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宝缇几乎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她试图猜测他当下的情绪,也无从猜起。 一路上宗钧行都没有开口说话,蒋宝缇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回到家后,晚饭宗钧行没有吃。 蒋宝缇独自一个人在饭厅用完晚饭。 她因为贫血,所以一日三餐都得按照营养师搭配的食谱吃完。 分量和身体所需的营养元素都是专门调配好的,以她的饭量,正常情况下是可以吃完的。 除非身体不适,或是没有胃口。 当然了,如果哪天有剩下,Saya阿姨会单独和宗钧行说明。 所以蒋宝缇连减肥的念头都不能动。 即使她现在的体重甚至需要增肥。 用完晚饭后,蒋宝缇再三犹豫,还是去了书房。 里面很安静,宗钧行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里面处理公务。 蒋宝缇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站在落地玻璃前,单手抄兜,背影伟岸高大。 衣服还没换,仍旧是白日里的那身。 无比正式的高定西装,此时脱了外套,只有马甲、衬衫和领带。 一如既往的儒雅矜贵。 “这种事情如果也需要来问我,那么你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他低头点烟,平淡冷静的语气,带着令人畏惧的震慑力。 蒋宝缇想,他的确是个非常合格的掌控者。 不管在私人感情上,还是工作上,他都是一名不折不扣的dom、master。 是掌控者,也是主宰者。 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势和威望。 大概是听见了开门声,宗钧行并没有回头。 整个家里能在未经他允许的前提下就擅自进入到他的书房里的人,也只有蒋宝缇了。 所以他提前结束了通话。 蒋宝缇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西装轮廓硬朗,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气质。 蒋宝缇闻到似有若无的烟味,从他那里传来的。 她停在原地,不知现在是该主动上前还是该离开。 她害怕动怒的宗钧行,因为未知。 他很少生气,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蒋宝缇并不清楚他动怒后的样子。 但同时…… 事先声明,她绝对不是变态。 她虽然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期待。她的潜意识里似乎渴望“被惩罚” 当然了,这些是发生在她知道宗钧行并不会真的伤害她的前提下。 或许他对其他人心狠,可以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等等…… 蒋宝缇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 Gray的下场…… 她先是看了眼书桌上方的抽屉。她记得宗钧行之前将手枪放在了里面。 是的,没错,就是那把打穿Gray左右肩膀的手枪。 书房内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或许是哪个地方的窗户没关严实,透进来一阵风,将门给带上了。 她听见了自动落锁的声音。 嗯……完了。 ——这是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但好在,她还没“完” 宗钧行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平静无波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将宝缇身上。 微微岔开腿,语气很淡:“过来。” 蒋宝缇只能听话的过去,但步子迈的很小,似乎想将这条十秒就能走完的路程走出十个小时来。 宗钧行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腿,让她坐上来。 他的腿很结实,坐在上面踏实安心。 只不过现在蒋宝缇只剩下心慌和坐立难安。 “那个……”她主动和他认错道歉,“我今天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是因为爹地他……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我自己在外面找了个男友。” 他的语气十分温和:“既然你这么在乎他的看法,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 蒋宝缇被问的哑口无言。宗钧行总是能很精准地拿捏问题所在。哪怕她试图蒙混过关也无能为力。 “我……”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或许她在其他地方擅长伪装,左右逢源。可在宗钧行看来,那不过是三岁稚童的幼稚把戏,无伤大雅,反而令她显出几分笨拙的可爱。 不过有些时候,也会变得碍眼。 “Tina,还记得我和你说的第一句话吗?”他贴心地替她将歪掉的领口整理好,她能够感觉到,他筋骨分明的手指从她颈侧擦过。 或许是出于某种偏见,也或许是出于某种直觉。她在那个瞬间的确生出了一种畏惧。 ——可能他的手指会在下一秒捏碎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他的手劲很大,她亲身体会过。他能单手抱起她,甚至控制她的身体的起伏。 但她所害怕的这些从来都没出现。他的确只是在替她整理衣领而已。 迟迟没有等来回答,他略微垂眸。 蒋宝缇心虚地挪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你说……你要绝对的忠诚和诚实,问我能不能做到。” “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说……”她抿唇,声音微弱到只有近在咫尺的宗钧行才能听见,“……我会尽力。” 他很轻地笑了,按灭了烟。 “我一直不太理解中国人奉行的孝道。血缘关系究竟是维系,还是枷锁。”他问她,“Tina,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她被问的一脸茫然。她是真的不知道。这种问题相信大部分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东亚家庭中的亲子关系,哪怕童年过的不幸福,可仍旧会被血缘捆绑,做不到不孝顺。 他看着她的眼睛,从容冷静的叙述起她的现状:“他不爱你,把你扔在美国,是我在养着你,Tina。” 她闷声闷气:“这个我倒是知道……” 她在不断渴求父爱的这条路上,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父亲确实对自己没有爱。 甚至可以说,聊胜于无的爱。 或许有,但并不多。 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的心脏是无底洞,那里需要用很多爱来填满。 宗钧行总是能用很温和的表情,和她说出最冷漠的话来。 他说Tina,你让我很寒心。 蒋宝缇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是她考虑不周。 宗钧行很少如此重视工作之外的事情。甚至于,他连工作上的事情都没如此重视过。 可她居然…… 蒋宝缇和他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他平静的打断:“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去休息吧。” 蒋宝缇有些不安:“你不生气了吗?”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或许我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这段关系要不要继续。” 听到他的话,她的嘴唇开始颤动:“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分开吗?” 这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宗钧行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蒋宝缇的确有些慌乱和不安。 她想过他或许会生气,但没想过会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宗钧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反问她:“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 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宗钧行松开了抱着她的手,他将她从自己的腿上放下。 “行了,出去吧,等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我……” “出去。”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冷淡,显然耐心已经彻底耗尽,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警告的一番话,“趁我还愿意好好和你说话。” 蒋宝缇嘴一瘪,眼泪夺眶而出,但又不敢哭出声音。一边忍耐着哭声一边往外走。 肩膀像是被调成了震动模式,拼命抖动。 妈的,该死的美国佬,去死吧!!! 小心眼,小心眼,小心眼!! 她委屈地要命。第一次被他凶。 虽然这种程度甚至称不上凶,他甚至连音量都没增加哪怕一分贝。 蒋宝缇刚打算回到房间后放声大哭一场,书房门才刚拉开,下一秒,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她头顶伸出,又将那扇门给关上了。 “为什么哭。”他低声问她。 她低着头,没有动,仍旧是面朝着书房门,缩着肩站在那里,像一只鹌鹑。 “我……我没哭。”这番话说的颇有种此地无银的感觉。 哭腔重到每个字都快荡成波浪线了。 身后的男人近在咫尺,彼此都沉默的那段时间里,她仿佛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一声轻叹。 再然后,是被她拥到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甚至需要低头,下巴才能碰到她的发顶。 “Tina,我喜欢诚实的孩子。” 蒋宝缇没办法抗拒这个安全感满满的后背抱。 她委屈巴巴地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我怕你不要我。” 又是一声轻叹,男人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和他面对面。 “我希望你对我诚实。我很少将话重复讲两遍,但这样的话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Tina,如果我真的不要你,在需要我将这番话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所以,他一遍又一遍的让她诚实,同时也是在给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蒋宝缇在这种时候还敢色心大起。这不怪她,谁让她的视线刚好和他的胸口平视。 宽严得体的着装,领扣系到最后一颗,挺括的领带一丝不苟。 黑色马甲覆盖下的白色衬衫,看不见一丝褶皱。这样的他明明是清冷禁欲的,可胸前饱满结实的弧度却让蒋宝缇不得不想入非非。 她急忙移开视线,在心里指责自己色令智昏。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想这些。 “嗯……”她沉默片刻,觉得眼下也瞒不住了,于是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 在她说这些的时候,她有努力观察宗钧行的神情。 尤其是当她说到自己有个智力三岁……貌似现在已经五岁了的未婚夫时,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抬一下。 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甚至有可能早就知道。 而当她支支吾吾的继续交代,自己一开始决定追他,也是为了利用他毁掉那桩婚约时,他同样没有反应。 但他的手臂微微抬起,开始慢条斯理地扯开领带,以及松解马甲的扣子。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从容,将蒋宝缇抱在怀中:“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 蒋宝缇埋在他柔韧结实的胸口,有种上一秒地狱下一秒天堂的感觉。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给她诚实的奖励吗? 她由衷的觉得,当个好孩子真好。 直到宗钧行问了她第二个问题:“你爹地重要,还是我更重要?” 她实在没想到这种水平的问题能从他口中问出来。 这和“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了你先救谁?”有什么区别? 蒋宝缇就像是努力平衡婆媳关系的软饭男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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