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看出这孩子脾气犟,于是建议:“就算不去医院,还是擦点药吧。” 萧野松了松手指,也松了口气。 他刚要说‘没事,不用’。 方晴抢先:“我借你钱,你擦药。” 萧野站在原地。 方晴一个眼色,许之夏跑回屋里,把药箱拿出来。 方晴递过去:“不用急着还我。” 萧野看了方晴一眼,拎起药箱,回家。 母女俩回屋。 许之夏噜噜嘴:“他好没有礼貌,都没有说谢谢。” 方晴笑了笑,摸许之夏脑袋:“没说吗?我怎么听到了?” 许之夏纳闷:“啊?真的吗?可能太小声了,我没听到…” 元旦节后,迎来期末考试。 今天下午要考的学科是数学,许之夏中午没回家,在食堂吃完午饭,拿着错题集到学校偏隅一角。 这地方安静,阳光也好。 最主要的是,只有许之夏一个人。 她来过好几次,从来没碰见过任何人。 许之夏照常扫了扫宽敞的露台台面,又趴下用嘴吹了吹,然后腿跨上去,坐下。 错题集摊开在双腿上,认真复习。 有道题,许之夏掌握得并不牢固。 她小手遮住正确解题思路,用笔在旁边空白处再解一遍。 解出答案根号三。 小手移开,对上正确的答案后,终于放心了。 略微干涩的眼睛从错题本上移开。 这一瞧,意外看见高台下站着的人。 萧野穿着校服,外面敞穿着那件黑色棉服。 背靠墙,啃塑料口袋里的馒头。 他两三口,就解决一个大馒头,也不噎得慌,立马再啃下一个。 从高处看,许之夏觉得他嘴巴好大。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许之夏现在几乎垂直坐在他头上方的位置。 许之夏咽了一口口水,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缓慢地合上错题集放到一旁,一边收腿,一边撑着台面要站起身。 萧野正啃馒头呢,头顶突然就‘沙沙沙’的落灰。 他仰头,许之夏小脸在阳光下白得刺眼。 他微微挪步,眯起眼睛。 意识到那高台离地面差不多三米高。 萧野不自觉又凑上去,抬起手臂,声音大:“你干嘛呢?!” 那声音落在许之夏耳朵里,凶巴巴,像呵斥。 许之夏手没撑稳,身子一个踉跄。 萧野已经做好接人的动作了,连声呼:“喂喂喂喂喂!” 许之夏回头瞥了眼萧野,手脚麻利爬回去。 萧野完全看不见身影后,低头看着自己的馒头,吹了两下,喂进嘴里。 期末,许之夏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全班第六。 腊月27那天,方晴和许之夏在门前糊门联。 方晴站在椅子上,举着左联,调整对联位置:“怎么样?” 许之夏在下面:“往右一点…再靠里面点…对对对……” 糊了左联,糊右联。 最后是横联。 横联需要贴在大门上方正中间的位置。 许之夏在下面指挥:“往左…多了多了…往右往右…差不多…不过…嗯…左边抬高一些,现在有些歪……” 方晴身高一米六,尽管站在椅子上,也得踮着脚去够高度。 她突然失去平衡,身子一歪。 许之夏吓得惊呼:“小心小心!” 虚惊一场,方晴撑着门,稳住了身子。 对门的萧野听许之夏在门外叽叽喳喳指挥好久了,终于没忍住打开门。 母女俩视线看过去。 萧野目光划过,没什么表情,只是走过去,语气不轻不重:“我来。” 不管是萧野还医药箱,还是还钱,两家人最近打了好几道照面,陌生感没那么强了。 方晴扶着门从椅子上下来,横联递过去:“好,你来。” 萧野不看人,闷不吭声站上椅子,双手举起横联。 好几秒都没听见声音,他侧低头看着许之夏:“正吗?” 许之夏眨巴眼睛,赶紧跑到门前正中心位置,指挥声比刚才小了一大半:“往左一点…嗯…多、多了…好了好了,就这个位置。” 萧野为了把横联贴紧,手指反反覆覆摁了好几下。 手指长,骨节分明。 手指动作时,筋络肌肉都被带动,折出线条… 许之夏出神。 这是不是就是李老师在讲怎么画人体骨骼的课上说的,有生命的、性感的线条感? 萧野从椅子上下来。 方晴一点不客气,递上一个福字:“还有这个。” 福字需要贴在大门上方。 萧野接过福字,同时拉开椅子。 他的身高,站在地上就可以,椅子反而影响发挥。 许之夏已经回神,这次没等人问,就开始指挥。 声音依旧软绵绵的。 落在萧野耳朵里就是有气无力,跟掉进棉花堆似的,耳朵都莫名起了痒意。 贴完福字,萧野回屋。 他有些口渴,正往杯子里倒水。 “咚咚咚——”敲门声。 萧野手一抖,水洒落。 他不自觉心跳加快,肌肉紧绷。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那个人回来了。 这敲门声,跟许之夏的说话声简直能完美配对。 一样的软绵绵。 萧野打开门时,许之夏正趴在门上,侧着耳朵听门内动静。 她都没听见脚步声,门就打开了。 弄得她有些尴尬。 她略显滑稽地往后退了半步:“我妈妈让你过来吃饭。”
第二十章 关你什么事? 萧野从小就没有妈妈。 而他的爸爸,对他来说‘恐惧’两个字,都不足够形容。 在萧野眼里,萧强东高大得像一个巨人,可以轻松拆掉他的骨头。 而他的庇护港,除了暗无天日的衣柜,还有他的爷爷奶奶。 五年前的春天,萧野的爷爷走了。 三年前的冬天,萧野的奶奶出事。 那时,萧野刚过完14岁生日。 萧野的奶奶躺在医院还没脱离危险,萧强东就搜刮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不见人影。 那是萧野最难的日子,什么都不懂的他,被突然要求撑起这个家,照顾全身瘫痪的老人。 这样,他也熬下来了。 他右手套上手套,探进被子里。 好一会儿,伸出来,把手套裹着扔到厕所的垃圾桶。 萧野打了一盆热水回房间,打开旁边的暖炉对着老人,然后解开老人衣衫,先是检查已经结痂的褥疮,再给她擦身子。 萧野自然的跟老人聊天:“奶奶,你最近有些上火是不是?” 老人睁着眼睛,眼珠很浑浊,脸上肌肉微微跳动,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萧野:“这两天我给你泡点下火的茶,你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萧野转身清洗一下毛巾:“对了,刚才住对门那个阿姨叫我晚上过去吃饭。” 那小不点怎么说的来着? 说她们母女明天要回老家,今晚算是年夜饭,叫他过去一起吃。 他还没回应,那个小不点就跑了。 像是不合格的传话机器。 萧野给老人擦完身子,穿好衣服:“你说人家家里过年,我去干什么?” 他语气有些好笑。 他将床上的老人半翻身,握着她的腿给她活动肌肉。 他问:“奶奶,我们多久没吃过年夜饭了?” 他自己回答:“三年了。” 又自我纠正:“不对,今年也吃不上,算四年了。” 老人出事那年,跨年是在医院度过的。 自意外发生后,老人无法自主进食。 自然就再也没吃过年夜饭。 整套流程下来,萧野给老人盖上被子,移开暖炉。 他自个儿去洗了个澡,然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用毛巾擦拭头发,动作暴力。 电视频道调了两圈,他放下遥控器。 头发差不多干了,毛巾扔在旁边。 他时不时看一眼窗外。 冬天,六点,天已经开始准备黑了。 六点半,夜幕降临,远处的路灯亮起。 萧野摸到遥控器,关掉电视,走到冰箱面前。 他想看看家里还有什么,随便对付两口。 突然。 “咚咚咚——”软绵绵的敲门声。 他径直走过去,用手抓了抓头发,打开门。 许之夏仰着头,利落的两个字:“走吧。” 说完,撇开视线就转身。 许之夏走到自家门前,看萧野没跟过来,眨巴一下眼睛提醒:“菜做好了。” 安静两秒。 萧野出门,反手闭上门。 萧野是第一次到许之夏家。 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井井有条。 眼里的一切都不意外。 好像她们家不需要亲眼所见,光是猜就应该是这样。 跟他是天壤之别。 因为是过年,还很有过年的气氛。 房门前和窗户前都挂着红色的连串小灯笼,窗户上贴着窗花,桌上摆着水果和花生…… 方晴用毛巾捧着一个大瓷碗从厨房出来:“酸菜鱼好了!夏夏,快去拿筷子,准备吃饭!” 许之夏‘哦’了一声跑进厨房。 方晴站在饭桌前,急急忙忙催促:“萧野快来,帮我摆一下隔热垫!” 萧野身子僵了一下,几步跨过去,把隔热垫摆在餐桌中央。 方晴放下酸菜鱼,一边解围裙一边说:“饿了吧?下午忘记泡粉丝了,不过没有粉丝这酸菜鱼就没有灵魂,结果耽搁到现在才开饭!” 许之夏从厨房拿来碗筷,摆放好,坐下。 方晴放下围裙,也过来坐下。 萧野最后坐下。 方晴拧开橙汁,倒了三杯:“我们碰一个?” 萧野没说话,但跟她们碰了一下。 方晴拿起筷子,给许之夏夹鱼,也给萧野夹了鱼:“尝尝,这是我的拿手菜。” 吃饭期间,方晴一直给萧野夹菜。 她说她们明天就要回老家,剩菜只能倒掉,很可惜,让他尽量帮忙多吃一点。 这个年夜饭,萧野吃的很多不自在,却意外的舒服。 许之夏最先吃完,习惯性的往后一靠,把肚子鼓出来,画着圈摸一摸:“好饱。” 萧野视线看过去,嘴角勾着笑意。 是那种轻松的、散漫的、不自觉的笑意。 可落在许之夏眼里,调侃味,好足。 许之夏坐起身,捧着杯子喝了口橙汁。 方晴盯着许之夏,教训:“好饱还喝得下橙汁?就喝得下饮料吃不下饭菜,对吧?” 许之夏无言以对,她就是有些尴尬喝了一口,怎么就被教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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