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宗钧行显然对她的卧室更感兴趣。 “你从小就住在这里?”他问。 她点头。 宗钧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这里每个角落似乎都存在她成长的痕迹。 甚至连墙上贴的记录身高的贴纸也保留了。 他走近看了一眼。她的个子在十二岁那年长得比较快,到了十五岁几乎就不怎么动了。甚至还在每个刻度旁边都标记了当时的情绪。 十三岁的时候应该很快乐,是一个笑脸。十五岁则是一个哭脸。 宗钧行唇角微挑,又去看其他的。那面靠墙的书架上放着奖杯,都是她参加绘画比赛得的奖,还有领奖时拍的照片。 他将相框取下来,玻璃罩内的女孩子模样很青涩,笑容灿烂地举着奖杯,旁边是一个长相温柔的女性。 应该就是她经常挂在嘴边的妈咪。 她们长得的确有几分相似。 “这是你几岁的……”宗钧行垂眸问她,却发现她早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脸陷进柔软的被褥里,连鞋都没有脱。 宗钧行无奈,放下相框,替她将鞋袜脱了,然后将她的腿也一并放上床,再盖好被子。 他的手放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没发烧,也没感冒,应该是又熬了夜。 他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现在的她就像是处在叛逆期,越管教她就越对着来,只能先纵着。 不得不说,她家里的氛围在他看来只是小儿科。可很显然,对她无比压抑。 她一直在忍耐。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来。 他没有留在这里继续打扰她休息,而是掀开帘子进了她的书房。 不大,很小的一个。恰好容纳两排书柜和一张书桌。 他走过去,将桌上的相册拿起来翻开。 里面应该是Tina每个阶段的留影记录,上方甚至还标注了年龄。 三岁的她穿着幼儿园的校服拍下第一张入院照,长得很圆,看着镜头傻笑。 四岁的她坐在爸爸的脖子上,爸爸用手扶着她的腿,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了。 五岁的她坐在玩具汽车里,爸爸拿着遥控器跟在她身后,笑容慈爱。 六岁的她站在妈咪身边,捂着嘴巴不肯看镜头。她开始换牙了,她觉得自己没有门牙的样子很丑。七岁,她抱着奖状被爸爸高高举起,妈妈站在一旁,笑容温柔的看着她。 她笑的很开心,牙齿露出来,眼睛弯成月牙。 十岁,她变成一个人,举着奖杯,孤零零的看着镜头,但她仍旧笑的很开心。 十一岁,她和朋友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扮着鬼脸比耶。腮帮子被食物塞满,像一只仓鼠。 十二岁,她穿着玩偶服参加学校举办的慈善活动,被捂出一身的汗,她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喝水。 十三岁,她抱着花,脸上被涂满了蛋糕奶油。 十四岁,她和小狗坐在一起,地上是散落一地的拼图,她拼的是她自己的照片。 十五岁,她画着夸张的千禧辣妹妆,和好朋友坐在咖啡厅里拿着拍立得自拍。 …… 一直到她的十七岁,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戴着生日皇冠,长发柔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青涩与稚嫩。她看着镜头,笑容生动明艳。身边是为她庆生的朋友们。 他们每个人都笑的很开心。 再往后就没有了,那之后她应该被送去了美国。 宗钧行的手指在照片上方轻轻抚过。 他其实好奇过Tina的童年是怎样的。他对自己的童年印象并不深刻,他好像没有这个阶段,很快速而短暂的跳过了。 但他并没有经历过多么痛苦或是能让他一夜成长的阶段。他只是过度早熟而已,有些人的冷漠是天生的。 没感情,没同理心,没共情能力。 做慈善和善心没关系,信天主和有信仰也没关系。 的确如她所说,她读小学的时候他已经在上大学了。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两个世界,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在她阳光快乐的青春期,他开始往返各个国家,和不同的人做着不同的交易。 她十四岁玩拼图时,他已经二十岁了,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俄罗斯。 她十五岁和朋友自拍时,他开始俄罗斯和美国两边往返。 她十六岁在美术比赛中获得一等奖,他腰上中弹,险些送进ICU。 她十七岁的生日,他在马耳他。 ……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的时候宗钧行还在她的房间。 她以为仍旧在梦里,动作自然地过去,将手从他的衬衫下摆伸进去,胡乱地摸了摸:“我刚刚倒上去的精油呢,这么快就干了吗。”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明显还在梦呓。 宗钧行没有阻止她,反而解开了西装马甲的前扣,方便她的动作。 “又做春梦了吗,小色鬼。”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直到将她捏醒,惺忪的睡眼恢复清明。 她的确做了个……这样的梦,梦里的她是一位按摩师,自告奋勇的说要给宗钧行来个全身按摩。精油刚倒上去,还来不及上手,她就醒了。
第52章 她打了个哈欠, 意识还不是非常清楚。昨天熬夜上网课的后果就是睡眠不足。 “你还没走吗?” “嗯。”宗钧行替她将睡乱掉的衣服整理好,“马上就走了。” 她很困,困到眼睛刚睁开又立刻闭上, 有气无力地靠在宗钧行的肩膀上:“翻窗户出去吧, 会被看到的。” 宗钧行看着她:“放心,不会被人看到。” 没有等来回应,他听见耳边再次变得平稳的呼吸声。 偏头看了一眼, Tina靠在他的肩上,歪着脑袋,左侧的脸颊肉被他的肩膀挤压的有些变形, 肉都堆了出来,脸看着圆圆的。 宗钧行拍了拍她的后背, 像哄小孩那样。 很多时候,Tina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总是习惯性的用严厉的态度对待她, 在某些事情上也会纵容。 但他并没有想过真正的让她长大, 他只是希望她能懂事一些。 但现在。 他的手指在她泛着淡淡乌青的眼下, 力道很轻的抚了抚。 她其实已经很懂事了, 在她这个年纪, 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蒋宝缇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八点,这是她回国后睡的最踏实的一个觉。 她知道, 是因为宗钧行带来的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只有他能给她。 强势的。踏实的,令人安心的安全感。 只有宗钧行能够带给她。蒋宝缇坚信,只有待在宗钧行的身边,就算天塌了,世界末日来临, 她也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 因为他统统都会为她解决处理好。 他是无所不能的,最好的。 一整个早上, 蒋宝珠都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蒋宝缇。 蒋宝缇被弄烦了,抿出一个漂亮恣意的笑来,直接了当的拒绝她:“我对骨科没兴趣,你千万别和我告白。” 蒋宝珠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在美国的时候给我发过一张照片,被你踩裤裆的那个男人是谁?” 蒋宝缇下意识的看了眼四周,佯装听不懂:“踩什么裤裆?姐姐,你可以别污蔑妹妹的清白呀。” 看她那副装无辜装清纯的样子蒋宝珠就觉得恶心。但她还是强忍着反胃继续问:“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戴了块腕表,我昨天看到那位kroos先生也戴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那款表全世界都只有一块,怎么,难不成被你踩□□的那位就是Kroos先生?” 她倒是挺聪明,故意这么问,既能嘲弄,又能套话。 蒋宝缇和她从小就认识,她那点小心思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自然不上套。 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既然这么好奇,昨天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不亲自问问?” 蒋宝珠冷哼:“我可不像某些人,看到有权有势的人就会主动跪舔。”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那还真是不凑巧呢,通常都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倒贴我,甚至不惜从一个国家来到另一个国家。” 老实讲,蒋宝缇的确长了一张非常讨喜的脸,她很美,但她的美没有任何攻击性。 和宗钧行完全不同,她的线条是柔和的。 笑起来时眉眼灵动,不过在蒋宝珠看来,这样的笑十分欠揍。 “哼!”她再次冷哼一声,骂了句不要脸。 二人在家里的地位都不如大姐高,虽然蒋宝珠有她妈咪护着,但在母亲面前拥有和蒋宝缇相同的待遇。 今天晚饭时间两个人都被训了,蒋宝缇和蒋宝珠都默默听着,低着头。 等母亲一走,又纷纷露出不服气的表情。 不过蒋宝缇早就习惯了这种找茬式教训,现在妈咪又搬了回来,为了给她一个好的生活环境,蒋宝缇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训就训呗,反正也习惯了。 “今天厨房做的韩餐一点都不好吃,我全程都在啃生菜叶。”午饭刚结束,蒋宝就到妈咪这里开小灶。 妈咪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面,加了很多她爱吃的。 她吃面的时候妈咪就坐在一旁织毛衣,即使现在还是春天,她却早早就为冬天做准备了。 蒋宝缇怕冷,从小就怕。 一到冬天就不肯出门,每天赖床,叫都叫不起。 “我看新闻了,说这几年会大降温,冬天比以前要冷。”妈咪放下织针,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还好马上就毕业了。你小的时候赖床,迟到了就背着书包哭着去书房找爸爸。” 听到妈咪这么说,蒋宝缇难为情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她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敢这么和爹地撒娇。 她低下头,没有说话,默默吃着面。 妈咪却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你爹地开车将你送去学校,老师罚你写检讨,你写不出来,又去爹地的房间哭,边哭边撒娇,你爹地就用左手模仿你的字迹,帮你写完了。” 妈咪问她:“还记得吗。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时候你才八岁。” 蒋宝缇握着筷子点了点头。 记得,记得的。 所以她才会对父爱有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正是因为得到过,所以总是怀疑,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她只记得被爱的瞬间,却忘了被独自送往国外,不闻不问。 被要求选择当时并不感兴趣的专业。 “具先生刚从意大利回来,他夫人是一位画家,想必应该会和你有共同话题。”蒋宝缇刚从妈咪那里离开,就立刻被叫去了爹地的书房,“今天有场晚宴,你陪具夫人去附近参观一下。” 蒋宝缇在心里吐槽,今天陪这个明天陪那个,她的微信步数都快在好友圈内连续蝉联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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