次。 周内再怎么忙,也雷打不动影响不了他空出周末陪伴阮丛安。 几乎每个周末,他都会带阮丛安去阮哲辉那里待个一半天。 周宪海因为工作的原因,不能时时待在海城。 唐禾却也一下决心,从燕城搬到海城,就住在他们隔壁,在周景维难免顾不上的时候,来照顾丛安。 她心有分寸,没有过多的把他们填满在丛安的生活里。 唐禾也问过周景维,为什么不搬到别墅去住,那样不是更大更畅快。 游泳池和运动场都有,丛安玩起来不是更方便。 周景维当时回答的是,“这里是阮想的家,我们要在家里等阮想回来的。” 阮丛安四岁生日的时候,周景维请了很多人来陪丛安过生日,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周禹川一家三口,还有他在幼儿园的好朋友们。 阮丛安当天玩的非常愉快,在最后吹蜡烛许愿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什么顾忌,也不管什么愿望说出来就实现不了的说法,直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道: “希望妈妈身体快点康复,早点回来和我一起生活。” 阮想在瑞士的治疗还是有些效果,半年其实很快。 之前的一些躯体病症都逐渐好转,尤其是失眠,她现在很少做噩梦了,就是偶尔梦见方云,梦里她们也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医院在山上,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她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坐小火车下山,去山下的小镇转转,买一买鲜花。 某天,阮想刚从山下回来,前台的护士告诉阮想,有人找她。 知道她在这里的,除了周景维,还能有谁? 可是他们一开始就约法三章,让周景维不要来找她,哪怕带着丛安也不行。 但如果来了,那怎么还有不见的道理,就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无形中,她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快了些许。 当她穿过会客室的玻璃朝里看的时候,就已经确定来者另有其人。 “清明,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虽不是周景维,但她同样惊讶。 吴清明的眼里却没有多少旧友重逢的喜悦,反而是有些责备, “你生病的事情,怎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 自从阮想带丛安回国,继而搬到海城后,他们之间几乎是断了联系,但是成年人之间各有各的忙碌,再加上又有某种程度上的避嫌,长久未见,也能理解。 只不过个人生病,秘而不宣,又有些让人失望。 阮想只是尴尬笑笑, “生病又不是什么光荣事,哪里还需要昭告天下,哦,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是周景维告诉我的。” 要不是多年朋友相处,知道吴清明不是个随便说假话的人,她还以为对方在开玩笑。 “他怎么……?” “有天周末,我去画展,碰见了他带的丛安,他和丛安在一起,我倒没有特别吃惊,只是好奇你怎么不在跟前,问了丛安,他只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去了很远的地方疗养。” “我就说我要过来看你。” “他就告诉你地方了?” “当时没有,只是隔了几天后,他亲自找了过来。” 才从山下购买的鲜花躺在桌面上,姹紫嫣红一片,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畅,阮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片花瓣。 她也没想到周景维能如此的,大方? “丛安怎么样?”她转移了话题。 “长高了些,看着被周景维照顾的还不错。” 阮想想着阮丛安现在的样子,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周景维也是好笑,让我带件东西给你,你说他小气吧,但愿意让我过来看看你,大方吧,又给你这么个旧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一本书。 “那么有钱,还送个二手的,我看着也不是什么绝版画册。你要是喜欢这些,我那里有很多,下次都给你带过来。” 吴清明在旁边吐槽,阮想看到画册的一角时,就知道是哪本书了。 其实严格算起来,周景维给她的第一件礼物,那就是这本书了,在她学校后门巷子的二手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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