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东屋门口,林清漾还是没起,屋内虽然有些光亮,却还是可以看出窗帘是紧闭的,地上映出的是窗帘的颜色亮光。 他轻轻敲了下门,里面长时间没回答,他站在门口没口,又等了等,才开口问。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屋内还是没发出声音,半晌,裴嘉然将耳朵靠近,才能依稀听见屋内响起一阵被子折叠发出的窸窣声。 林清漾刚打开门,就见站在门外一脸担忧的裴嘉然,也不知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喊了自己多长时间。但自己难受,被子盖过头顶睡得并不太舒服,却也还是能保持中度睡眠,要不是莫名地被枕边不停振动的手机吵醒,或者她还毫无知觉的继续睡下去。 林清漾开门的一瞬间,裴嘉然就发现了她今天的状态与以往有不同之处。 她披着及腰的乌黑长发,以往柔顺的头发现在看来有点发枯发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也不见往日那样白净,而几乎变得有些蜡黄,双颊两边也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几个红色的痘痘,眼底乌青一片,无力地耷拉着眼皮,十分憔悴。 以此同时,她弯着腰,一只手捂着肚子,五官几乎皱到一起,看起来十分难受。 开门时,她似乎有些没站稳,门从里向外打开的一瞬间,她整个身形便向前跌去,裴嘉然眼疾手快,抱住她的要顺势将她揽在怀里。 裴嘉然能看出来她很难受,但抱住她的一瞬间,感受到她身体出了有以往正常温热的体温外,并能没有发热的迹象,只是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全身的骨头般,很无力的倒在他怀里。 “哪里不舒服?” 林清漾歪在他怀里的那一刹那,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绞痛,一股暖流随即顺着流出。她把一张脸全部埋在裴嘉然的怀里,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穿的是昨晚自己送他的那件衬衫,上面有印着晒干的阳光味道和洗衣粉的柠檬清香,除此之外还夹杂着沐浴香气和属于他自己的温暖味道。 很奇怪,林清漾忽然觉得自己的小腹疼痛减弱不少。 她任由裴嘉然抱着,此时已经忘记他们男女有别,身份有别,只是贪恋他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下一秒,她又轻轻嗅了嗅,下巴蹭了蹭,好像舍不得离开。 — 林清漾就知道突然地乏力和口渴并不是偶然,而是例假提前来了。 她换好了衣裤后,又继续回去躺着了。 东屋对面的小厨房里,水壶烧水传出滋滋的声响,裴嘉然翻了每一个柜子,终于在装有调料的柜子角落找到了一袋快被吃完的红糖。 裴嘉然知道什么是女生的例假,突然反应过来昨晚自己那么粗鲁地对待林清漾,还用凉水狠狠地冲她的手,想必今天肚子疼也和昨晚有关系。 他端着冲泡好的红糖水走进屋时,林清漾不知什么时候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瓷砖地上,正埋头在一旁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丝毫没察觉身后站了个人。 “怎么还敢光脚站在地上?快穿上鞋。”裴嘉然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声音很急,扬上去一个音调,丝毫不客气,看起来是对她的一个警告。 很快,林清漾找到一个蓝色的背包,是秦止去补习班经常背的那个。 “吓我一跳,干嘛那么凶?”她把背包放在一边,乌黑透亮的眼珠滴溜溜的冲他瞥了两眼,嘴上虽然是在埋怨,但还是乖巧的听他的话,重新回到自己的小被窝里。 一眨眼,裴嘉然放下红糖水坐在她身边,林清漾竟看到他眼圈再一次的泛红。 她默了默,瞬间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没太过于严肃,不知这孩子怎么了,竟又委屈起来。 无奈,她只能抱歉:“我刚刚是在开玩笑的,没再怪你,别伤心啊。” 少年低着头,慢慢地转了个身和她平视,而后轻轻说道:“对不起,你生病时是我没照看好你。” 说完,心里便又升起一种浓浓的自责感。 伴随着他的声音中都充斥着明显的愧疚。 林清漾没说话,也没看他,突然将自己的手伸到他面前,裴嘉然眨了眨眼,并没理解她什么意思。 林清漾看他如此木讷,便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握了握拳头,眼神一扫而过面前的红糖水。 裴嘉然反应过来,两只手虔诚的端起那杯红糖水,并没立即给林清漾,而是先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气,感觉到表面这点不那么烫了,再递给她。 林清漾被他认真中带着一段小古板的模样逗的笑出了声,接过水喝了两口后,咂咂嘴,才说:“小裴子伺候的本宫很满意,暂且就不怪你啦!” 听到林清漾这样说,裴嘉然的表情像拨开云雾见月明似的,弯唇笑了下。 “等等。”林清漾又突然出声,让裴嘉然放下的心又紧紧悬了起来。她把一整杯的红糖水全部喝完后,擦完嘴继续说:“待会秦止要去补课,你帮我把他的书包送到村口,他之前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估计现在已经在那等着了。” 裴嘉然看她喝完一整杯哦红糖水后吗,面色能红润了些,这才放下心来,拿着书包就走 家里到村口其实并不算太远,脚程快可能十分钟内就能到。 刚出门,一股汹涌的热潮便扑面而来,温度急速升高。 裴嘉然沿着面条这条小路一直前行,两旁并没有能的遮挡阳光的树木植被,鼻腔呼出的是烫人的热气,走到一半时就已经热的有些晕。 快到村口时,有一处水泥房子搭建的公共厕所,天气热,臭味远远便从那里飘过来。 裴嘉然不易察觉的皱着眉,屏住呼吸,尽量脚步快些从那里经过,但刚要路过,裴嘉然刚想缓慢呼吸,却似乎听到从男厕所里传来阵阵嬉笑声和哭喊声。 裴嘉然本来没有心思去管那些闲事,可细细分辨那断断续续的哭喊声,裴嘉然脚下一顿,鞋边扬起一层干黄的土灰。 很熟悉的声音。 裴嘉然想了想,转了个身掉头向那边走去,忍着逐渐加剧的恶臭传来,他走到通风口处,顺着缝隙小心翼翼的看向里面。 一群靠外的身影遮挡住了最里面挨着角落里的景象,可在他视线可及不远处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件沾了血的深蓝色衬衫外套。 那是秦止的。 在外套旁边,靠近通风口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有些破旧的灰色工装服,正蹲在地上抽烟,从他侧脸来看,是那日在村口和菠萝头张强一起的小混混徐刚。 他平静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也不去管,和初见那日一样,任由自己的小弟前去欺负,自己就像个冷漠而持有平静的旁观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好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闹剧。 “你小子,平时怂包一个,怎么到现在还强硬起来,我知道你昨晚玩游戏赢不少钱,赶紧把钱给我!” 最里面的菠萝头张强,捂着自己红肿流血的鼻子,另一只手揪住秦止的头发,发狠似的把他从角落里拖拽了出来。秦止尽力想抓住张强的手腕,可自己的无论是身高还是身形都要比他矮了几分,沾满灰土的双手在空中毫无目标的挥了几下,而后又被迫的垂了下去。 “我没玩!我没有!”秦止忍住整张头皮都快被揪下来的疼痛,咬着牙反驳道。 裴嘉然呼吸滞了下,结合躺在地上沾了血的外套和秦止那声声凄惨的哭喊声,就能知道他刚刚处于一种地狱般的环境。 “诶,村长,你也要去镇上啊!” 打了还不到两下,厕所外面不远的路上传来一声叫喊,提到村长,这下将厕所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些都是村里几乎没工作十分反叛的小年轻,家里对此几乎都是放任不管,只有村长徐叔看到了一直代为管教着,他们也很害怕,听到他正往这边来,这里面的动静也不小,怕是被怕发现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一群人不淡定了,嚷嚷着先跑路。 几人一哄而散,只有张强和两个邻村的还拉着秦止。 而徐刚一动不动的蹲在那里,将最后抽烟的烟头丢进不远处的坑位里。 裴嘉然背着书包,手操起一块转头,转身走进厕所里。 晌午的热风,外面槐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秦止捂着脸痛苦的蜷缩起身子,只觉得周遭的温度骤降,空气凝固了几秒。他忽然猛地睁开眼,感知到什么一样,顺着自己的直觉仰头看去,就只见一块板砖急速的向这边飞来。他一惊,还没来得及躲,却惊讶的发现这块板砖飞得很高,完全打不到自己,而那个高度却正好能砸中张强的脸。 砰的一声,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张强已经应声倒了下去。 秦止睁大双眼,看他直挺挺带着一张惊讶的表情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周遭仿佛都被热烈而刺眼的阳光代替着,他不知何时润了眼眶,只能在朦胧模糊的视线当中,看到不远处门口逆光站立的一个人,还保持着刚刚丢板砖的姿势。 很快,秦止从擦掉挂在眼角的泪珠,有些兴奋的爬起来,压着嗓子冲他大喊道: “裴嘉然,你是我的哥!”
第16章 话毕,秦止吸吸鼻子,眼泪含着眼圈,连滚带爬的跑到裴嘉然身边。 裴嘉然仔细看了秦止的脸,发现他除了脸上粘的灰尘被两行眼泪浸湿形成的斑驳以外,其他并无受伤的地方。 身体也没有明显伤痕。 他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吐口气。 对面,被砖头砸中脸的张强还久久处于震惊中,跌坐在地上发愣。半边脸上火辣辣的,被疼痛所覆盖,眼前被砸的黑了下,还冒着金光。 直到一旁回过神的小弟见状,颤颤巍巍的走到张强身边,想扶他起来,他这才略有反应似的眨了下眼,紧接着,一只手慢慢摸了把已经红肿的脸。 “一会儿我说跑,你先跑。”裴嘉然似乎猜到接下来的形势,便微微向后仰头,提醒着秦止。 秦止本就胆小,现在一副是吓坏了的模样,半晌,才回过神来猛地点头。 张强被扶起,顺手捞起脚下的半块砖头,这时,徐刚也不似刚刚那般淡定,起身随意拍了下衣服上的灰尘,扬着下巴,漆黑的眼睛亮的吓人。 “我操你妈!” “跑!”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秦止精神高度紧张,听到裴嘉然的指令,转身撒腿就跑,害怕的同时却也还很义气似的不忘拉着裴嘉然一起跑。 两个人并不同步,速度并不快,二人也没什么默契,走路都互相绊脚,此时更不用说了。 可也就是秦止拉他这一下,裴嘉然躲过飞过来的板砖。 红色的砖头砸在尽头的灰墙上,砖头瞬间碎成几块,红色呛鼻的灰尘慢慢散开在空气中。 没跑几步,秦止就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裴嘉然就挣开他的手,后面紧跟着的几个人很快就要追上,无奈,他只能先让秦止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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