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发现了。 “今天去奶奶家吃饭吧。” 储旭正带着妞妞在门口玩,邻居的小孩对这大狗非常感兴趣, 嘴里却叫嚣着:“大狼狗,大狼狗, 脸好黑,它好丑哦。” 好赖话黑妞还是听得懂的,十分委屈地趴在台阶上:叔,他骂我! 储旭翻了个白眼,替黑妞骂回去:“你丑,你俩都丑!” “哇哇哇!”小孩咧嘴大哭。 “哎呦,你张着大嘴哭更丑,还好意思说别人。” 很快,两个小孩的奶奶把自家崽子抱起来,瞪了储旭一眼:“你这么大的人跟小孩计较什么?!” “不跟小孩计较,我跟你计较?”储臣瞪回去,“你看你家孩子欠的,把我们家小孩贴成这样,你给我赔!” 小孩奶奶无语至极,“就是一条狗而已!怎么跟人比?”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们家黑妞,能吃能喝能上桌,还能取快递,你家孩子只知道张着大嘴找奶吃!” “神经病!”孩子奶奶说不过,抱着小孩走了。 梁晴进门时看见黑妞全身都是花里胡哨的贴纸,还呲着牙傻乐。 储旭一边生气一边把它毛发上的贴纸撕掉。 “你怎么跟人吵架了?”梁晴远远就听见声音了,“那老太太还是奶奶的牌友,不要得罪人。” 储旭擅自做主:“反正马上就搬走了,不会一起打牌了。”又说:“谁家孩子谁保护,是他们家小屁孩先找茬的。” 梁晴搞清楚事情原委,就没有再说储旭。 储旭清洁累得心烦:“一下子没看住就给祸害成这样,烦死了。” 梁晴笑了笑,真是小孩子脾气,进屋后问奶奶:“今晚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搞个龙肝凤髓吃吃吧。” “……” 得,都是小孩。 奶奶洗完手就退了出去,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小橘猫一下子就从猫爬架上跳了下来,咬住她的裤腿。 奶奶拎它后颈的皮,“别叫,小心大狗把你吃了。” 她的卧室连着另一个房间,直通院子。小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四面白墙,只有一条案几,上面摆着故人的黑白遗照。 奶奶点了三支香,插上香炉,小声又细碎地念叨起来,“我明天就要走了。”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但就是觉得该说点,她又安静了一会儿,“其实我这些年过得挺幸福的,晴晴也挺好,吃的苦都是值得的。” “我没说吃苦啊,我真没说,千万别误会我,就这样吧……” 奶奶等香燃尽就出来了,抱着小橘猫到院子里晒点夕阳,黑妞对小橘猫十分感兴趣,小橘猫对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何尝不是呢。 她把小橘猫放下来,让两个毛孩子接触接触。小橘猫虽然好奇但却十分高冷,昂着脑袋尖叫,虚张声势,小小身子企图震慑大家伙。 黑妞就憨厚多了,大尾巴快把整个院子扫干净了,它愉悦又好奇,伏低了脑袋去嗅小妹妹的味道,这张焦糖中参杂着煤炭色调的脸盘子刚一凑近,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小猫扇的。 黑妞委屈,耷拉下眼皮,好想去找妈妈哦。 这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好奇心让它锲而不舍,又凑上去闻小猫的气味。 这次小猫没有反抗,彼此熟悉了气味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威胁。正当小橘猫伸个懒腰,爬到黑妞的大脑袋上时,黑妞由于太喜欢这个小妹妹,一张嘴巴,把小猫整个都吞了进去。 奶奶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跌下来,“哎,怎么馋成这样?” 储旭大喊道:“妞妞,不许吃!” 黑妞在几方怒吼之下,把小橘猫吐了出来,毛发都湿了一半,可怜兮兮地喵喵叫,控诉这个大家伙:姐,有猫你是真吃啊。 * 梁晴和储臣在厨房准备晚餐,他看了一遍教程,有条不紊地在羊排上刷上蜂蜜,黑胡椒,橄榄油,又把七零八碎的胡萝卜,洋葱,迷迭香和柠檬等配料撒上去,放进烤箱,180度30分钟。 梁晴在做青柠鱼,好久没有这么闲情逸致地做饭了,她的心情不错,顺便跟身边的人聊天,“钱文佳昨天约我喝茶说谢谢你,叫我帮忙转达。” 储臣解释是工作上的事。 梁晴有些意外,“很少见你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这算是家务事么?” “很难分。”他接手了那条鱼,手腕一用力,鱼就从中间被轻而易举开了背,挤上一点青柠汁淋在鱼背上,“这个公司是为了度假村项目成立的,后面会注销,我也会退出来。算是送给钱文佳一个人情。” “我知道钱文佳很想得到她爸爸的认可,可是一直被防备。”梁晴难免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信任这种东西,一开始没有后面也不会有。换一个思路,如果告诉钱旺新,以钱文东的利益为诱饵就不一样。” 储臣必然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一直和钱文东那个蠢货捆绑。换言之就是让姐姐为弟弟守家业。 原来一切还是为了钱文东,哪怕是施舍一点点的利益这也太令人难过了吧。 “钱文佳是一个有能力的人,给她开一个局能翻盘。”储臣摸摸她的头,“你不要太担心了。” “我不理解,钱文佳的父母怎么能这么厚此薄彼。” “人心不古,这世界上有许多未解之谜。”他说:“溯源只会痛苦,不妨关注结果。” 梁晴点点头,这样优秀的女生,费劲心力得到的一点东西,却是弟弟与生俱来的。 储臣听见声音,去打开烤箱。 梁晴觉得脖子有点凉,反应过来,“你刚刚摸了鱼,没洗手就摸我了是不是?” 储臣倒一点都不心虚。 梁晴作势揍人,他端着烤盘举高,“别闹,小心烫着你。” 梁晴听见那油脂“刺啦”的声音,保持静止,只顾着闻羊排的香气。储臣把烤盘放到一边,贴了上来,在她嘴上很深得吻下去。 梁晴背后靠着冰箱,把他的腰紧紧搂住。食物纵然香到令人上头,但眼前人更上头,几日不见,要不是来奶奶家吃饭,这俩人早直奔床上了。 储旭想看看晚饭进程,趴在窗前一瞧,见这俩人亲得热烈。 “非要这个时候谈恋爱,耽误人吃晚饭。”他跟奶奶抱怨,“孩子都饿傻了。” “谁说不是呢,吵架的时候也挺招人烦。”老太太哈哈大笑,坐在躺椅上剥砂糖橘吃,黑妞舔着脸看奶奶,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好吃的。 储旭第一次从一条狗的眼里看到了谄媚……哎,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梁晴亲一会儿就推开他,又继续做菜。 无意间在他的手指上摸到一个戒圈,有点意外,他什么时候戴首饰了? 两人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把晚饭做好了。 天已经黑透,屋檐下,门两边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暖和的屋内,奶奶给大家倒上酒,“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还真感觉有点不真实。” 储旭说:“我下午刚把邻居骂了,名声已经臭了,这下是不走不行了。” 话一脱口,就被他哥盯上。 奶奶把酒干了,“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希望我的孩子们健康幸福,一生美满。” * 饭后,梁晴带黑妞出去,储臣拿了她的围巾和外套出来。 “一起去。” 月光洒满了小巷子,落进坑坑洼洼里,像明暗线清晰的铅笔画。妞妞小朋友害怕,紧紧贴着妈妈的腿走,左看看又看看,想找个草丛撒尿。 梁晴拍它的屁股,“白长这么大的体格,怎么这么胆小啊,被小朋友欺负,还被小猫欺负,羞羞脸。” “呜呜呜。” 它还委屈上了。 储臣说:“爸爸这么大体格,不也被妈妈欺负么?少骂孩子了。” “也对,谁养的随谁。” 梁晴也怕自己被坑绊倒,把手比搭在他的手腕上,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 “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这次出去,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闭嘴:“你说什么?” 梁晴先开口:“你一直没有给我答案,送那件旗袍想做什么用处。这几天我思考了一下,不如我们……办个婚礼?” “只为了一件旗袍?” “你给我带的什么礼物。”梁晴隐隐约约有一些感觉。 储臣在外套兜里取出一枚钻指,“几个月前定的,确切地说,这次终于取回来了。” 梁晴借着月光看见钻石棱角上泛着冷碎的光,这未免也太大了,眼前这位真舍得,但看着看着眼眶就有点湿,听见他说,“一开始没有的东西,想给你补上。” “结婚是我动机不纯。唯一真心的是承诺,我想把自己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这点始终不变。” “婚礼也是我想弥补的。”梁晴说,我知道你其实是在乎的。 因为他们本身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一点一滴,倍加珍视。 如果真要溯源他们都痛苦,因为开局都不好,宛如冬日枯叶,七零八落,各有不幸。 屋子里的四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奶奶缝缝补补,拼拼凑凑,把她捡回来抚养长大,又让她捡了两个孩子。 万分幸运,结果是好的,两个破破烂烂的小孩,给她凑成了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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