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稍微干净的石砖路上,程南柯就站在那。 一袭黑大衣衬出他笔直修长的体型,满天雪地里,男人神色淡薄清冷,风吹动他额间黑发,雪轻轻落下,周遭一切都随着他的出现而变得安静。 未点燃的烟夹在他长指间,只是金菲雪目光落过来时,他食指轻微发颤。 冬夜晚风真冷,他眼尾被吹得有些发红。 程南柯就这么望着她站在门店房檐下的身影,看她手里还攥着曾经“暗恋对象”的结婚请柬。 他思绪万千。 而金菲雪第一眼却下意识看向他无名指。 和祁妄不一样。 程南柯的无名指上没有婚戒。 修长骨感的手指还空着位置。 渐渐,他们眼神碰撞,四目相对。 金菲雪踩在潮湿的雪地里,行动迟而缓,直到站在他的面前。 “金菲雪。”他唤了声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得如砂砾磨损蚌肉般绞痛,喉咙压着气息连发声都变得不自然,好像几年没有开口说话的人突然发声。 轻得如同这夜里的雪。 好久不见四个字已经卡在金菲雪的喉间。 这些年,程南柯手上公司研发的各类产品和项目充斥着国际时尚杂志,各广场大屏,无论纽约还是芝加哥,亦或是她出差去的伦敦、香港,关于他的消息,铺天盖地袭来。 他如同网,笼罩着她的日常方方面面,却又不肯和她相见。 “最近......过得怎么样?”她充傻装愣,笑着问道,心知肚明他生活应该再好不过了。 “最近?”男人靠近她,逐步逼近,“你问的是我们分开后的哪一年?”将她抵在车门距离不过十厘米,琥珀色眸狭长清冷,安静地盯着她。 金菲雪被他盯得心虚,背过手开了副驾驶的门,准备上车,动作间却又被他捞了出来。 他不轻不重扯动着她的围巾,像拎小鸡仔一样毫不费力。 当着她的面把大衣脱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 娇气。 连他的大衣都要单独坐一个位置。 金菲雪识相关了副驾驶的门,往后座走去。 既然他甘愿当司机就当吧。 她没说去哪,他也没问。 车内灯在头顶亮得晃眼,金菲雪扭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程南柯透过后视镜,抬眸看她,看得很仔细。 偶尔几次,金菲雪对上他的目光。 分明并不夹杂任何情绪的对视,但是她却从他眸中感受到审视的意味,这道目光让她竟产生几分想要逃离的冲动。 “他结婚了,你没哭?”半晌,他开口打破了安静。 金菲雪这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正落在她手里的结婚请柬上,于是将结婚请柬举起来冲他晃了晃,“哭什么,反正我和他的初恋早就结束了。”说完笑笑。 笑得没心没肺。 初恋从她暗恋无果的开始,就应该画上句号的。 不知道说错什么了,程南柯又不吭声,将车内灯关上然后踩了油门。 金菲雪不明所以,车内虽然开着暖气,但车窗依旧打开,冷风透过窗边缝隙如利刃吹在她脸颊上,让她不得已缩在围巾里,整个人也蜷缩着环抱在一起,像只委屈的小猫。 “我以为的初恋,是两情相悦,而不是单相思。”他打着方向盘,在车从昏暗路面行驶到光明大道时,阴影明暗交错在他高挺的鼻梁,琥珀色眸眼黯然,再次淡淡瞥过后视镜的她。 车子飞速行驶在路面,夹杂着雪的冷风宣告着冬日的到来。 金菲雪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因为两情相悦的初恋,她只和程南柯谈过。 为期十天。 在她暗恋失败之后。 第2章 雪 “重逢第一面就递房卡,不合适吧?…… 他没有继续再提,话题戛然而止。 十天而已。 十天占据十年不过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 他应该不会记得。 金菲雪坐在后座,偷偷打量着他的侧脸,瘦了好多,他眉骨轮廓本就明显,鼻梁侧边依旧有那颗淡淡茶色的痣,手和学生时期持笔时候一样,骨节分明得漂亮。 他还是程南柯,整张脸上丝毫没有“金菲雪前男友”的痕迹。 于是她松了口气。 如今金菲雪回国,是他以瑞丰集团的总裁身份邀请她主理淮秦高新发展经济园的建筑设计项目,项目协议连合同一共六十页纸,条款长达百条,没有一句是他亲笔想写给她的话。 可是字字翻译过来,左右不过想让她回国。 这是他们断联的第五年。 金菲雪洋洋洒洒在条件那里写了两个字。 房,车。 他批准得毫不犹豫。 行驶过市中心繁荣地带,已经能在各种广告荧屏上看见瑞丰的标志,这些年瑞丰占据了新型科技的前沿,人工智能方面格外出色,用技术发家席卷各行各业,在众多同行里杀出重围,如今不断扩大往商业吞并。 外人感叹他事业走得顺风顺水,如有仙人指路上青云。 他引以为傲的成就是她这些年消失的不在场证明。 车库水磨石材质的地板倒映着由无数颗晶莹剔透的小灯组成的星空顶,待灯光熄灭后,四周便昏暗下来,黑色宾利稳稳地停在车位。 金菲雪开车门,从后座下来,程南柯身侧的车窗缓缓落下,修长骨感的手指夹着一张房卡,递给她,动作散漫自然。 房卡设计精致,边缘镀金刻着她的署名。 “重逢第一面就递房卡,不合适吧?”金菲雪见他从头到尾冷着个脸,便故意逗他。 “小金总满意吗?”他语气也不认真,接着扔给她一把车钥匙,MAYBACH图标反射着金属光泽,一房一车就这么送到她的手上。 金菲雪摩挲着手心里的房卡和车钥匙,见他没有下车的打算,点点头,“倒是符合贵公司一向高调的做派。” 程南柯笑而不语。 地下停车库冷气蔓延着,金菲雪拢了拢大衣,将脸藏进围巾里,她应该转身离开了,正常和他道个别,两个人就这么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对曾经一切都闭口不提。 可她偏不。 “哦,对了,程南柯。”她摸着包里那一沓纸,想起了刚才同学聚会窘迫的情景。 祁妄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那些所谓“情书”拆开,第一篇是《琵琶行》,第二篇是《醉翁亭记》......她苦心写出的情书变成了高中文言文大全,连字迹都和她一模一样,差点没分出来。 “你当初是不是把我的情书掉包了?”金菲雪兴师问罪。 亏她这么信任他,毕竟她的好竹马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就知道学习,也不会多嘴向家长告状。 “嗯。”程南柯承认了。 “那我的那些情书呢?”金菲雪故意用以前生气的口吻质问,哪怕她现在明白自己是在质问前男友,当初关于她给他情敌的情书去哪了。 按照程南柯的脾气,就算是把那些纸撕了也不为过。 谁会愿意保留“女朋友”给别人的情书。 这种头顶绿得都要发光的倒霉事情。 他程南柯会吗。 可她就是问了。 无形中故意抹去那段两人曾经在一起过的记忆。 他还是那个好竹马,她还是那个天天犯花痴喜欢别人的青梅,他们依旧好朋友,只是分开得有些久。 这就是金菲雪的叙旧方式。 程南柯不着急回答她,空气响起清脆打火声,金菲雪侧过脸,看见他点了烟,食指无名指熟练夹着烟,空气中瞬间蔓延一种苦荞麦的烟草味,他夹烟的手垂在车窗框,“烧了。” 最后他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了。 烟雾缭绕弥漫在他那张清冷的面色上,狭长琥珀色眸平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表现得很好。 金菲雪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明知是掩耳盗铃。 看着她故作镇定渐行渐远的背影,程南柯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 金菲雪拐进电梯里,才开始低头研究起手里的房卡,这栋楼清冷,没什么人住,从头到尾四周都是她一个人,头顶暖橘色的灯光倒是给了安全感。 电话响起,金菲雪看了眼号码就接通了。 “喂,怎么说,见到了?”是宋温书的声音,她们高中时候就是很好的朋友,这些年也一直保持联系。 “同学聚会你怎么没来啊?”金菲雪将房卡翻了个面也没找到地址,于是从手机里将定位发给了宋温书,两人完全不在频道上也能聊到一起。 “瑞丰大道......你就这么住到人家地盘去了?”宋温书那边声音嘈杂,信号也断断续续,“祁妄竟然给每个人都发了电子请柬,不过说起来,你当初是不是还和他表白过来着?” 短短不到一分钟就连续不断冒出了三四个话题。 表白...... 金菲雪顿了下,“我还表白过?” “啊?你不记得吗?”宋温书震惊地反问她,“就祁妄招飞准备离校的那个下午,放学后你把他堵在那个楼道口里,你难道没表白吗?” 金菲雪微愣,分神中用房卡打开了门。 一片漆黑,很空阔,模糊能看见家具的影子,金菲雪开始摸索灯的开关,是她搞不懂的设计,墙壁平滑整洁,没有任何的开关和按钮。 黑暗里,角落有淡淡蓝光灯缓缓闪烁,频率模仿的是人类呼吸。 金菲雪猜到可能是什么人工智能管家。 她站在黑暗里思索宋温书的话,脑海里的记忆错乱,只依稀记得少年的身影模糊。 狭窄楼道口处,阳光透过缝隙照入,十七岁的她局促地站在祁妄面前。 “我......我喜欢......”少女支支吾吾开口,不敢看眼前的祁妄,目光躲闪,最后停留在楼梯口转弯处的角落。 那里也站着一个少年,身着白色衬衫,风吹卷过他的衣角,在光下倒影在地面,如同水面阵阵涟漪。颀长身姿俯靠在墙壁,只是低头安静看着地面。 “程南柯,我今天要去表白,你帮我放哨,有老师来了就告诉我。”这是金菲雪事先要求的。 十八岁的程南柯只是被她拉过来当旁观者。 她即将要对祁妄的表白,他听得一清二楚。 金菲雪却记得当时有道声音打断了她。 “不许说。”是程南柯。 然后,然后金菲雪就没有将表白说出口。 好像是这样。 金菲雪想。 但她清楚地明白程南柯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她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今年心理医生根据她频繁出现的记忆错乱情况,断定她有虚假记忆综合症,已经采取了药物治疗。 金菲雪摇摇头,暂时不敢想这么多,她打算先开灯,让整个房间亮起来。 “小度小度?”金菲雪试探着喊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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