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长大的人,不会懂怎么养孩子。”左颖不看他。 “胡说什么呢!”陈南鹤低声急急说,“我以为是你嫌弃我?” 左颖这才看他,见他原本白皙的脸色添了层淡淡的红,呼吸急促,透着不安,一双狭长眼睛在她脸上转来转去,眸底藏了些即将暴露出来的脆弱。 陈南鹤身子向她倾斜,可眼神却闪躲下:“我以为你会失望,失望孩子有我这样的父亲。” “我没有。” “那如果他也遗传那个病怎么办?也是有这个可能的。”陈南鹤艰难地问出口,而后又赶紧补充一句,“如果真有,我肯定不会嫌弃他。” “我当然也不会啊!” 陈南鹤忽然又没出息地模糊了视线,他慌忙转头控制了下,又抿嘴笑了笑,凑近在他老婆额头亲了一口,而后启动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回家。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知是陈爸爸来了之后的影响,还是左颖有意无意的布置,这栋原本冰冷的工业风房子变得花花绿绿又拥挤热闹。 家里添了许多绿植鲜花,大部分大叶植物是陈爸爸买的,左颖定期会买束雏菊或百合摆在客厅,沙发上多了两个西直门三太子玩偶,茶几上大部分都是左颖的书,原本他们的小婚纱照旁边,又添了两张三口人的自拍合影。就连厨房门口的冰箱上,也密密麻麻地粘满了冰箱贴和便利贴,与里面存储的新鲜足量的食物共同昭示这个家庭的热闹与温馨。 一轮满月从落地窗洒进来,铺在木地板上,一路蔓延至餐桌旁,拉长了一高一矮两个并肩站立的身影。客厅里没开太多的灯,只有餐桌顶上的一盏亮着,正好照着一个刚刚试过的验孕棒,它被放在偌大桌子中央,颇有仪式感地在慢慢揭示那个令人期待的秘密。 在那紧张的半小时内,起初只能听到一长一短此起彼伏的深呼吸,过了一会,像是被等待的煎熬逼疯一般,他们开始胡言乱语说了些疯话。 首先是陈南鹤一把搂过他老婆的肩膀,眼睛死死盯着餐桌中央,声音有点抖:“宝宝你一定会是个好妈妈的!” 左颖险些飙出泪来,揽着他的腰,眼睛一寸不敢离开那枚粉红色的神奇仪器:“真的吗?我都担心我做不好!” “应该担心的是我!我希望他能多像你一点,像你一样坚韧,像你一样勇敢,像你一样有生命力。” “他最好也像你那样才华横溢,又高又帅,然后……”左颖贴着他,鼻音带着哭腔,“我想不出来了。” 陈南鹤毫不在意,把她搂紧了些:“我想过了,我不希望他有多优秀,我要让他快乐,自信,乐观,爱自己,也热爱生活。” “我要陪他认认真真过每个生日,给他许多许多的爱,夸奖他,鼓励他,让他有足够的底气面对困难,因为我永远会在后面支撑我的孩子。” 说完,她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糊住了眼睛,这时听到陈南鹤小声说了句:“出来了。” 左颖胡乱擦了擦眼泪,低头看过去,沉默了一会,忽地哭出声来。 陈南鹤赶紧抱着她,揉着她哄着:“好了好了,没事没事。” 左颖却完全控制不住,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边哭边说:“老公,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们啊!” 陈南鹤也莫名红了眼眶,瞥了眼餐桌上极为清晰的一道杠,又想笑,明明是一个从没出现过的孩子,一场乌龙,为什么他也跟着如此难过,仿佛真的失去了什么一般。 为了一个从没有出现过的孩子抱头痛哭的父母,他们也算这世间独一份了。 他转回头,把左颖搂紧了一些,柔声说:“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嫌弃我们呢?我们这么好,这么相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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