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晨打断,“松灵,我说过了,你要么叫我小白,要么叫我老白。小、白、老、大,我到底是老还是小?” 朴松灵拽了拽齐耳的发梢,瘪嘴道,“白老大在公司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叫的。你是他儿子,我们当然叫你,小——白老大啊!” 白暮晨揉了揉眉心,“随便你吧。” 朴松灵眼珠一转,“那白哥,我上哪给你找保安队啊?死人的保安我倒是能给你扎一套,童男童女,四老四小,金山银山、米山面山……” 白暮晨显然接受了“白哥”这个称呼,提醒道,“你把抬棺的吴大爷他们叫来,八仙八人,正好。” “你可拉倒吧!白哥,就吴大爷那瘦猴似的细胳膊细腿,真打起来,还不给撅折了?咱公司的医保够赔吗?” 白暮晨被朴松灵认真的模样逗笑,“你放心,打不起来的。” “啊?小三不是都带人杀来了吗?”朴松灵眨巴眼睛认真问道。 “嗯。” 白暮晨点点头,左手摆弄着父亲给他的辟邪挡灾五帝钱,缓缓解释,“雷声大雨点小。那东家刚不是说了吗,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的。” “真的?” “就算你按着头,让他们打,估计都干不起来!”白暮晨笃定一笑,顺势甩了甩五帝钱的流苏。 突然,“叮”地一声,五帝钱棉线瞬间崩断,一枚铜钱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暮晨微微皱眉,捡起铜钱端详起来。 朴松灵顿时心肝乱颤,紧张喊道,“我去!小白——不,白哥,你的五帝钱怎么突然断了,太邪门了吧?莫不是——” 白暮晨举起铜钱,眯起眼睛,顺着圆形铜钱的小方孔看去,只见漫天中最后一片花瓣终于落地,他才缓缓开口,半开玩笑道: “看来,我今日有大劫啊!” 【一些啰嗦小贴士:】 东家:殡葬公司负责人对逝者家属的称呼。 八仙:抬棺之人一般为八人,被死者亲属尊称为“八仙”。 五帝钱:古代民间,一直有用古铜钱驱邪招福的习俗,通常将五枚铜钱串在一起,代表着五方五行力量。 因各地婚丧嫁娶的习俗不同,所以本文中的红白习俗以作者(我)老家的小地方习俗为主。我在采访取材时发现,就连我们这个小地方,城市和农村的习俗也有区别,所以大家阅读时若发现习俗与您所在地不符,也是很正常的现象,欢迎留言评论,友好交流。 另外,这个故事也发生在临川市,即上一个故事《杀死水母》的案发地。 借用临川,是为了纪念戏曲创作祖师爷汤显祖的《临川四梦》。 《红白喜事》的故事时间线发生在《杀死水母》之前,也就是说,《杀死》中的人物(哪怕是在故事里离世的),也有可能会在这里客串登场。具体是哪几位,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02 把他大牙干掉,让他二牙晃荡! 洪劲妮终于跑到了铂尔曼酒店后门,惯性让她完全刹不住闸。 眼看要把陈经理撞翻之际,她拽住门把手,差点来了个阿克塞尔三周跳加单臂大回环,才堪堪刹住失控的双腿。 站稳后,洪劲妮下意识地摸向左胸口,确认自己隐藏的秘密是否妥善。 “还在!”洪劲妮心想,警报解除! 但她没穿鞋的脚底板随之传来一阵痛感,刚才不知道左脚踩到了什么,但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转身用最后的力气把新娘子和小萌扯进了后门。 陈经理拿着电子体温计朝她们三人一人一枪,“36.8 度啊,刚刚好!我登记一下,你们赶紧把口罩戴上!” “陈哥,让我先把这口气喘匀的……”洪劲妮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 小萌拿着手机惊呼起来,“完了洪姐,摄影大哥被堵得连车门都打不开了,没跟上我们!” “没事,新郎那边有现场摄像。” “那……花瓣海呢?” “咱们还有 Plan B,主舞台有地爆球!一样浪漫!” 洪劲妮说完,一甩额角的汗珠,朝陈经理比了个大拇指,“陈哥,够意思!” “客气啥,咱俩谁跟谁!我带你们快进去吧,金色玫瑰厅是吧?” “对!” 一行人上了观光电梯,洪劲妮打量四周才反应过来,问,“陈哥,咱酒店是重新装修了?” “是啊!趁着疫情没客人就重装了一下,我们也是前两天才开门,现在管得严,甭管红事白事,宴会厅门口一律不准设立迎宾区,禁止聚集!” 洪劲妮叹气,“也真是的,你们这不让进,我们都没办法提前预演了,我头一次办没彩排的婚礼,心里直突突呢!” “别突突,都一样,现在能办婚礼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啊!” “陈哥,今天来了多少对新人啊,你们这门口堵得都赶上下饺子了?” 陈经理神秘兮兮地伸出五根手指,洪劲妮惊呆,“五对?” 陈经理摇摇头,“五个厅都满了!红事加白事,今儿满员了!” “那你们排的过来吗?” “排不过来啊,我这从一大早就忙得脚打后脑勺,手机都快给我干没电了!”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二楼休息厅门口。 洪劲妮不敢耽误陈经理,顺势道,“那陈哥,您赶紧去忙吧,我这边给新娘子换完妆就去宴会厅了!” “好嘞!” 陈经理走远,进了电梯,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洪劲妮,但具体是什么来着? 倏地,电话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一楼大堂。 陈经理走出电梯,讲着电话,与白暮晨一行人打了个照面。二人对视一眼,陈经理指了指耳侧的电话,白暮晨点点头,彼此理解,擦肩而过。 白暮晨走进电梯,熟练地按下数字 3。 朴松灵见状,赶紧按灭,重新按下数字 4。 白暮晨挑眉,“金色大厅不是在三楼吗?” “白哥,你不知道了吧?铂尔曼酒店装修了,把三楼和四楼的宴会厅掉个了。” “为什么?” 朴松灵摇摇头,对自己小老板的敏感度表示无语,“因为之前三楼的宴会厅办白事多,四楼办喜事多。四楼四楼,死了死了,总归听着膈应嘛,酒店就直接把四楼的厅改成办白事的了呗!” “这么迷信……”白暮晨的表情写满了不理解。 朴松灵一个激灵,突然提醒起来,“对了,白哥,你那五帝钱折了,要不今天这活儿,你别参与了。” “你怎么也这么迷信?” 朴松灵一整个大无语,“白哥,干我们这行总得注意点吧……” 白暮晨无所谓道,“那五帝钱在我爸手里那么多年,饱经沧桑的,就算是铁丝绑的也早就该断了——” “呸呸呸——白哥,可不能这么说,忌讳着呢!” 白暮晨看朴松灵一脸认真,不再纠结五帝钱的事儿,转言问道,“抬棺的吴大爷他们到了吗?” “快了!道太堵了,我让他们骑小电驴嗖嗖赶过来,机智吧?”朴松灵眨巴着眼睛,一脸邀功的模样。 “别让吴大爷他们骑太快,要是超速被交警抓了,罚款公司可不报销!” 白暮晨说完,径直走出了电梯。 二楼休息室。 新娘子已经换好发型,优雅的发髻中装饰着娇艳欲滴的洋兰,情人草点缀在耳侧宛如神来之笔,搭配仙气十足的白色婚纱,就像林中仙子,踏尘而来。 洪劲妮看着新娘子忍不住红了眼眶,每当看见即将迎来人生高光时刻的新娘,她总是羡慕不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也许永远都无法拥有这样的瞬间……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小萌的喊声把她拉回现实。 “洪姐,捧花!” “哦,给!”洪劲妮把捧花递给新娘,笑道,“方小姐,你头上和手里的捧花是我们给你选的洋兰和情人草,洋兰的花语是挚爱如火,情人草的花语是爱意永恒,我祝福你们的爱情四季不变,携手走向真挚而热烈的未来!” “谢谢洪姐!”新娘笑靥如花。 “对了,新郎还没看见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吧?” 新娘捧着花点点头,委屈又骄傲地说起,“嗯,他一直忙在抗击疫情的第一线,才隔离完,赶过来和我结婚……” 洪劲妮忍不住轻轻拍了拍新娘,“所以呀,你这才是真正的 first look!姐一定给你们打造一个完美的婚礼!来,我们最后检查一遍,就准备入场了。捧花!” “在!” “誓词?” “我写手心里了。” “婚鞋?” “换了!” “婚戒?” “没了!” …… “没了”二字宛如两道惊天大耳雷子,把洪劲妮的脸扇得哐哐直响,直到眼前的一切开始重影,她仿佛看见了巨大的 LED 屏在自己的脑瓜门子上滚动播放四个大字:彻底完蛋! 洪劲妮忍住颤抖的声调,假装冷静问道,“妹子,戒指咋没了呢?” 新娘也急出了颤音,“你刚一问我才反应过来,戒指不见了,下车的时候还在我手里握着呢!” “方小姐,你怎么没交给伴娘拿啊?”小萌也急得直跺脚。 “我伴娘都是外地赶来的,隔离完直接来这儿,所以戒指我就自己拿了……” 洪劲妮迅速整理思路,镇定下来,“没事,一定是我们跑的时候掉路上了,我出去找一圈。小萌,你带新娘去金色玫瑰大厅。和康哥说,控制现场环节,交换戒指的仪式,一定要等到我回来为止!” “行,这交给我。洪姐,你快去吧!” 洪劲妮正要跑出去,突然转身握住新娘的手,安慰道,“方小姐,你千万别担心,就算我没找到,你也可以借现场已婚夫妇的婚戒,咱决不能因为戒指而耽误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新娘点点头,用力按了按洪姐的手,仿佛想把所有的好运都传递给她。 洪劲妮心领神会,承诺道,“会找到的,相信我!” 她说完,就不顾已经痛到麻木的双脚,飞奔了出去。 四楼,金色大厅内。 丧事答谢宴还有十分钟开始。 闹哄哄的宴席不像是告别的仪式,更像是人情资源交换的会所。有些人交换着名片商量着合作机会,有些人好像并不认识逝者,在向身边人打听这老爷子的生平琐事,有的人宴席还未开始就已经喝得半梦半醒,醉话连篇。 白暮晨看惯了这种场合,正麻木地用手机玩连连看。 “Ready~go!” 一局过半,快结束的时候,白暮晨想速战速决,习惯性地用右手划过相似的图形,一阵过电的触感让拇指瞬间麻痹,不受控制地碰到了旁边的方块。就在那一瞬间,白暮晨蓦然定在了原地,周围的所有声音都被他自动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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