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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难得抽中羚羊的演出，顾逸骑着自行车到了楼下——没错，那辆失而复得又摆在梁代文走廊的自行车，被喷了粉色的新漆变成了她的新座驾。憋了太久了，没时间又没上台机会，今天她要讲个够。抽中了门票的梁代文还在公司开会，五点钟不急不忙地发来信息：“八点半开场，这会能开多久。” 九点，连着四个演员上台，场子都热得要熟了，梁代文还没出现。坐在沙发上悄悄掀开幕布，二郎腿抖得沙发吱吱呀呀，观众都听见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端坐，梁代文猫腰从门口进来，坐在第一排边角的位置，隔着书架和她点了点头。想都不用想，这个人在会议室里都不会显露出赶时间的焦虑，一定会把工作落实完毕，出公司才玩命飞奔。 梁代文气喘吁吁，每个演员中间都有串场主持人和短暂的音乐，赶上了，幸好，不然会被那个女人揍到半身不遂。碰酒瓶的声音不时传来，心情舒畅——多亏还有音乐和酒精，不然人类澎湃的爱意不知道去哪里发泄。 能分享快乐的人很多。但在低谷里满身尘土，站在废墟中残喘时，远处那个看到你，并奋不顾身奔下来，摔伤了也不顾的人，要记得及时抓住，以及，用力爱她。 主持人在报幕：“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欢迎我的好朋友，热恋中即将灵感枯竭的女人——顾逸。” 顾逸接过话筒，台下有人记得她被求爱，上来就被起哄。顾逸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吹这么久的事情，男人如果这么持久，电视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他好我也好’的广告了。” “最近一直没什么机会登台，太忙了，让我攒下了不少段子。大家都知道我特别喜欢聊男人和两性关系，没办法，看我的长相和身材，这辈子不和男人纠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男人，高级雄性灵长类动物，说话做事都令人匪夷所思，但真的很有趣。我本来不愿意再聊男人了，但没办法，段子攒全了。开放麦没有费用，所以冒犯了你们也忍一忍，毕竟不花钱总得付出点代价。” “从小到大，男孩和女孩对于夸奖的消化系统就不一样。男孩会收到很多赞美，要传宗接代，要成家立业，这些责任让他们从小就很高大。而且男孩什么都是好的，淘气都是聪明，学习不好也没事，到了初中就都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起来了’——咳；但女孩就是：不行，要听话，怎么可以这么做，好不了几年，到了初中就懈了，不如男孩。童年里最有意思的就是，大人们经常会没法容忍女孩子模仿琼瑶，学古装剧拿手绢，会说我们扭捏、造作、弱智；但那些学奥特曼的男孩子们就是，嗯，炫酷。少年给自己起的武侠化名多半是韦小宝、李寻欢、张无忌……你看，他们很少说自己是杨过或者岳不群之类的——品一品，多么不自信，受不了一点缺陷。” “男女关系也一样。在他们眼中，女人与男人互动的所有动作，都有可能喜欢他。‘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一出，我们说什么都没用了，到他们耳朵里都是‘给你个机会爱上我’。聊天的时候想拒绝，他们会问：‘头像是我，你不满意？’饿了点两碗面，他们走过来看到了，会觉得另一碗就是点给他的，不然为什么要两碗；在朋友圈发漂亮自拍，他们会立刻回复，穿这么好看是给谁看？如果不回就立刻来私信：‘你这小花招，不回信息，成功吸引到了我。’即便是无语了，他们都会觉得，看，这个女人已经被我的魅力征服了。恋爱这件事，我果然是天选之人。” “朋友们，不要不信，男人的恋爱脑从来都不输给女人。如何让一个男人快速注意到你，我来教你们两招。第一招，点赞他的朋友圈，照片也好，封面也行，多点几张，制造一种认真翻阅了他朋友圈的假象，我敢保证，他接下来的一天都会想，这个女生为什么突然来看我，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第二个办法，跟他的朋友说，你想追他，但觉得太难追了，还是放弃了。连着说三天，他就会迅速被洗脑，即便没有立刻喜欢你，也会在心里不停琢磨，我很迷人吗？男人的脑回路这么迂回，但捋直了还是很简单，就是只要是夸他的，他都会迅速吸收进去。有时候我们为了照顾对方的面子，会说一些丧良心的话，比如‘你真帅’‘有肚子显得成熟’‘性格好很迷人’‘好大’——相信我，他们会真心接受，坦诚笑纳，当成自己的标签。” “当然了，我说这些绝对不是对男人的怀疑，相反，我非常地敬重他们。因为他们锻炼了我坚毅的人格和不受骗的品性。他们经常会说一些令人破防的话，比如需要我们，舍不得我们辛苦，离不开我们，试一下吧，爱情很美好。我都会觉得，好感动，爱情这深渊，我跳了。然后我们会在手机里看到他对别人说同样的话，躺在沙发不动时叫我们倒水，以及在和前女友打游戏被发现时死死抵赖。我们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做，只能搂着枕头痛哭，爱情，这伤人的东西，我再也不要了。在那之后接诈骗电话都有了警惕心，只要对面一说‘我们不收钱，就是想让你来体验一下’，我立刻就知道，这比要我的钱还可怕。人生不是儿戏，生命无法重来，朋友们，当男人和爱情摆在面前时，要清醒，最闪亮的不是他们，而是你们注视他们时眨都不眨的眼睛。” 台下一片掌声。顾逸也被自己逗笑，低头玩长长的话筒线，声线慵懒：“见过我的人可能知道，我有男朋友，感情还不错，他前一阵也来过，还讲了脱口秀，挺感人的。但述情障碍的男人，终于也学会说谎了。朋友们，不要相信男人，跟我念，NEVER。” 顾逸偏过头看过去，梁代文捂着嘴坐在角落，又是一脸沉默。是时候把火引到他身上了，她指着台下的角落：“你怎么不笑呢，是对男人这个身份没有共鸣吗？” 大家最喜欢观众互动环节，目光纷纷投向梁代文。顾逸不依不饶：“对，这位观众，说的就是你。所有人都在笑，就只剩下你了。” 梁代文盯着她看了几秒，托在唇边的手到了头顶，遮着眼睛无奈地扬起嘴角，算是投降。人们的笑容就在这一刻涤荡开来，仿佛烦恼都在这瞬间消解了。一阵风吹过，耳边像有风铃的声音，时间在此刻和两年前微妙地重叠。如果命运真的有安排，“ounce”就是最好的诠释——身体里有一盎司，掌握喜怒哀乐所有情绪。感受到爱的一刻，恭喜，你完了。但别控制，相爱趁早。 （全文完） 感谢大家，失笑今天正式完结了。 尝试了一次 100 天没存稿写长篇，没想到真的完成了，活活写到了最后一天。写小说每一部都很慌张，说没有压力是假的。而我所有的压力似乎都在于——梁代文和顾逸，我能塑造好吗？ 这次写《失笑》源于突然进入我脑海里的顾逸。一个脱口秀女演员，长相尚可，又穷又倒霉，每天都被老板骂，忙里偷闲写段子。紧接着梁代文也出现了，但一直都没想通，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让我有兴趣提起笔，直到“述情障碍”四个字进入我的脑海——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会有怎么样的故事。 于是就开始了神奇的一百天。说不上坚持，因为的确不算累，有你们在评论区，每天都很欢乐。 感谢述情障碍的梁代文愿意在我慌乱时突然迸发出自己的人格；也感谢小顾对梁代文不离不弃，有这么多鬼点子和段子，坚持把讲脱口秀当成事业；关醒心挂在简介里，看起来就是个漂亮的失明过的美女，没想到临近结尾，她能有这么多高光时刻；余都乐，一个本来只当做酱油人物出现的人，因为怪奇浪漫的脑袋，硬是也给自己加戏成功。以及玫瑰骑士，令我心疼的多情男孩许冠睿，爱打架却最终回归了家庭生活的女儿奴陆铭，行事果断独善其身，可爱又可恨的杰奎琳，还有嘴巴很毒却看人奇准的黄闻达……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留在了这个故事里。 脱口秀，单口喜剧，栋笃笑……逗人笑的演员，背后都有心酸，通过写这个小说了解了这个行业，感觉我也多了和世界沟通的方式。各位有兴趣，欢迎去线下支持他们，有很多像小顾和余都乐一样为梦想坚持的人们，等待一个逗你发笑的机会。 无障碍设计在 2020 年被工信部列为了各个企事业单位的标准，梁代文这样的专职设计师职位还很少，但这个世界对于障碍人士的关注，的确有了变化，这样看来，故事还没有结束。 但张老师暂时要说再见啦。也许很快就回来，也许还需要修整一阵子，为了更好的故事，的确是要充个电了——希望下次回来还能看到评论区的你们呀。评论区是张老师的宝藏，读者都是张老师最好的礼物，写小说从来都不觉得辛苦，因为看到图标那个红色的“1”，就知道你们都来了。 遇到喜欢的人，要笑，要抓住对方的手，要坚定地守护彼此。 谢谢你们。❤ PS：陪着张老师 100 天，真的非常谢谢大家！张老师准备了小礼物，经常在评论区出现的朋友们，近期记得查看豆瓣私信（不是豆瓣阅读），网页版或者 App 都可以，也许会看到张老师的问候，送出礼物给你们~最后一天啦，欢迎来评论区玩！因为比赛是 7 月 30 号结束，所以也拜托大家未来 7 天多多投票，喜欢《失笑》的记得给张老师五星好评或者写写长评呀~ 最后——快来和张老师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最后一天了！在评论区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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