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取出车门上的农夫山泉喝了一口。 周序把车子停稳在服务区的停车场。 在服务区吃了简餐,上了厕所,休息了大约半个小时,两人上车继续向西。 听着一首一首的老歌,望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和周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俞非心中的幸福渐渐变得具像化。 近来俞非心情大好,最紧要的原因是表哥的换肾手术非常成功,术后排异反应也不算强烈,一家人因此松了一大口气。只不过,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表哥表嫂一家三口只能和舅舅舅妈挤在东郊的老房子里了——为了换肾,表哥表嫂把两年前买的新房低价卖了。 卖房的钱除去房贷,只余40万出头,其中30万用于手术费和肾源费,剩下十万,一部分用于还清从俞非和周文丽这里借的钱,一部分留作后续药费,基本够用。 得亏这两年雾山的房价稍稍涨了一些,这波紧急出售虽然没赚,倒也没亏。表哥来还钱时,俞非不想收,“本身就没想让哥还的,你们现在也不宽裕,先留着用,非要还也等之后宽松些了再还嘛。” 表哥却坚持要还,又说:“哥是当过兵的人,哪能随便占人便宜。” 俞非十分感动,为身边有这样美好的灵魂而感动。 “我觉得……”俞非对周序讲:“我哥和嫂嫂真的很不错。” “嗯。”周序点头赞同。 “哦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嫂嫂最近开始在东郊城铁站摆摊了。” “好像提过一嘴,嫂嫂摆摊卖什么?” “锅巴洋芋。” “生意如何?” “生意还不错,我妈说嫂嫂手艺很好,味道弄得比她还好,一份卖5块,一个晚上能卖出七八十份呢。” “嗯,我算算……一天流水有500左右?” “差不多吧。” “一个月流水就是15000左右,除去成本,比我上班还挣得多啊?!” “是啊!”俞非两眼放光。 “不行我辞职去摆摊吧。” “辞啊,你真辞了去摆摊我敬佩你是头勇敢的驴。” 周序开怀大笑。 车里的歌再一次被切。 “非姐……”周序摇摇头,“不行咱们买个会员吧,你这网易云,这一路的歌没几首能听到高潮的。” “要那么多高潮干嘛,我给你唱行吗?” 周序虚起眼睛瞧了俞非一眼,“又开车……” “我哪里开车了?你不是不让开的嘛?” “晚上让你开,行吗?”周序说着,宠溺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又开始聊下一个话题。 一路走走停停,到第一站新都桥时,已是下午5点,俞非在镇上定了民宿,两人停好车入住。 今晚就在新都桥过夜了——新都桥是康定下属的一个镇,因为风景太美太出片,近年来渐渐得名“摄影天堂”。 在民宿吃过晚餐,天还大亮着,俞非和周序换上薄冲锋衣外套出了门,慢走慢逛,近处,河水清澈,远看,层林尽染,拿着相机随手一拍都是大片,俞非感叹,“不愧是摄影天堂!” 两人心情大好,走到人迹罕至的山道,寻了条小径往矮山上爬,“山上视野肯定特别好。” 果不其然,到了小高点,景色变得越发宏观,有风来,吹起老杉树飘漫均匀的脂香,脚下,满地铺撒的落叶沙沙作响,天空,夜幕一寸一寸降临,星星和弯月越发清朗……心旷神怡。 就现在吧,俞非想。 她从冲锋衣的外兜里掏出她的蓝牙耳机,打开盖子,取出,自己戴了一只,给周序戴了一只。 耳机里很快响起俞非手机里的歌。 是王力宏的《唯一》。 前奏响起,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周序想起从前和俞非的一次谈话,她说:“诶,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青春就是一首又一首的歌,而且,每个阶段,每个人,好像都有一首代表曲。” “是吗?没太留意……” “你再想想,周杰伦的《七里香》,林俊杰的《江南》,庞龙的《两只蝴蝶》,阿杜的《撕夜》……听到这些歌,你会想到哪个阶段?” “初中?初一初二那会儿?” “对啊!” “那人呢?” “人……比如说,想起陈默,我就会想起张震岳的《再见》,想起于桢,我就会想起阿桑的《一直很安静》,想起徐胜,我就会想起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还有曾墨,她的代表曲是Beyond的《光辉岁月》……” 俞非提到陈默,周序有些不高兴了,“那我呢?我的代表曲是哪一首?”他冷着脸问。 “《唯一》啊,王力宏的《唯一》!” 确定你就是我的唯一 独自对着电话说我爱你 我真的爱你…… 王力宏的声音将周序从回忆里拽了出来,他轻轻笑,转头去看远处旷丽辽阔的风景。 趁着周序晃神的工夫,俞非从兜里掏出一个深蓝色的戒指盒。 她打开了戒指盒,“周序……” 周序转头,见俞非举着戒指盒满眼含笑望着他,他低眉去看她手里的盒子,蓝色丝绒的底座,底座中央的缝隙里卡着一枚郑重其事的银色素圈。 “你愿不愿意娶我啊?”她笑着问他,声音里浸满了蜜糖。 他震惊,一股热潮自丹田而起,很快蔓延全身——他的眼泪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第44章 2020年,夏,婚礼(1) 周序和俞非的婚礼原定2020年3月20日,场地提前大半年就已定好,在南山上找了个环境清幽的酒店,举办户外草坪婚礼。办完了雾山这一场,再回长溪老家办一场。 伴郎伴娘已经找好,仍是六人组里的其他成员,自从18年冬天,曲明磊和他的小女友结了婚,如今,六组里的未婚成员便只剩下周序、俞非、曾墨三人,曾墨是态度坚决的不婚人士,严格来讲,掉尾的便只剩俞非和周序两人,现在,两人也要结婚了——和彼此结婚,为此,六人组的微信群里很是喜气洋洋了好一阵子。 婚纱照嘛,是去年9月在仙女山拍的,俞非最满意的那张照片里,周序穿着白色衬衫,她穿着白色缎面吊带长裙,两人在空旷无际的山脚草甸上欢笑奔跑,她将手中的香槟色玫瑰捧花扔到半空,捧花飞到最高点时,远处的摄影师趁机按下快门,一切被定格,他们的幸福从眼角眉梢溢出来,溢满身旁的草地和山林。 请柬也早已做好,并不是中规中矩的易企秀电子请柬,是俞非找了报社里设计部的画手,按照她和周序中学时的一张合照,画了一副插画,又将这幅插画作了一番设计,作成一封翻页的纸质请柬,请柬的扉页,底部用精巧纤曼的仿宋字体印了一句歌词,是伍佰的歌曲《戒指》里的一句词: 将这戒指为我戴上我不要自由 将这戒指为你套上你只属于我 一切就绪,只等春天来临。 谁知会碰上新冠疫情。 已经快一个月了,周序被困在单位宿舍,无法回家,婚礼是举办无望了,写好的请柬还没寄出就已作废,幸而婚礼背景板、易拉宝等物料都还没开始制作,浪费不算太严重。 对此,俞非感到小小的庆幸。 ——两人每日通过微信视频见面,视频那头的周序,胡子已经有两寸长,身材和脸蛋也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大圈,“求你了,刮一刮胡子吧!” “懒得刮……”周序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视频这头的俞非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居家办公一个多月,如今,俞非每日起床坐到电脑前,不是打电话采访防疫专家,就是戴着黑框眼镜吭哧吭哧赶稿子,别说化妆打扮,洗把脸都算勤快的了。说来也奇了,都是打工人,怎么碰上疫情封控,记者反而比平时还忙,“看来越是非常时刻,公众对信息的渴望就越强烈啊”,俞非在同事群里如是说,获得大家一致认同,好久不见,她竟然有些想念她的同事们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讨厌罗卫民,因为罗卫民也被困在了吉祥苑,回不了他自己的家,如此一来,102的院子里时常都是烟味,俞非小小的崩溃过几次,但到了晚上,百无聊奈,俞非、周文丽、罗卫民三人坐在麻将桌前搓麻将时,俞非又觉得庆幸,“还好罗叔叔在家,不然,我和我妈麻将都搓不起来!” “诶,要是周序在就好了,现在三缺一嘛,总归还是不太完美。” 纵然不完美,三人每晚也还是一搓就搓十一二点。 如此封一阵松一阵,松一阵又封一阵,把人颠三倒四的折磨得没了脾气后,夏天来了。 雾山的夏日,众所周知的难熬,病毒大概也觉得热,跑得没了踪影,周序回家那天,俞非感叹:“第一次觉得雾山热也不是那么招人烦噶~” 周序却只是将她抱进怀中,一言不发,两人沉默着,用不甚均匀的心跳说了很多很多的“我想你”。 到了5月底,婚礼策划又在「0320周序&俞非婚礼群」里发了消息,催促两人重新拟定一个结婚日子,生怕两人就此不结婚了似的。 俞非不太确定,“要么再等等?我看疫情差不多就要结束了,等结束了再踏踏实实办婚礼嘛。” 策划又讲:“啊呀,勒个疫情有点儿凶,啷个说结束就结束耶,我们公司的意思,是现在情况松伙点,趁机办了算了,不然到了下半年又严重,那更是没办法办啦!” “你放心嘛,我们肯定会结婚的,但是现在疫情那么严重,我们邀请亲友过来,那算人群聚集,真出什么事,谁负责嘛?” 策划便不讲话了,周序和俞非私下商量一会儿,觉得要么就定一个日子,到时候能办就办,不能办再说,“万一这个疫情一拖就是两三年,到时候我们人都老了……”周序说,他似乎对时局不太乐观。 “怎么可能?拖两三年?你开玩笑,我感觉最多年底就OK了。”俞非倒是很乐观,自然,她的乐观都是采访时遇到的防疫专家们给的。 无论如何,两人最后还是达成一致,决定按照策划的意思,重新定一个婚期。 重新确定的婚期是7月19号,这是周序舅舅根据两个新人的八字推算出来的好日子,舅舅在视频里和周序俞非打包票,“放心,你们老舅挑的日子绝对不得出幺蛾子!” 舅妈却在舅舅身后幽幽地讲:“泥垢吹牛批嘛,到时候又办不成我看你啷个办!” 舅舅这才稍微往后找补了两句:“诶,也不能过分的确定哈,这次嘛就不要印请帖了撒,你两个也是,啥子年代了嘛还印请帖,大学白读了呀,简直赶不上科学潮流哦。” 舅妈又在视频外吼:“吴士林,你少说两句废话嘴巴要烂是不是?!” 舅舅悻悻地挂断了视频。 听了舅舅的话,这一次,俞非没再印纸质请柬,而是自己找了个小程序,挑了10来张婚纱照做了个简易的电子邀请函,地点不变,还是南山,时间改成了2020年7月1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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