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车流量大,中途遇到几个路段水泄不通,车子在路上堵了半晌。 盛栀夏一直看着窗外,后座略显沉闷。 捡着等待的时间,姜子柔戳戳盛栀夏的胳膊,说悄悄话:“诶,你运气怎么这么好,随便叫个网约车都是这种极品货色。” “你说车?”盛栀夏佯装不懂,“那确实。” 姜子柔嗔她不解风情:“我当然说人啊!” 盛栀夏不予评价,视线从窗外收回,越过前排座椅,停在某人扶着方向盘的手上。 没看见那枚银戒。 “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他?”姜子柔低声嘀咕着,从花里胡哨的斜挎包里掏出手机滑了滑,不出几秒眼睛一亮,又戳她,“就是这个!这个视频里的!” “嗯。”盛栀夏敷衍一声,又扭头看向窗外,一片楼宇已被余晖染尽。 “怎么这个反应!”姜子柔抬起一手做掩护,贴到她耳边输出蚊音,“说不定你回了波士顿还能再碰见他呢,他学校不就在你河对岸。” “他早毕业了。”盛栀夏随口一应。 姜子柔反应一会儿,眯起眼睛笑:“咦,你怎么知道?” “......猜的。” 音落,姜子柔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没再说话。 车流一点都没动,直到暮色渐浓,前排逐渐亮起红色尾灯,串成一条不见尽头的长链。 陆哲淮靠着椅背,指尖轻点方向盘。 从盛栀夏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清晰的骨节,和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 再然后,她看见他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 车厢沉静,手机听筒的声音自动放大,那些对话在她耳边一清二楚。 “戴戒指那张图我把咱俩的手P到一起了,顺利交差。”那边是明亮娇俏的女声。 “知道了。”陆哲淮温和回应。 那边安静片刻,笑了笑:“看来你回国之后心情不错。” “依据?”他问。 “语气都变温柔了。”听筒里语速稍缓,仿佛想让他听进心里,字字清晰,“这么下去,也不怕我哪天真的喜欢上你。” 盛栀夏下意识抬眼,目光再次落向前排驾驶座。 顿了几秒,听见他只用两句便冷淡地结束对话—— “你倒是挺爱开玩笑。” “在开车,挂了。” 盛栀夏收回目光,看着窗外霓虹发呆。 看来那枚戒指只是一个工具,用来演戏的。 或许对方是家里人给他安排的未来女朋友,而他不喜欢对方,对方也不是真的喜欢他。 又或者,可以说他们只是目前不喜欢彼此,未来说不定。 这么一梳理,她倒像一个半路程咬金,夹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毕竟事到如今,该了解的都了解的,醋也吃了,说不喜欢已经来不及了。 她自己的心思她最清楚,而他的心思,她根本不明白。 靠着椅背轻轻眨眼,她莫名想起一句话,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之后那几年她终于找到属于他的形容词,原来是一种若即若离的疏冷。 柔情和温度似乎不是真的,但它们曾在无数个瞬间,给了她难以抽离的实感。 这条道堵了大半天,在盛栀夏快要睡着的时候,车子终于有了向前的迹象。 一路无言到达四季湾。 车子停在门口,陆哲淮打开后备箱给她拿行李。 “谢了。”盛栀夏垂眸接过来,转身要走。 “回来。”陆哲淮叫住她。 她抿抿唇,不耐烦地转身:“又怎么了?车费我转给你,就按市价来,不会亏了你。” 陆哲淮低头看她,俊朗深邃的眉眼微微向下压着,眸色在夜里更显深沉。 车后只有两人,而姜子柔早就先行一步,猫在保安亭边上默默观察他们。 二人在路灯下对视半晌,陆哲淮沉缓开口:“我去酒吧问过,你那位玩乐队的朋友已经跟我说了,你在生我的气。” 盛栀夏攥了攥行李箱拉杆,冷飕飕地问:“所以你就订了最早的机票跟我回来?” 闻言,陆哲淮沉声反问:“不然我回来度假的?”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在南城也有亲戚朋友。 盛栀夏别过脸,“嘁”了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回来度假,毕竟你哪儿都能去,不缺钱,也不缺人喜欢。” 情绪就这么摊开了,她也没什么多余的要说,拉上箱子又想转身就走。 陆哲淮及时拉住她:“说清楚,到底生什么气?” 盛栀夏顺着自己被扣住的小臂看过去,目光停在他手上,揶揄道:“戒指你不戴了?不挺好看的么?” 陆哲淮神情微动,胸腔起伏着沉出一口气:“就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盛栀夏挣开他的手。 陆哲淮也没再拉她,嘴角轻轻抿了抿,缓着声线:“戒指的事情可以解释,只要你想听。” 解释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易事。 但接近成年的她早就明白,所谓感情不是什么永恒浪漫的产物,或许真的有人因为害怕失去而费心解释,而有的人,解释只是为了更好地圆谎。 盛栀夏不会无条件相信他是前者,更何况他们这种复杂圈层,感情通常被置于利益之后,没有那么多矢志不渝可言。 她百无聊赖踢着脚边一颗小石头,懒洋洋的:“如果我现在不想听,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听见他说:“一直等,有的是时间。” 小石头在音落瞬间被她踢远,消失在夜色里。 她目光游移着,停在他左边裤兜,伸手一掏,在他口袋拎出一盒烟。 她的指尖同衣料一样柔软,肆无忌惮地,擦过他腿侧那片最不易被人触碰的部分。 陆哲淮似乎对此毫无防备,在她收回手时轻易扣住她的手腕,沉沉看她半晌,温和又无奈:“谁教你这么掏男人口袋的?” “无师自通。”盛栀夏挣开他的手,把烟盒揣进自己裙兜,抬起下巴挑衅他,“东西我扣下了,等你真的想好怎么解释、怎么做了,我再还你。” 说完转身就走,但突然想到什么,走了几步又返回去,在他不解的眼神下扯过他的手,拇指沿着指根用力一划,在他无名指上掐出一条红痕。 陆哲淮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的痛。 反应过来时,盛栀夏已经拎着行李箱若无其事地走进小区大门。 陆哲淮生平第一次气笑了。 她或许真是来治他的。 于盛栀夏而言,她当然知道一盒烟换不来真话,这只是一个单方面的小赌局。 能赢则赢,输也无畏。
第13章 或许是好胜心作祟,掐完那一下她还挺舒畅。 既然身后的人没有叫住她,她也懒得回头,自顾自地拎着箱子往前。 刚走几步,老远就看见姜子柔跟一保安大爷聊得正欢。 四季湾是新开发的高档小区,盛栀夏去年回国的时候来过几次,但这位大爷应该是新来的,没见过她,一见就夸,说现在的闺女真是越长越漂亮。 姜子柔可骄傲:“那是!也不看是谁的朋友。” 盛栀夏随意打趣:“谢谢大爷,您也挺酷的。” 大爷开朗一笑,叉着腰环视大门口,语气一转—— “诶,这儿不让停车啊!别舍不得女朋友了,赶紧回吧!” 盛栀夏:“......” 因为大爷一句话,姜子柔笑了一路:“大爷眼光够毒的,一眼就看出来你俩是一对!” 盛栀夏懒洋洋反驳:“别瞎说,我可没早恋。” 小区有个湖,二人一起拉着行李箱走在必经的小石桥上,耳边淡淡虫鸣。 姜子柔意味深长地摸摸下巴:“看来大爷是先知啊。” 盛栀夏睨她一眼:“到底想说什么?” 姜子柔压着笑意清清嗓,立刻开启八卦模式:“他不是网约车司机吧?” “你觉得呢?”盛栀夏耷着眼,“哪家少爷讨生活来了,开阿斯顿接单。” 姜子柔悟了:“那他是专门来接你的!” 盛栀夏垂眸踩过石砖,片刻才说:“不知道,碰巧吧。” “对了,你俩怎么认识的?”姜子柔问。 “我在公园崴了脚,他送我回公寓。” “就这么简单?” “不然还得整一出坦泰尼克号?” 姜子柔咂咂嘴:“你这是以小事遇极品啊,这种颜值和气质可不多见,我们学校表白墙已经开始捞人了。” “捞就捞吧。”盛栀夏不以为意。 “你也被捞了。”姜子柔正色道。 盛栀夏顿了顿:“关我什么事。” “大家以为他是你哥,都在问你是哪个班的。”姜子柔从包里掏出手机,翻了两下怼她面前,“你看,有人想当嫂子,有人想当妹夫。” 盛栀夏淡淡扫一眼,觉得附中的作业可能还是不够多。 ... 姜子柔独居,但屋子也不算冷清,毕竟满屋子都是专辑和海报,盛栀夏一进门就感觉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她。 姜子柔父亲是开律所的,母亲是投资人,原本也是很美好的一家,但就在前年,父亲出轨律所的实习生,被母亲抓了现行,夫妻俩天天闹离婚,但又不舍得分居,说要给姜子柔一个完整的家庭。 姜子柔受不了争吵,也实在厌烦他们那套自我感动,于是头一铁,自己搬出来住。 一天没怎么吃饭,姜子柔平常也懒得煮,回到家干脆点外卖。 于是两人在客厅默默等餐,姜子柔没个正形地窝在地毯上写模拟卷,盛栀夏坐在沙发按手机。 状态栏跳出一条消息,盛栀夏点开。 [Xx:记得吃饭] 盛栀夏:[微笑.jpg] 对方正在输入,隔着屏幕她都能想象出黎珣在偷笑:[怎么了这是,给你助攻你还不乐意] 盛栀夏无语:[我又没生气] [Xx:醋坛子翻了不算生气?] 盛栀夏删删改改,倔强地敲下发送键:[那也只是吃醋] [Xx:承认自己吃醋啦?] 一语中的,盛栀夏耷着眼,自暴自弃退出微信。 任务栏又跳出消息,她直接点进去,扔一句:[你好烦] 下一秒收到回复。 [?] 盛栀夏眨眨眼,看到上一句:[抢人东西还蓄意报复?] 盛栀夏心思一动,故意给他回一个猫咪哭唧唧的表情。 没想到那边一个电话打过来,盛栀夏来不及反应,手一滑就给接了。 听筒传出微浅的呼吸,她小声咳了一下,说:“东西会还的,至于掐你那件事,我道歉。” 陆哲淮听出她的理直气壮,鼻间沉出一丝笑来:“怎么个道歉法?” 盛栀夏其实没想过道歉,事情做了就做了,现在的她也不愿花时间纠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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