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脆弱,不堪一击。最钝的武器现在都能置他于死地,因为完全不设防。 此生唯一想要的东西就在眼前,那样的眼神。 她停住脚步,被他牵起手,吻了一下。圣诞歌就在身后响起,又是那首主题曲,这次是广场的中央音响。 流行乐弥撒,摇滚天使降临人间,救赎那些不愿上天堂的罪人。 I don't want a lot for Christmas There is just one thing I need …… I just want you for my own More than you could ever know Make my wish come true All I want for Christmas is you 十二点钟声敲响,所有人都在说圣诞快乐。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拥抱了他,在雪花纷飞的太空之中。凌然闭上眼,短暂在她怀里停歇,像只乌鸦停在他喜欢的电线杆上。 “圣诞快乐,Joshua。”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
第26章 江湖 01 午夜之后,喧哗人群逐渐散去,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的唱诗班歌声响彻天际,纯净空灵。 大教堂与十字路□□叉的拐角处,大理石基座旁路过一对年轻男女。男人黑衣黑发,浓颜混血脸,眉心一颗痣,俊得突出;女人灰色大衣厚围巾,眼睛灵动像小鹿,挽着他臂弯的手上戴着婚戒,与他的成对。 似是很恩爱的新婚夫妻。假如不是两人走到街拐角后,一辆库里南无声开过,男人打开车门,女人沉默上车,两人瞬间分道扬镳的话。 事情发生在十分钟前,她抱他的时候,凌然低头说了声别动。 “楼顶二十八层第三扇窗,有狙击手。下个路口,林燃带你先走。” 她点头,看起来很乖巧。凌然握住她的手,两人走到路口,果然林燃的车同时到达。车门开启,她镇定且丝滑地上车,最后一瞬两人对视,她用口型说了一句: “小心。” 姜宛隔着车窗,看见凌然不回头地走进街巷深处,从腰间掏出一把□□M9。大雪纷飞,圣诞歌曲继续,进行至深夜,变为安魂弥撒。 02 姜宛回到酒店,前台电话打进来,接起,却是一个熟悉男声,从地狱深处传来,清冷和煦。 “姜宛,新婚快乐。” 中城十二点钟声响起的一刻,她在人群里看见那个身影。深黑羽绒服,棒球帽压低遮住眉眼,在墙角抽烟。周遭的喧哗热闹仿佛和他无关,黑洞般吸收所有色彩。 她下意识地,在凌然也险些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抱住了他,下一秒那人就消失了。 但她没有猜错,也没有看走眼。许煦没死,看样子,也没受伤。她握着话筒的手微颤,张了张嘴,开不了口。 “又骗你一次,该更恨我了吧。”他笑,在电话那边吃薯片。“但诺坎该死,这次多亏你,才能引出他。” “你没死,真好。”她声音干涩。“凌然呢?” “他没事,命硬得很。”话筒那边沉默了会,才继续:“我们原本是一条战线,但这次他越级,管了南边的事,可能要受点儿苦。” “你们想要什么条件。”姜宛握紧话筒。 “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他变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声音骤然低沉。 “我警告过你,别喜欢他。我们两个之中,只能有一个在明处,这次是他,下次是我。” 他语速很快,背景里有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的杂音,以及钢管碰撞地面的响动。他声音消沉,略有醉意。 “我喜欢过你。五年前是骗你,现在是真的。” “我为什么相信。”她继续问,辨认背景音里的脚步,百叶窗开合,车流鸣笛,教堂钟声。 “我们是一类人,姜宛。”他低笑:“纯赌徒。” “我赌你会最终选择我,因为你只要最好的。” “你错了。”她靠在窗边,开始往浴缸里放水,嘴角带笑,点了一支烟,望着窗外的曼哈顿夜景,一半钻石,一半铁锈。 “我不是赌徒,我是疯子。疯子手上没筹码,爽完了就死。我在乌隆他尼已经完成夙愿,现在,我要爽完就死。” 03 挂了电话,姜宛在书桌办公电脑上打开地图,切换3D模式,搜索圣帕特里克教堂三公里范围内的建筑,接着换了那部私人手机,打给林燃。 “ 麦迪逊道东52街1214号,三楼带百叶窗的那间。” 她计算过车速与时间,酒店就在附近,要绑人,拖到远处太费力,何况还有武器。目的不过是给他个教训。 林燃未及挂电话,她又加一句。 “我和你一起去。” 浴缸里水刚放满,她顺手撒了一把玫瑰花进去,将烟碾灭在烟灰缸。凌然没骗她,浴缸正对落地窗,确实显格局。 她随手抓了件轻便外套,刚要跨出门,门自己开了。 04 凌然卷携着风雪走进来,摔上门,把她按在墙上吻。 姜宛手腕被攥得发红,声音被吻变了调,外套被揪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是腰带,裙子,最后只剩两件,而他身上还整整齐齐,腰带上的铜扣冰得她发抖,而他只是死死压着她,要把她镶在墙上似的。 姜宛剧烈喘息,向上挪了挪,伸手到他背后,摸到一手血,静住。 他立即解释:“皮外伤。”并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埋头又去啃她的肩,眼角发红,受了委屈似的。姜宛按着胸膛推开他。 “许煦还活着。”她眼睫扇动,唇角有点血珠,是刚才撕咬的痕迹。 “先清理伤口,再发情。”她白了他一眼,又踹他一脚:“放我下来。” 他沉默了,顺从地将她放下,姜宛轻车熟路找出林燃留下的医药箱,凌然脱了上衣,乖巧坐在洗手台边,任由她清洗创口再包扎。 创口不深,确实是皮外伤。只是形状可怖,是后背与硬物撞击后剧烈摩擦的痕迹。姜宛处理伤口的间隙,他揽过她继续。 “姜宛。”他额头靠在她肩胛骨,呼吸深重。 “嗯?” “你想走,随时可以。”他揽住她腰,轻撞了一下。 “不用顾虑我。” 她找到他藏在身后的左臂,按住。略微痉挛的触感传递到指尖,在几分钟之前,她从刚进门的凌然眼里读到了从未见过的慌乱。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管了南边的事”,她第一次摸他眉心的痣:“他们要怎么处罚你?” 他抓过她的手,从指尖到手心,姜宛按住他额头: “告诉我。法律上我是你妻子,万一你哪天死了,我好提前准备携款潜逃。” 他笑出了声,单手抱起她放在肩上,扛着走到落地窗边,俯瞰曼岛夜色。姜宛身躯离地,只能双臂抱着他。位置太高,脚下就是百米高空。 “他们给我看了八年前,战友在泰北被绑架后肢解的视频。”他按住她大腿,缓缓将人放下来,放进浴池里。 “他们死,是因为我。” 他左手颤抖几乎不能支撑她的重量,索性半跪在浴缸边,她揽住他肩膀向下,额头相抵,像在忏悔,语气却是戏谑的。 “如果我哪天下地狱了,你千万别回头,也别找,就当我不存在过。” 她摇头: ”我每年带我的新欢去给你扫墓,忌日扫一回,清明扫一回,国庆扫一回。” 凌然低头无言,末了径直跨进浴池里,压在她身上,手指先进去。温热水流漫过,她身子瞬间软了一半,对方却声音平淡: “想想觉得,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她揽上他肩膀,被弄得力气全无,除了嘴硬: “凭什么不啊,我对你也没太多感……嗯……” 浴池里水被搅哗哗响,手臂线条流畅,她随之上下浮沉,终于忍不住求饶,尾音都在发颤。 “凌然,Joshua,你停,停一下。” 他抬起她一条腿,瞧见她的表情时,蓦地停住了。姜宛拿起浴缸边餐桌上的红酒,倒在他身上,然后舔了上去。 他不由自主,低吟出声。大提琴尾音苍凉性感,她挑起他脖子上挂着的银质铭牌,轻轻解下,放在桌上。 “我从前也觉得,身边的好人都死掉,是因为我不配。没有天长地久的爱,也不配有安稳的人生。” 她坐下去,凌然闭了眼,痛感和快感一同从脊骨窜上去,麻痹神经。 “但其实不是的。”她摸他的脸,极端克制的人,此刻沉沦的一张脸。 “我只是喜欢那种身上有罪的感觉而已。这样,我就可以拒绝别人伸过来,拉我离开地狱的手。” 她握住他的手,戒环相贴,放在浴池边上,指节随着动作颤动不止。 “但你已经在地狱里,我就放心啦。” 她笑,笑得很艳俗,很空洞,但就是好看。 “我们一起沉下去,好不好。”
第27章 冷火 01 1月1日,京城西郊某公墓停车场。一辆大G停下,男人先开门,黑大衣黑手套,搀下来一个烟视媚行的女人。 女人不过二十五,手里捧着骨灰盒。走在最前面,门前等待的卫兵让开一条路,原本是繁忙的上午,陵园内空无一人。瞧见她骨灰盒上的照片,都略低了头,以示敬意。 今天是罗星沉的入土仪式。 上午过去,仪式结束,姜宛站在平整光洁的墓碑前,开了瓶酒倒在杯子里,另外点了一炷香。 ”你什么时候买的墓地。”凌然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插兜看她。 “八年前,我在舞蹈学校集训。我爸某天开车带我来郊区到这个地方,指着这片草地给我看,说他以后就埋在这儿。还说别告诉我妈,她会伤心。” “他那一届警校刚招缉毒专业,同班七个人,我爸成绩最好,死得最早。” 她伸手,把掉在墓碑上的叶子拂下去,站起身走了几步,看着并排不远处的几个墓碑。“后来他那几个战友也陆续牺牲了,都埋在这儿。” “以前我一直认为天地不仁,但现在觉得,我所理解的公平,跟它理解的公平,可能不是一回事。” 北风乍起,枯叶遍地。凌然瞧了她一会,握起她的手,姜宛从回忆中惊醒,对他笑得用力。 “晚上吃羊肉涮锅?好久没吃了。” 02 晚上六点,北京东城,东四二条。某胡同内四合院,坐着四个人。一身黑的是凌然,一身红的是姜宛。对面分别如坐针毡地坐着林燃和宋燕。 两人白天各自有事,出了陵园就分道扬镳,但她知道,林燃作为他的影分身,不管在哪都会跟着她。有时姜宛甚至怀疑他在自己身上装了GPS。 呵,细想,还真是有可能。 但她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先是去昌平新开的工作室接了宋燕,又去朝阳的律所和负责解约案的律师聊,然后顺道找了个相熟的Tony,把原本天生微卷的头发全部拉直,又借了身火红吊带裙和Valentino羽毛外套,赶去面了一个新剧组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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