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蒋宝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给宗钧行打去这通电话。 他现在应该正在忙,因为在电话接通后,她听到了有些杂乱的背景音。 但随着他拉开椅子起身,再到脚步从容的离开,这样的杂乱背景音也彻底被隔绝。 “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你在忙吗?” “还好。”他说。 那应该就是在忙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也没什么事。” 她就是突然想到了,宗钧行无论做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那么对于将她带回美国这件事,也是吗? 如果她和别人在一起了,他会逼迫她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蒋宝缇低着头,脚上那些米白色的小皮鞋非常合脚,也很柔软,跟很低。走路走久了不会磨脚,站久了也不会痛。 夜晚的风声似乎和他的呼吸重叠了。蒋宝缇几乎听不到一点他那边传来的声音。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低声开口:“Tina,这段感情能不能继续,选择权在你。这是我唯一无法干涉和引导的事情。” 选择权在她手上吗。 她和宗钧行之间好像还是第一次有由她来做决定的时候。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可是他不撒谎。 但他最近也开始撒谎了。 他真的不能干涉和引导吗? 他那么强势,万一到时候像古早言情小说那样给她来个强制爱怎么办? 强制爱似乎好像……也还不错。 等等,强制爱的精髓是关小黑屋。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蒋宝缇,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满脑子都是这种不健康的画面! 嗯……可是好像还……蛮刺激的。 她沉思的时间过长,其实是在发呆走神。 她天马行空且不着调的臆想被宗钧行给打断。 “你现在在哪?”他突然问。 蒋宝缇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我在外面吃饭。有个伯伯寿诞。” 寿诞,和她刚才的那个问题完全没有关联。 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她摇头,说没有原因。 “不可能没有原因,是发生了什么吗?”他有耐心的继续询问。 她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就在刚才,一顿饭的时间,江云心的婚事就这么仓促定下了。 虽然是在双方父母都深思熟虑经过各方考量之后决定的。 可在江云心的视角,这是一桩非常随意的婚事。仅仅只是因为吃了一顿饭,就在长辈们的谈笑间被定下。 她看了眼时间,才惊觉出来的太久:“我先进去了,不然他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宗钧行打断:“where are you now?” 她回国后就一直在讲粤语,宗钧行也配合她更改了语言。 此刻变回母语,语速相比从前稍微有些快。 蒋宝缇看了眼餐厅名称,略有些迟疑,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你不是在国外吗。” “嗯,东南亚。” 她张嘴,一口冷空气钻进她的气管,她忍住了咳嗽:“那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我飞回去不需要很久。”他说,“Please wait for me, okay?”(请等我,好吗?)
第54章 蒋宝缇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要过来吗?” “嗯。”但他尊重她的意见, “我现在过去,会给你带来困扰吗?Tina.” 所以蒋宝缇才时常觉得他这个人很犯规,他每次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都很难做到真正的拒绝。 一个比你强大无数倍的人, 主动将自己放在低于你的位置上。虽然主导权仍旧在他的手上,可这段关系能否继续下去的决定权,反而握到了蒋宝缇的手中。 ——她想, 或者不想。 只是她根本没有意识到。 蒋宝缇是一个人出来的,她的手臂趴在栏杆上,完全中式的装修, 里面很热闹,她甚至还能听见那些长辈的说笑声。 和她往常陪同宗钧行去参加的那些晚宴全然不同。 是东西方的差异吗?她每次去到那种地方只有压抑, 阶级地位划分的太过分明。 在那种地方指望人人平等显然是异想天开。不过作为宗钧行的女伴,站在他的身边, 蒋宝缇倒是没有体会过那种被冷落的感觉。 但也没人敢主动和她说话。他们忌惮宗钧行, 同样也会忌惮站在他身边的蒋宝缇。 他甚至已经到了令人畏惧, 不敢上前奉承的程度。唯恐说错话得罪了他。 他在其他人眼中, 似乎不是会心慈手软的那种人。 可是现在, 他反过来询问她的意见。 蒋宝缇沉思的时间过长了,宗钧行也没有催促。 但她听见了飞机的引擎声。 他似乎胜券在握。 他太了解她了。 毕竟一直被他亲自养在身边。 蒋宝缇思考了一会儿, 说出的话和他预计的一样。 “对我当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你要过来祝寿吗?” “嗯。”宗钧行抬了抬手,示意机组,飞机可以准备起飞了。他起身走进客舱,单手将领带松了松, “我不太清楚中国人的礼仪,长辈寿诞需要准备什么吗?” “一些补品或者老年人喜欢的字画古董。”她想了想, “我一般都只需要说些好听的祝福词就够了,因为我的嘴巴很甜。” 她的话里隐约带了点幼稚的炫耀。宗钧行滑动Pad的动作顿了顿。 平坦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张冷漠到带着寒意的面容稍微浮上一些暖色:“是吗。” 声音也很轻。 Pad的界面停在拍卖会的官网。 港岛有一场九点半开场,十二点结束的。 让人过去随便拍下一副字画应该还来得及。 这通电话没有继续下去,因为江云心出来喊她:“吴爷爷来了,让我们去打声招呼。” “喔,来了。”蒋宝缇迅速背过身去,小声冲着手机说了句,“拜拜。” 电话挂断后,江云心见她一副做贼的样子,问她:“和谁打电话呢,怎么鬼鬼祟祟的。” 蒋宝缇故作神秘:“你猜。” 江云心嗔笑着捶了她一下:“懒得猜。” …… 今天到场的人很多,无论是伯伯的同辈,还是他同辈的儿孙都到场了。 占满了整个宝桐酒楼。 蒋宝缇被迫带起了小孩,平均年龄五六岁,人憎狗嫌的年纪,四五个全缠着她。叽叽喳喳的在她耳边吵来吵去。 “我想要吃糖果。” “姐姐,阿妹又尿裤子了。” “姐姐,你能帮我写作业吗?” “我要妈咪,呜啊啊啊,我要妈咪!” 她都快要被烦死了。 然后她莫名想起,她在宗钧行眼里是不是也这么烦? 她也喜欢缠着他,也喜欢问他各种问题。甚至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会比平时更加依赖他,恨不得无时无刻都挂在他的身上。 他当时一定也像她嫌这些小孩烦那样嫌她烦。 嗯……管他呢,反正烦的又不是她。 江云心在里厅接受那些长辈的谆谆教诲,显然是她对婚约表达了非常明显的不满。 蒋宝缇也一道被叫进去,接受长辈们对于婚姻的洗脑教育。虽然还有其他同龄人在,但蒋宝缇和江云心明显是今天的重点关照对象。 爹地和母亲最近一门心思想要撮合大姐和克莱德先生。 难怪大姐今天没有过来,据说是去了克莱德先生的府上做客。 江云心私下没少和蒋宝缇谈论此事;“好多人都想和那位克莱德先生缔结姻亲,为什么没人打那位Kroos先生的主意?我看那位克莱德先生在他面前卑微的像条狗一样。明显Kroos先生的身份更尊贵一些。” 蒋宝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本来也在纳闷,后来通过爹地和宗钧行相处时的那个态度大概猜到一些。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宗钧行带给人的感觉就是畏惧。 哪怕他表现的再温和,再从容,再儒雅。 但本质里的冷漠是改变不了的。 所以绝大多数人面对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畏惧。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胆子倒是异常的大。她看到他的第一眼不是畏惧。 而是口干舌燥。 视线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饱满的胸口、结实挺翘的臀部给吸引。无论哪个地方,看上去手感都非常好。 它们被量身裁剪的西装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连手上都佩戴了黑色手套。 即使这样,蒋宝缇还是觉得,原来西装也可以被穿的这么性感诱人。 明明他的气质是儒雅高贵的,是一位非常典型的英伦绅士。 但蒋宝缇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亲手扯乱他的领带,撕烂他的衬衫。 当然至今都没有实现过。 今天这场寿诞注定要持续很久,因为客人陆陆续续。很多都是从外地赶来的。 那些身处国外的只能隔着时差远程祝贺,伯伯拿着手机连连点头,笑容和蔼。 他是一位非常和善的长辈,刚才还特地关心过蒋宝缇的婚姻大事。他早就知晓了她和陈源一的联姻,因为后者突然患病而不得不解除的事情。 “伯伯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如意郎君。” 蒋宝缇的嘴和她此时的笑容一样甜:“谢谢伯伯。” 心里却在吐槽,还是别帮我找了。放过我吧。 宗钧行的确如他在电话里所说的那样,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非常短暂的几小时。 简直难以想象,他是直接从东南亚飞回来的。 换了其他人恐怕现在还在机场托运行李。 他的到来显然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伯伯没有给他递邀请函,倒也不是不欢迎他。 宗钧行来港的消息刚传开的那些天,无数人想和他交好,但都被他儒雅但冷淡的态度给吓退了。 人类是群居动物,弱势些的叫抱团,身居高位的要结盟。 归根究底都是一个意思。 而这些结盟的人,往往渴望更强大的人加入。 只可惜,他们所期待的那个人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疏离冷漠。 他甚至连住所都要选在远离人群,且僻静的地方。 一切都源于他的孤傲和自大。 是的,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宗钧行平淡的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礼貌性地温和了些许。 敷衍的问了声好。 身后的William走上前,将画双手送上,然后又默默地重新退回他的身后。 作为今天的主人公,那位伯伯愣了数秒之后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倒也不是谄媚,而是对于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毕竟这幅画他也是有所耳闻的,单是起拍价就八位数了,更别提最后的成交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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