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他煮了一碗汤,里面浮着鱼丸,她尝了一颗,恍惚落入时空幻觉。 她尝得出来,这明显是手工做的,跟小时候家里煮的味道一模一样,中超根本买不到。 其实心里已有答案,但她还是问了句:“这个鱼丸,你上哪儿弄的?” “国内邮过来的。”陆哲淮吃得差不多了,正低头按手机,过了会儿抬眼看她,“不好吃么?” “没有,很好吃。”她嚼得慢,腮帮子鼓鼓的,认真道,“我是想说,跨国寄这些东西很麻烦。” 更何况这些不是他喜欢吃的,北边的口味跟南部沿海还是有很大差别。 陆哲淮的注意力再次落回手机,漫不经心地说:“只要你喜欢。” 盛栀夏看他一会儿,垂眸捻勺,汤汁舀起又倒回,反反复复。 “万一以后欠你太多,我还不起了怎——” 话没说话,陆哲淮已经离开座位,背对着她走向庭院。 夕阳光线在他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晃了一瞬,室内光影错落,在他接电话时归于平静。 盛栀夏百无聊赖,一手撑起下巴,视线漫无目的落向不远处,静静看他背影。 他最近在家的时候常穿浅色T恤,裤子也是休闲款,比最初接触的时候更有温度。 但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份温度像个幻觉。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 她抿了抿唇,低头继续吃饭。 ... 陆哲淮坐在水景旁的长型木椅上,上身微弓,手肘撑着膝盖,指间不知何时多了根烟,火光明灭不定,夕阳晕染轻雾。 “你小姨最近也忙,没时间管儿子,你帮忙看着,别让他闯祸,尤其这段时间,变动还是很大的。”秦芸在电话里柔声交代,又叮嘱他,“你自己也要注意点。” “知道了。”他淡淡回应。 视线落向屋内,只见盛栀夏正乖乖吃饭,时不时发一会儿呆,不小心打个喷嚏,懵了几秒,回过神来又喝一口汤。 … 挂电话时一阵风起,烟灰落在草地上,零零散散,融于一片霞光。 烟草味柔得若有若无,但他还是等味道彻底消散才回到屋里。 - 波士顿这段时间天气异常,前些日子还挺暖和,最近又莫名降温,夜间尤其阴凉,容易感冒。 好巧不巧的,盛栀夏睡相不佳,经常无意识踢被子。 在公寓住着的时候,黎珣下半夜总会习惯性地醒一次,特意到她房间看一眼,再无可奈何地把她踢下床的被子拉回去,给她盖严实。 而现在不一样了,陆哲淮不可能半夜进她房间,所以也没人给她盖被子。 于是她一早醒来头就闷痛,浑身像绑了几块铁,昏昏沉沉。 陆哲淮上楼敲门提醒她吃早餐,半晌得不到回应。 他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立刻旋开门锁。 一开门,看见被子鼓个小包,里面的人似乎在发抖。 盛栀夏窝在被子里,有点迷糊了,额头忽然覆上一层温度,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睁眼,陆哲淮半跪在床沿,眼底泛着一丝担忧。 盛栀夏呼吸很沉,额头一层冷汗。 陆哲淮又用手背贴向她脸颊试探温度,眉心拧起来。 “你发烧了。” 盛栀夏吞咽一下,喉咙越来越痛,低低应了一声,眼睛又合上。 “我叫医生。”陆哲淮起身要走。 盛栀夏慢半拍睁眼,赶紧拉住他,有气无力地:“别,太麻烦了。家里有药吗,我吃药就行。” 陆哲淮凝眸静静看她,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还是依了她。 于是一整天,他喂她吃药,给她熬粥,别的什么都来不及忙,心思全在她身上。 盛栀夏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药就在床上躺着,迷迷糊糊做了几个梦,醒来已是深夜。 卧室没开灯,她揉揉眼,看见陆哲淮坐在不远处的桌前,笔记本散着荧荧微光,勾勒他沉冷侧脸。 盛栀夏悄默声下床,抱着毛毯走过去,睡眼惺忪地挪了张椅子,坐他身边。 陆哲淮听见动静,转头看她。见她没什么精神,不知是难受还是困。 他单手扣住椅边,连人带椅慢慢拉过来,摸摸她额头,“饿不饿?” 盛栀夏打个小哈欠,裹着毛毯摇摇头,看着屏幕。 全是代码,她看不明白,眨眨眼睛问了句:“你在弄什么?” “编个游戏给你玩玩。”陆哲淮单手在键盘上轻轻按着,另一手还不自觉地停在椅子边上,好像守着什么似的。 盛栀夏刚醒,烧未全退,脑袋还有点沉,定定坐了会儿,又自然而然靠他肩上,像一株没什么活力的植物,总想凑近有光的地方。 闭上眼睛,感受得到他打字时肩膀轻微的颤动。这个房间似乎成了一叶轻舟,被海风吹动,那些令人心安的气息随风而起,无声护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盛栀夏再次睁眼时,陆哲淮已经在调试那个临时做成的小游戏。 里面有两个像素小人,一是看着像她,而另一个是他。 两个小人肩并肩站在一栋高楼之上,俯瞰整个闪烁的城市夜景,头顶漫天繁星。 盛栀夏看了会儿,嘴角浮起一丝笑,含着倦意小声问他:“这个怎么玩?” 陆哲淮随意点了几下,屏幕中的两个小人忽而分开在两端。他将银色鼠标移到她手边,说:“让其中一个小人找到另一个。” “我试试。”盛栀夏一边琢磨一边操作,一开始不得要领,复活两次之后才发现,这东西有点像超级马里奥,小人在楼宇之间逐步通关就行。 掉下去好几回,两个小人终于重新待在一起,界面亮了一度,繁星之间忽然燃起动态的像素烟花,将整个城市照亮。 盛栀夏忽然笑了一下,想起曾经花样百出的7K7K,幼稚程度不相上下。 陆哲淮双腿交叠靠着椅背,看她玩了半晌,眼底泛起温和笑意:“要不要加点难度?” “不要,这样挺好的。”盛栀夏点来点去,已经孰能生巧,小人在楼宇间蹦来蹦去,再也不会掉。 最后终于玩够了,她双手窝回毯子里,悠悠说:“想看烟花了,真的烟花。” 陆哲淮合上笔记本,屈指在她脑袋上敲一下:“先吃药,吃完就答应你。” “这么轻易就给人承诺啊?”盛栀夏懒洋洋地,把身上的毯子裹了裹,“万一做不到怎么办,拿钱来抵吗?” 陆哲淮伸手开一盏小灯,沉出慵懒笑意:“想要多少?” “俗了。”盛栀夏在暖光里看向他,片刻又错开眼,气定神闲地靠着椅背,说,“钱不要也行,拿人来抵。” 陆哲淮唇角微勾,明知故问:“谁?” 盛栀夏笑意浅淡,意味深长闭上眼睛,才不跟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谁应就是谁。”
第9章 从前她一门心思拍照赚钱,现在倒多了点别的念想,寄托在某人身上。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易事,比如眼前的像素小游戏,只要陆哲淮多加几串指令,难度一上来,她的小人就从楼宇摔下去,怎么都起不来了,也再也找不到另一个小人。 不过她的执着未能上升到偏执程度,也没有非要钻死胡同的癖好,既然“烟花”看够了,最后一场出现与否也再无所谓。 于是她果断放弃,老老实实地,就着一杯温水咽下陆哲淮递来的退烧药。 … 凌晨时分,陆哲淮拿着笔记本离开卧室,替她关了灯。 昏暗沉寂正好眠,可盛栀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或许因为白天睡得太久,晚上的睡意早已被吞没。 于是她撑着床沿坐起来,开一盏落地灯,漫无目的刷手机。 邮箱囤了一堆垃圾信件,不是广告推送就是信用卡机构的吆喝撒网,盛栀夏翻了半天,没有找到图库的邀约邮件。 无果,悻悻退出,点开INS转一圈。 她的账号八百年没分享新鲜事了,登录时要重新验证,但她早已忘记密码,索性重新注册一个。 于是这个软件稀里糊涂地给她推荐了一堆热门账号,她随意点开一个,发现对方是个汽车博主,每天都在分享不同的豪车。 那些标志她无一不识,只是有点好奇,这人的车库到底有多大。 相册集里有几张露脸照,盛栀夏视线一晃觉得眼熟,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是陆哲淮那位混血表弟Jacob。 她还翻到Jacob和伯恩山的一些合照,背景不是游艇就是喧闹的泳池派对,一股放纵气息。 前段时间在湖边遇到的时候,她还觉得对方是个单纯的小年轻,但现在看来倒像很能惹祸的二世祖。 从这堆照片里看得到一些蛛丝马迹,种种细节联系起来,她心中也有数了。 有人在奢靡与权势中纵欲,也有人城府颇深,在利益与规则中权衡。 她开始想,成长过程中,那些接触过的人、走过的路,总能影响一个人的内在。 可能陆哲淮真的谦逊温和,也懂得如何尊重别人,这些都是优质的教育资源给他塑造的学识教养。 但他骨子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那些背景带来的影响究竟给他刻下了什么样的思维烙印,她都很难知晓。 虽然盛栀夏对她叔叔说的话过耳即忘,但这时忽而想起他那句:“金字塔的结构很难改变,可能我们很侥幸地爬到了上层,但有的人,生来就是塔尖的一小撮,那层隔阂永远存在。” 就像那两个像素小人,他们站在楼宇两端,看似一样的高度,但她跑起来时总会往下摔,而他不会,甚至连规则都是他制定的。 只是不知道这份规则,会不会连他自己也束缚住。 盛栀夏放下手机,没骨头似的,顺着床头软枕慢慢往下滑,身体陷进被子里,像沉入水中。 - 第二天醒来已经痊愈,她在后院遇到一只小松鼠。 毛茸茸的,脾气还很好,踏着两只小爪子,主动顺着胳膊爬到她肩上,绕了一圈,又乖乖爬下来待在她手里。 她问陆哲淮有没有坚果,他慢条斯理地给她拿来。 午后阳光明媚而清透,映在她眉眼之间,连笑意都带了几分暖热。 她穿着一条浅色吊带裙,盘腿坐在草地上,将坚果一颗一颗地递给松鼠。 陆哲淮看她一会儿,又到客厅拿了个软垫,柔声命令她,“起来,坐这个。” 盛栀夏忙着逗松鼠,心不在焉地站起来,再就着对方放下的软垫坐下去。 忽然想到什么,她问:“你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这段时间好像净陪我玩了。” 陆哲淮半蹲下来,陪在一旁看她喂:“最近不忙,只是处理一些股票的事,不用出远门。” “噢。”盛栀夏没再多问。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5 首页 上一页 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