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臻的表现和过去几乎无异,仿佛简臻是认定了自己的位置,并半步不肯动弹地留在她的位置上,林淑燕希望简臻多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要了简臻的命。 因是关于自己买房的事,简恒也难得地加入到父母的讨论中:“姐姐现在是名人了,在网上有很多粉丝,如果让她的粉丝知道她是这种人,她的形象肯定要受损,到时候她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就会赶紧给我们钱。” 简恒亦是个十分古怪的男孩,分明生活在现代,脑子里的思维却和他那年迈的父母一模一样,他以为他的姐姐真的做错了事,真的没有孝顺父母,真的没有顾及家里,真的会受到大多数人的斥责。 他能够理解大多数世事,大多数世人,却无法理解他的姐姐。 他没有将简臻看作是一个正常的人,更没有站在简臻的立场尝试着去思考整件事,他只是将简臻看作是一个名为女性的概念,按照他所知道的、为女性量身定制的条条框框去妄图规训简臻的行为。 简卫国不懂网络的事,问简恒:“怎么才能让她的粉丝知道呢?” 简恒说:“就是注册一个新的账号,然后爆料,如果被一些认识姐姐的网友看到了,他们就会帮着扩散消息,让更多的人知道。” 林淑燕也不太懂:“可是他们为什么会帮着我们扩散消息呢?” “觉得有意思吧。”简恒含糊地说。 于是简卫国和林淑燕在简恒的帮助下,注册了社交平台的账号,又是发文又是发照片,多角度哭诉,每天哭三回,斥责简臻不肯赡养他们,指责简臻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并极尽所能歌颂他们作为父母对简臻的付出,诉说当年如何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四处筹钱给简臻动手术,又是如何在手术后废寝忘食地护理简臻的伤处,还说了他们在简臻的成长过程中如何耗费精力和财力去培养简臻,如此,简臻才会有今天的成就。 林淑燕还给简臻打电话,扬言没有一百万的话,她和简卫国是不会闭嘴的。 这件事的热度不算高,只小范围地传播了。 但对于简臻这种小博主来说,小范围就是她的全部关注者的范围了。 简臻原打算冷处理,不去搭理简卫国和林淑燕,然而他们并不会因为她的沉默而停止造谣,眼见事情要持续地发展下去了,简臻不得不发言澄清。 要澄清那种无稽之谈是很容易的,简臻直接发出自己每个月给林淑燕的转账记录,以及截图林淑燕曾经发给她的几段语音和文字,内容大约是理所当然地摊手问简臻要钱,以及长段的咒骂。 简臻配文一句,“我只是不想出钱给弟弟买房子。” 小范围里的各式声音立即统一,舆论马上一边倒,全是同情简臻的。 更有许多被家庭苛待的女孩们在简臻的账号里留言,倾诉她们的经历,并鼓励简臻不要心软妥协,要抗争到底。 简臻每天晚上都会看那些留言,小部分是成功脱离泥潭独自走上崭新道路的,大部分是因心软而妥协的。 ……一群心软的人鼓励她不要心软。 简臻觉得这有点像身陷囹圄的人在撕心裂肺地朝她叫喊:快逃!快跑!不要回头! 简臻在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的房间里长长地叹气,只叹她们都是活在一个艰难的世间里。 廖牧在事情发生后和简臻单独聊过,廖牧说:“我只有一句话,留在A市,别回去。” 简臻笑笑,说:“知道的老师,我也没想过要回去。” 人的心理防线总有脆弱的时刻,要是回去日日夜夜都面对着父母,被长时间地攻击,心理防线溃破的几率极大。 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愁苦所致,总之林淑燕就生得苦相,简臻常是不忍心仔细瞧她,更不用说她惨兮兮地请求简臻办什么事了,简臻会将林淑燕的可怜看作是自己的罪恶。 正是因为简臻和父母相隔万里,决绝的做派才能够一直坚持着。 廖牧继续鼓励简臻:“离开原本的家,才能建立属于你自己的家。不管你的家里有没有另外的被允许进入的人,总之你自己好端端地立着,你的家就在。” 简臻向廖牧投去认同和信任的目光,“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范旻远的警惕心疯长,不管简臻的反对,每天晚上都要到工作室接简臻下班。还整天疑神疑鬼地同简臻说:“我绝对要陪在你身边的,这回可不能听你的了,要是你爸妈杀过来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你绑架回去,然后严刑拷打,逼你说出银行卡密码?天呐,那太可怕了,你白天进出的时候也要小心啊,多注意注意路上的情况,一定要叫莫源陪着你,你才可以外出啊。” 简臻无奈地笑道:“他们没那么厉害,也没那么多极端手段。我爸妈虽然不疼爱我,但他们其实不是坏人,他们就是一对普通的传统父母。” 范旻远反驳道:“普通的传统父母哪里会懂得上网抹黑自己的女儿?他们想要破坏你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事业啊,都能做到这种地步了,难保他们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简臻伸手给范旻远顺顺背,安抚一下他过于紧张的神经,“不会的,我了解他们,再出格也就到这种地步了,他们应该是在旁人的鼓动下才这么想办法逼我。他们发疯一段时间,发现我不会妥协,而且又依旧是按时给他们转家用,他们就会冷静下来,凭着那点钱省吃俭用,并拿出一部分积蓄,给我弟弟凑够买房子的钱。他们啊,是世界上最会认命的人,在明白命定如此之后,他们无论如何都能够接受的。” 范旻远仍是不信,“万一他们真的跑过来为难你怎么办呢?” 简臻好笑地瞅着范旻远,“你怕他们一刀捅死我啊?” 范旻远顿时不适地眉头紧锁:“啧,别说这么可怕的话。” “你没接触过他们,所以你不知道,从众多重男轻女的父母里来看,他们算得上是比较善良的那一拨,从前再不情不愿,他们也没有丢掉我,还硬着头皮去借钱让我动手术,在我大学毕业之前尽力抚养我。既然他们没有丢掉我,我就不能丢掉他们。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也知道怎么应付他们出的招。” 简臻说着,突然顿了一下,扯扯范旻远的衣袖,问他:“说实话,你不觉得我还挺幸运的吗?” “啊?”范旻远十分困惑。 简臻解释道:“我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像父母这样不可以选择的亲人,分给我的,是不太好也不太坏的人,我用不着逃跑,用不着人间蒸发地避开他们,用不着走到断绝关系的那一步,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他们。你是不知道啊,我每晚看我账号里的留言,看到了好多比我的父母可怕一万倍的父母,幸好我不是生在那种家里……” 范旻远搂过简臻,将她的脑袋摁在他的肩上,哭笑不得地摸摸她的后脑勺,摇摇头,叹息道:“呵,这居然能称得上是幸运?” 简臻由得范旻远的动作,以一个奇怪的不自在的姿势在路上走着。 新年之后,她和范旻远之间的肢体接触变多了。 她不希望拒绝这种变化。 简臻的澄清掀起的风波要比她父母的爆料所造成的的影响大得多,好几个粉丝量巨大的自媒体利用这次的事件写文章发表观点,引起了一轮舆论的浪潮,也给简臻的账号带来了许多流量。 简臻趁着她的热度正提升,欲加紧脚步筹划线下的观摩学习会,不要浪费了来之不易的大量关注。 她将这个想法同廖牧说了。 廖牧在过去举办过类似的活动,但那时是在没有流量、没有关注的情况下举行的,效果一般,反响平平,来参加活动的人数不多。而此时的情况不与过去相同,廖牧沉吟道:“或许现在办能够达到比较好的效果,可以试试。” “不过……”廖牧很快又面露为难,说,“很多人第一次接触大漆的时候会有过敏的症状,一旦他们发现自己过敏了,对漆器的印象变坏,就不会再冒险接触漆器,这很不利于我们的宣传。” “这的确是一个重要问题,”简臻抿嘴想了会儿,提议道,“前期的过程全都不要展现了吧,我们举办活动是为了让人知道漆器,喜欢漆器,其实他们对于漆器制作的一般工序知不知道都是不重要的,他们又不是要来当学徒,我们只向他们呈现漆器最美的阶段就好了。” 廖牧问:“你的意思是,我们用即将完成的漆器去办活动?” “嗯,差不多是这样。” 廖牧犹豫两分钟,便点头道:“这样也是一种方法,我们拿打磨好的作品去办活动,在现场直接表演推光、楷青这些工序,可以让来观看的人直接见证漆器焕发光彩的一幕,甚至可以让他们亲自动手去尝试,去触摸漆器,这应该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 简臻看到线下活动越来越大的可能性,心里高兴,脸上带着点兴奋地说:“那这个就是漆器的展览活动了,我现在就去请范旻远帮我联系场地,他的朋友多,肯定能找到最合适的场地。活动的流程我会做一个初始的版本,然后我们再和大家一起讨论,一起优化,争取成功地举办一个为期三到五天的活动。如果这次的活动成功了,以后我们可以在多个地方举办,把这种活动变成我们工作室在宣传方面的保留项目。” 廖牧默默细看简臻半晌,迟疑了一下,问简臻:“真的没事吗?那些事,已经消化掉了?” 简臻明白廖牧在问什么,笑道:“不会一点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可是我早就习惯了,所以这一点的难受,被现在手上的工作给掩盖住,几乎没有痕迹。老师,不用担心我。” 廖牧摸摸简臻的脑袋,同她说:“老师知道你是个很坚强的孩子,但我不会不担心你,再坚强的人也需要一些释放软弱的时刻,你如果想找人倾诉,想听听别人的安慰,就来找这么担心你的我,好吗?” 简臻乖巧地答应着:“好,谢谢老师。”
第39章 三十九、无法补救 简卫国和林淑燕遭遇惨败,想不明白个中缘由,也没有去责怪胡乱出主意的简恒,只坚忍不拔地振作起来,关在房间里商量还有什么计策可用。 很快,简臻收到了林淑燕图文并茂的微信。 林淑燕说她要去死了,发了一张刀子放在手腕上的照片给简臻。 简臻波澜不起地回了一句,“保重身体。” 林淑燕买了一大包老鼠药回家,拍照发给简臻,并说她要服毒自杀。 简臻平淡地回了一句,“多喝热水。” 林淑燕恨极了简臻的油盐不进,并十分倔强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让简臻低头,而后连简卫国也成为了她闹腾的借口,林淑燕在凌晨三点给简臻打电话,说是简卫国觉得无颜面对简家的列祖列宗,要去跳楼,要去阴曹地府向祖宗谢罪,还说要和简臻打视频电话,让简臻劝劝简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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