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看到 CD 盒上的裂痕,眉头一皱,那样了解他,责问道:“你把它丢进过垃圾桶?” 他声称:“自然磨损。” 她冷哼:“想到你翻垃圾桶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你也一样。” 讲实话而已,当时面对着垃圾桶里的 CD,捡与不捡一念之间,情人节那晚她蹲在地上翻垃圾桶的画面浮现在脑海,所以他弯腰捡回来了,同时想通很多事,原来他们对彼此是一样的感情。 “这是什么东西?”周见蕖突然发问,目光瞄准不远处一张柜子上的瓷罐,像骨灰罐。 此事要紧,闻蝉叹气,试图纠正他的态度:“那是你妈妈的骨灰。” “哦。”他毫无情感,已经挪开视线。 闻蝉起身,摆好香案后叫他过去:“你来上一炷香。” 他知道这是祭奠的礼仪,不够虔诚地照做,听闻蝉娓娓道来。 “阿缪其实死在泰国,不知如何飘荡到这里,由一位善良的尼姑收留,在寺院做些洒扫工作,因病去世。那位尼姑早些年去往美国,没再回来,总算联系到她,得知骨灰存放在寺院,我就取了回来。之后安放在何处,你自己定夺。” 她省去复杂的过程,整整半年时间,大海捞针,马不停蹄,光是雇用私家侦探的费用就是一笔不小数额,遑论她为此付出的精力与心血,这是她唯一操劳之事。就当她心虚作祟,在此邀功,总之,绝不可说她对周见蕖无情。 谁比得过他无情?周见蕖的神色不见丝毫波澜,简略作答:“知道了。” 闻蝉转着眼珠打量他,换来他伸手,略带生疏地抚摸她的头,闻蝉满腔感慨,上前两步,下一秒已被他拥入怀中。 “多谢。”他低声说。 内心百转千回、千言万语,闻蝉不知该从何说起,始终沉默。相比起来他倒是平静得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很快结束关于阿缪的话题:“去卧室。” 闻蝉抬头嗔视他,下意识认为他饥渴太久,此言绝不纯情,他们还在他母亲的灵前,他竟然讲这种话。 虽说她媚眼如丝,确实有勾起他内心的蛔虫,但他本意并非如此,周见蕖乜向她,语气有些嘲笑:“你在想什么?半年没睡过好觉,我要休息。” “哦。”闻蝉理亏,挽着他的臂弯带他上楼,欲盖弥彰地给他介绍,“主卧室在最里面,和南山的格局很像,那间是书房,我几乎不用,这三间是客房,还有这间……” 婴儿房内传来细微响动,周见蕖眼色一冷,警惕望过去,难以想象,她居然金屋藏娇?他来得不巧。该先掐死谁?处理奸夫比较重要…… 阿姨打开房门,撞上二人,面露惊讶:“闻小姐,这是?” 闻蝉告诉她:“这是我丈夫,他姓周。” 阿姨主动伸手,向他问好:“周先生,你好,我是……” 周见蕖忽视她,视线飘进房间内,先是因幼稚的装潢露出嫌恶,瞄准那张粉色的摇篮床,看清上面一只小小的喘气生物,冷声质问:“那是什么东西?” 闻蝉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将“莫名其妙”四个字写在脸上,和烦躁的情绪很像,但又不一样。抿嘴忍笑,她郑重地通知他:“是你的孩子,你能不能有些尊重?” 良久无话,幸好阿姨听不大懂,不至于让闻蝉颜面扫地。 周见蕖合理怀疑,因缺乏休息,他已产生幻觉。不重要,他拽住闻蝉,直奔卧室,闻蝉还以为他打算找个合适的场合与她开启一场争执,结果他第一时间确定洗手间的位置,让她准备浴袍,水流声很快响起,他在冲凉。 神经病,闻蝉只能如此评价,找出一件睡袍,推门而入,再从置物架上拿一条浴巾,放在他方便拿取的地方。 周见蕖很快出来,擦干头发上的水,顺便拉好窗帘,旋即上床。 闻蝉立在床边审视他:“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他抓住她一只手,把她一并捞到床上,抱在怀中:“睡觉,很困。” “你是多久没睡过好觉?”闻蝉不解,总算见面,他第一件事怎么会是睡觉?这合理吗? “很久。”他不会讲甜言蜜语,也说不出口,从她走后,他没有一天睡得安稳,被迫开始服用安眠药,收效甚微,他也不愿过多依赖药物,弃用很久了。 闻蝉心中不是滋味,不知开口说什么,日光穿透窗帘,播撒暗淡的光辉,不算全然黑暗,她躺在他的怀里,几度想要抬头看他,又不敢看他。 久到她以为他已入睡,男人的掌心忽然抚上她的脸颊,似在确定怀中之人是否真实。闻蝉认为那种笼罩自己的情绪确切地说不是负罪感,更多的是心疼,他这半年如何过来?债务是否已经偿清?问题很多,她却像被封住唇舌,一个字都讲不出。 无妨,他们是同一张镜子的正反面,照应彼此,周见蕖适时开口,讲很多。闻蝉怀疑他把此生最长的一段话在此时说尽,婚礼上极有可能不发一言。 “我不问你,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不需要问。那时秦博恩催我清仓,骂我蠢,他不懂你,我懂。你讲亏欠那个死人,那我不妨输得再惨一些,才称得上帮你偿还。这件事已经了结,多说无益。我恨过你,但没有因此觉得不再爱你。况且你做得很漂亮,输给你的感觉不算全然的差,杨孝章为你感到自豪,虽然你并不需要他的肯定。” “等等。”闻蝉急切打断,他还以为她要追问父亲的事情,不想她重点在前一句,“你终于肯讲你爱我?” 他讲过吗?周见蕖意识不到,按住她的头表示不满:“没有。” “你刚刚说了。” “你听错了。”说不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他是实干型,拒绝浪费口舌。遑论太了解这个狠心的女人,就算他讲出口爱她又如何?是会阻止他登上那艘邮轮,还是放弃轧空他的念头?都不会。话语是最廉价的东西,毕竟成本只是唾液。 直到此时,闻蝉才敢回抱住他,贪婪攫取属于他的气息,陌生又熟悉,明显感觉到他瘦了一些。 “你再讲一次,我想听,想要你的爱。” 他无奈发笑,因她的回应彻底放松,手却恶意地捏她脸颊:“你对我做那些事,险些弄死我,让我负债千万,然后和我说,想要我的爱。杨清露,你才有病。” 又一次理亏,闻蝉无言以对。 周见蕖话锋一转,提及她刚刚对那位阿姨的说辞:“谁是你丈夫?” 闻蝉嘴硬,师承于他:“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 “取得法律凭证之前,我不想跟你讲太多话。”他仍耿耿于怀一张结婚纸。 “我有计划回去的。”闻蝉向他坦诚,未来的计划中绝对有他,“Jayden 还小,被迫随我一起来泰国,有些水土不服,我打算明年春天左右回越城,时间刚好……” “Jayden 是谁?” 闻蝉平静作答:“婴儿房里的那位宝宝,我们的孩子,出生于十一月一日,性别男,还有什么问题?” “你确定他与我有关?” 忍无可忍,闻蝉赠他一掌,深知他并非质疑她的不贞,只是对于繁衍后代这件事毫无兴趣。她确信他一定有在思考,已经出生近两个月的宝宝能否塞回去,塞哪里? 闻蝉不与他计较,给他讲述:“Jayden 真的很乖,你会喜欢他的,新生儿都会哭闹,他很容易被哄好,阿姨都觉得省心,还说他将来一定性情沉稳,我觉得他更像你……” “那你呢?”他没有认真听她讲话,抛出其他疑问。 “我怎么了?” “痛吗?”他对生产的认识便是一场手术,手术则必有风险。 “还好,肯定会痛的呀,但能忍耐。孕期也没有吃苦,我说过了,他很乖的。”闻蝉还是想与他分享 Jayden,想起一件要事,“出生纸上,他姓周的。” 他的声音染上困意,像在她耳边呢喃:“不错,由他继承周家的遗产,然后再改,姓杨好了,随你。” “不是的。”闻蝉必须解释清楚,“虽然我不如你,对周秉德的遗产毫无兴趣,但绝不是因为这个。阿蕖,他姓周,只是因为你姓周而已,与其他人无关,我不会利用一个宝宝。名字我当时随便取了一个,总之回去还要登记,到时再慎重取过,你有没有想法?叫什么好呢?” 周见蕖没再应声,闻蝉知道,他已经入睡。 就让他睡一觉好了。她不过作陪,稳定的作息素来没有午睡安排,借机可以思考 Jayden 的名字,以及他们一家人的未来,沉浸在美好的憧憬中,闻蝉不知何时染上困意,下意识抱紧他,在他怀中安眠。 她由衷地期盼与相信,他今后的每一天都会睡得安稳。 不过两个小时,闻蝉决定收回这个善良的愿景。 周见蕖睡足苏醒,开始向她索取,她胡乱挂住他的肩回吻,迟来的性爱一触即发,衣衫层层剥落。 下一秒,婴儿啼哭,传入主卧。 没等闻蝉阻止他进一步的举动,他已暂停,黑暗之中不难想象他烦躁地蹙眉,沉声问她一个无解的问题:“他能不能闭嘴?” 闻蝉无奈:“他哪里懂这些?你等一下,我去哄哄他,Jayden 半天不见我,可能在找妈妈。” 他没有放手的意思,搞不懂,哭得那样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一位乖宝宝?闻蝉肯定在说大话。 她强行挪开他的手臂,迅速穿衣,点亮床头灯的瞬间想起一个主意,扭头问他:“你要不要尝试抱他?他可能感应到爸爸回来了,说不定你哄他一下,他立即就乖。” 周见蕖被她的言语所蛊惑,穿上她准备的睡衣,先行前往婴儿房,背影像一位壮士。 闻蝉怎可能放心他,匆匆跟上去,刚好看到他僵硬地接过 Jayden。阿姨告诉他轻晃臂弯,闻蝉怕他听不懂,从旁复述。 “你轻轻摇晃他,可以原地走几步……” 完全走不了一步,Jayden 的哭声更加强烈,甚至尝试挣扎,周见蕖即刻停止一切举动,想将这个烫手山芋转交回阿姨之手,闻蝉忍住嘲笑,上前接过,那样温柔地哄,她还哺育他。 旁观许久,周见蕖提出不满:“我讨厌他。” 闻蝉陈述事实:“他也讨厌你,很公平。” “我会搞定他。”他倒是不乏自信。 “那我拭目以待。但首先,你有必要学习育儿,或者说学会爱,你要爱他,像爱我一样。” “你教我?” “你肯学,我当然愿教。” “我说一辈子。” 闻蝉微怔,想起听到过的某些话,莞尔一笑:“那不然呢?就当做一桩善事,不要再摧残其他人了。” 他因放松而微挑嘴角,瞥向她怀中的 Jayden,忽然生起一丝吝啬的期待,讲给她听:“等他长大,我想告诉他,他还在你腹中之时,你残酷地赢过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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