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成眉骨耸起,一脸的震惊,“你...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毁了我!” 辛澈从轮椅上稍稍倾身,凑近了他说,“因为我恨你啊。”她说完又想了想,“不,不只是单纯的恨。如果只是恨的话,我大可以杀了你。除了恨之外,还有恶心。我恶心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看我的每一个眼神,所以...我只有把你也变成一个让人恶心的人,我才能开心。” “我知道带着尿袋在监狱生活一定很辛苦,所以,我特地为你准备了这个。”辛澈慢慢从包中拿出一包纸尿裤,摆到台面上,“放心,你下半生的纸尿裤,我都会提供的。还有,你挣的那些钱,我也会好好享用。” 顾明成几乎咬碎了牙死盯着她,“你会遭报应的!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恶毒。”辛澈笑出声,“我还蛮喜欢你用这个词形容我的。” “我知道你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你没有想过我会反抗你。你输就输在了轻敌,输在了,你太不了解女人。不过,我并不指望你能想明白什么,因为你彻头彻尾就是个烂人。” “顾明成,你就待在在监狱里继续诅咒我吧,反正你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 十一月,房屋解封,辛澈并未重新搬入。 她找了酒店常住,将房屋挂售了出去。 同一月, 谢司珩向学校正式提出休学申请。警方将骆淮山的画重新返还给了美院。丁思邈改名为丁忆南,离开了北城,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波澜平息,所有人的生活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十二月,某一日,天晴。 辛澈在酒店草坪晒太阳。 刚下过雪,地面结了一层细细的雪霜。阳光照下,一片晶莹。 辛澈静静地坐在那,微风拂面,吹动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她的腿伤并未痊愈,出行还需要轮椅,辛母因为介怀她报警的事,并不常来看她,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在这里,她一个人,好像是自由的,又好像被重新困入了另一个牢笼。 护工为她送上备好的餐食,辛澈胃口不佳,瞥了瞥,对护工说,“放那吧。” 护工知道辛澈话不多,于是也不勉强她去吃,默默站在旁边陪了一会,看天空似又要落雪,便说,“辛小姐,外头冷,我替你再拿个毯子来吧。” 辛澈没应声,护工自行往楼上走去。 树枝有几枚雪花飘落,滴在她的睫毛上,很快氤氲开来。 辛澈低下头,用指尖抹了抹,再抬起头,白雪皑皑中忽然多出了一个身影。 不,严格来说,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矮的那个身影,毛茸茸的,身上落满了雪,似乎是趴在雪地里等了许久。 高的那个身影,被树丛挡去了半身,辛澈只能看见他微弯的肩膀,还有他永远两手插兜的姿势。 他们没有上前来,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在看她。 辛澈的心眺快了几下,然而只是几下,就又恢复到了平稳。 雪是无法轻易融化的。 所以宁愿就这样遥远地对视着。 辛澈垂眸,眼眶因为雪花而变得有一丝湿润。 高个身影半蹲了下来,好像对那只毛茸茸说了什么,然后雪地上出现了一长串小小的脚印。 她还未仰头,他就先朝她奔来, 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吐着舌头,没有丝毫犹豫。 “汪!汪!”他跑来她的身边,高喊着,像是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拼命蹭她的手,蹭她的轮椅。 “好啦,别闹了。”辛澈出声,止住他在雪地里打滚。 小狗兴奋地伏在她身边哼哼唧唧。 他长大了好多,依旧是圆滚滚,胖乎乎,黑色的毛发里全是雪花。 辛澈伸手,有些犹豫,但还是慢慢摸上他的额头。 “呜...”小狗享受似地哼了声,立马翻开肚皮来示意她再多摸几下。 辛澈皱眉,抵不过他撒娇耍赖,只好伏低身体,一遍又一遍地揉着他的肚子。 而谢司珩就在远处看着他们嬉闹。 不过五分钟,护工带着毛毯折返,看见辛澈脚边突然多出来的一只黑白花小狗很是惊讶,“辛女士,这是哪来的流浪狗?” “不是流浪狗...”辛澈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字道,“他是我的。” “啊?之前没见过您有养狗呀。”护工仍是有点疑惑,把毛毯摊开,替辛澈披上后。蓦然看见前方有个男人站在树丛边。 护工瞬时警惕起来,忙指着那边方向问,“辛小姐,你认识那人吗?” 辛澈几下调整呼吸,才抬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雪雾茫茫,把他的身影虚化了几分。 辛澈忽想起,也许就像她婚礼时那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雪天,他远眺着她。 有些人,有些事,就该停在这里。 她微微摆了摆头,将视线下移到小狗身上,冷冷说,“不认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 冬至,东子拉上缸子和谢司珩吃了顿羊肉汤锅。 饭局设在春霞手机店旁边的面馆内。 三个人点了两箱啤酒,几盘羊肉,还有素菜。都是男人也没有那么讲究,肉一下锅,几人纷纷就着酒,猛猛吃肉。 三人中缸子酒力最差,没喝完一瓶,已经头栽在桌面上呼呼大睡。 东子脱了身上羽绒服,给他盖上,然后撸起袖管对谢司珩举杯说,“咱俩喝点?” 大概是因为工作原因,他很少有这样能完全放松神经的时刻。 谢司珩不想扫他兴,虽然也不大能喝,还是端杯和他碰了碰。 放下杯,缸子夹起花生米丢进了嘴里,边嚼边随口说,“老谢,我要走了。” 谢司珩怔然,“去哪?” 东子笑笑,说出了一个城市的名字。 那是个不常听到的地址,谢司珩拿出手机查了下, “在云南?” “嗯。”东子从锅里捞出一片羊肉放凉,“再南边一点,靠近老挝。” 谢司珩一下明白了-东子有了新的任务。 他沉默了会,东子看着,大掌拍上他的肩膀,来回晃,“都是老爷们,别整这出啊。我就去几年而已。” 几年,有可能会回来,有可能... 东子没说下去,掏出烟点上,忽然转过话题说,“她..也要走了。” 谢司珩垂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东子就当他在听,呼出口气继续说,“她朋友帮她联系了国外的医生和一家康复机构。她去那边,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 “你呢?你怎么打算?” “什么打算?”谢司珩注视着锅底跳动的火苗,眼神有点散开,“走一步看一步吧。” 过去几年,复仇的决心支撑着他,引导着他走出每一步。但是现在,当这些事终于完成之后,他好像没有了更加清晰的目标。 火熄了下去。 谢司珩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先把我妈照顾好。” “哦,你说起这个我差点忘了,三院来消息,有个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自愿捐赠遗体,肾刚好和你妈可以配对,你记得近期带她过去做检查。对了,手术费凑够了么?” “差不多了。”谢司珩说。 “差不多是差多少?” “没差多少。” 东子挠挠后颈,假装不经意地叮嘱他说,“你..夜店那个工作...能不做就别做了啊。那都不是长久的事,还有你那书最好能读下去...这年头有文凭总比没有强...” “...她什么时候走?” “她...啊?”东子没转过弯来,差点咬了舌头。 一想,才知道他在说谁。 这人啊,千万百绕还是绕不开一个情字... 东子叹了声,深吸一口烟才道, “一个小时前的飞机。” 穹顶之上有微微星光, 雪落满地,脚踩上去会有簌簌的松软声。 东子和谢司珩齐力将缸子送回手机店,在暗巷尽头分别。 临别时刻,东子从衣服内拿出一张光碟,“你要的辛澈比赛当日的录像,我找人调出来了。和你猜的一样,是顾明成在比赛休息时去后场动了她的冰刀。” 谢司珩没有接,东子扬了扬手,“还想看吗?” 谢司珩说,“扔了吧。” 她背负的东西已经太多,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东子把那张光碟重收进口袋,两人各自站了会。 巷子外有人放起了烟花,绚烂的烟花点亮了整片夜幕。 东子上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谢司珩, “谢司珩,再见了。” “徐东,再见了。” 东子红了眼,迅速偏过脸去,吸了几下鼻子又转回来,“别的不多说了,保重,山水有相逢!” 他退了一步,极其认真的,举高手臂对谢司珩敬乐意个礼。然后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暗巷。 只剩谢司珩一个人。 漫天白雪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眨了眨眼,望着前方霓虹闪烁。 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忽然,视线中晃过一个光点。 谢司珩顿了顿神,立马快步跑了过去。 光点越来越清晰,似是在等待着他。 他加快了步伐,很怕光点突然熄灭。 然而,等他跑近了才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在昏暗的小巷内,什么也没有,再也不会有一个女人会撑着伞,朝他走来。 —— 元旦过后就要放寒假。 谢司珩回到寝室收拾自己的物品。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又是新的一年。学院四处挂起五颜六色的横幅,元旦欢快的气氛似乎还未走远。 幸运终于也终于降临在了谢司珩身上,医院通知于婉华肾源配对成功,她的手术定在下个月月末。 手术之后还有很长的护理期,为此,谢司珩需要再多存一点钱。 谢司珩正收拾行李时,张主任来找了他。 对于谢司珩的休学申请,张主任一直压在手里没有通过。他将他带去办公室,表情很是兴奋。 “谢司珩,我跟你说个好消息!” 一进门,张主任拉开座椅,示意谢司珩坐下听。 谢司珩有些不明所以。 张主任见他还不知情,更是难掩笑意, “记得吗,你上次参展的那件作品。”张主任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照片摊开在他面前,是谢司珩做的那件《无题》。 “有一位收藏家看中了,愿意高价买走。” 谢司珩看了看照片,又看向张主任,“谁要买?” “对方不愿意透露姓名,据教务处说是一位国外的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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