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漾又自己,用笔写了一遍他的名字。 彦,有才能德行的意思。 随后道:“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吧?” 谁知,沈彦行的笑容淡了几分,甚至从他身上,散发出不经常有的几分悲伤复杂的情绪。 他眉眼染上些许冷颓,身形半靠着后面的椅背,拧开桌子上的冰水,猛地灌了一口。 有些许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流淌着,慢慢深入衬衫里,随后消失不见。 沈彦行低声喃喃:“是啊,很爱。” 所以,才给他取了这个名,寄予了希望与爱。 或许是从来没从他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温漾小心翼翼地问:“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抿着唇,小鹿般的眸子看着他。 “没有,好好做题,乖。” 他依旧扬唇,笑着安抚她。 可她,却有几分懊恼。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明显感觉到,他很难过,虽然在笑。 温漾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来冲他摇了摇手:“哥哥,我下楼一下!” 小区里不远处,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老爷爷,来买棉花糖。 他的手艺很好,有各种图案,最讨小孩子喜欢。 温漾拿了几块钱放在口袋里,就往那个方向跑去。 此时,整个天际已经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暗,黑夜即将拉开序幕,偶尔还有几声狗叫和小孩哭闹的声音。 她跑得气喘吁吁的,看到熟悉的摊子之后,脸上绽放了笑容,“爷爷您好,我想要个棉花糖。” “小姑娘,要什么花样的呀?” 温漾想了一瞬,眼睛一亮:“狐狸!” 沈彦行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狐狸。 好看的过分,又格外蛊惑人心。 老爷爷的手艺很好,不到两分钟,一个惟妙惟肖的狐狸状的棉花糖就做好了。 “给,两块钱。” 温漾把两个硬币递给他,笑颜灿烂:“谢谢爷爷!” 她动作轻慢又小心地护着棉花糖,让它不玩化的太快或者变样。 因为小区偏老,大多都是空房子,看着渐晚的天色,路上几乎很少有人。 温漾逐渐加快了脚步。 爬上楼,一推开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松了一口气。 她气息还有些凌乱,刘海也遮挡不住眼底的光芒:“哥哥,请你吃。” 沈彦行显然没意料到,她那么急跑出去,是给他买棉花糖。 他低眸看了一眼,是只狐狸。 “我……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错事,惹你难过了,所以想用这个哄你开心。”温漾磕磕绊绊地解释着,还有些惴惴不安。 怕他不接受。 沈彦行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声低哑又缱绻:“小温漾,跟你没关系,不用感到抱歉,是哥哥自己没有调节好心情。” “吓到你了吧?” 温漾摇头:“没有。” “哥哥,我想让你——” “嗯?” “一直都开心。” 沈彦行怔住了,眼眶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泛红,有些湿润的液体仿佛要流出来,却装作没事的模样,用手背随意抹了一下。 似是不想让她发现。 他想背过身去,又怕太过明显。 只好轻轻仰头,仿佛要让那滴泪珠别流出来。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下,嗓音格外低哑:“谢谢……小朋友。” “哥哥,最喜欢吃棉花糖了。” 他说着,看着那个可爱的狐狸,咬了一口它的耳朵,“很甜。” 温漾抽了一张纸巾,默默递给他,然后转过了身:“哥哥,你要是真的难过,想哭的话。” “我不会笑话你的。” “二十几岁了,也可以是小朋友。” 沈彦行这下笑了出声,又咬了一口棉花糖,“没哭呢,刚才沙子迷了眼睛。” “哥哥还——真想认你当亲妹妹。” 有点,太羡慕程俞了。 这么乖巧可人的外甥女。 温漾本来还在跟他一起伤感着,听到这话后,立刻摆了摆手:“不……不行。” 怎么能,真当亲兄妹呢。 她拒绝的太快,沈彦行微微挑眉:“为什么?” 甚至还开始在心里自我怀疑。 是他不够好看不够温柔,不招小朋友喜欢吗? 还是年纪太大了。 八岁呢。 随后,眼底深处略带受伤地看着她。 男色在前,温漾竭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她挠了挠头,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这样的话,你太吃亏了。” “啊?” “得跟着我,一起叫程俞小舅舅。” 沈彦行:“……”
第10章 甜涩 夜幕降临,月亮躲进深深的云层里,天色阴沉沉的,似是有要下雨的征兆。 好在,程俞在大雨来临之前回了家。 见一大一小正在客厅看电视,竟然觉得,画面有种莫名的和谐。 他脸上满是疲倦,神情虽是冷淡,语气中却难掩关心:“阿漾,怎么还没睡?” “一起等你回来!”温漾笑眼弯弯看着他。 有这方面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 她想跟沈彦行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时间仿佛一天天在消逝,暑假也在倒计时。 温漾从未感觉,如此之快。 见到沈彦行那天,恍若昨日。 在她记忆里,脑海里深深地镌刻着。 仿佛一场不会再重复第二遍的黄粱一梦,可却让人难忘。 八月三十日那天。 沈彦行回了学校,看着他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前的样子,温漾感觉到,心脏有些酸酸的。 是不是以后,没有机会再见了。 现实,在不停地冲击着她单纯的幻想。 “小朋友,哥哥走了。”他依旧是吊儿郎当地笑着,微分碎盖的短发也稍稍长了些,盖住些许眉骨,那双桃花眼里,泛着温柔涟漪。 温漾强忍住哭鼻子的感觉和冲动,竭力地挤出一抹笑容:“哥哥,再见。” 还是,再也没有机会见。 男人身形清瘦,一身简单干净的咖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拉着行李箱,时不时地回过头来冲她招手。 温漾不敢跑过去,她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 往常觉得很长很远的一段路,在此刻,却分外短。 短到,仿佛她只是偷偷地眨了一下眼。 沈彦行的背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为了防止被程俞发现异样,温漾咬了一口舌尖,声音装作轻快的样子:“小舅舅,我也回房间收拾一下作业!” 她一背过身,一滴眼泪就从眼眶中流出来。 原来,离别这个词,本身就充满着悲剧色彩。 她不想,跟沈彦行分开。 想一直重复二零一一年的,这个燥热得发慌,蝉鸣不止,风吹树梢的盛夏。 她好像,没有那么讨厌夏天了。 闷热,潮湿,但有他。 温漾跑回房间,锁上门就趴在被子里哭了一场。 又偷偷地把他给的那颗柠檬味的糖纸,和他写名字讲题的那张草稿纸,一起,放在了她的秘密宝盒里。 其实。 其实,她不是害怕分别。 而是怕,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在他心里,仿佛,她只是朋友家的小妹妹一样,很快,就会把她忘了。 温漾越想,心里越难受。 可却又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这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感觉。 她洗了好几把脸,努力做题,转移精力,把他从脑海里移出来。 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大哥哥吗? 没什么的。 或许,时间一长,她也就淡忘了。 — 初二开学这个学期,温漾因为暑假认真学习,补习了很多知识。 物理成绩格外突出,就连数学,也能考到八九十分了。 宋明雪对她的成绩变化,感到格外惊讶:“温漾,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嗯?” “就是——好像整个人,浑身都充满了向前冲的劲,满满的活力。” 温漾笑笑:“就是,突然想通了,想好好学习。” 虽然以前也是,可没怎么拼命地全力以赴过。 “想考槿安一中。”她抬眸,看着校园里窗边已经落下的枯黄的树叶,才意识到。 原来,秋天已经来了。 甚至空气中的冷风愈烈,冬的脚步也慢慢近了。 夏天,仿佛已经很远了。 宋明雪看到她眼底的坚定,突然被触动了一下,“那我,从今天也好好努力,咱们高中还要一起!” “好。” 仿佛,随着时间的流逝,温漾在心底里,对那个大哥哥的印象,也逐渐被冲淡了。 这个年纪,本就容易被新鲜的事物,重新占据大脑。 她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学习和练舞中,刻意地,让自己不去想他。 那个秘密宝盒,也许久,没有打开看过了。 只是,每次在做物理题的时候,心里总有个念头,暗暗地激励她,要好好做,要做到最优。 因为在记忆的青瓦上,那苔痕点点中。 他曾经好像说过,中考高考,物理都是满分,还一直是物理课代表。 温漾也如愿,成了物理老师的心头宠,办公室里夸赞的对象。 她抱着收上来的物理作业,去了办公室。 “老师,班里都收齐了。” 物理老师是个年近五十的女老师,平常总是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很慈祥和蔼的模样。 “好,辛苦了。” 温漾摇摇头,再出办公室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 “不好意思——” 一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谢……谢屿?”她不自觉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实在是,他的照片还贴在学校的展板上。 作为学校代表,参加的篮球比赛,取得了极好的成绩。 而宋明雪,依旧整天念叨他。 “是你?”谢屿也很震惊,仔细看的话,眼底深处还藏着些许欣喜。 “那天,忘了认识一下,一直挺可惜的,原来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呀。” 面前少年穿着一身蓝白黑相间的校服,眉眼间能看出几分桀骜不驯,和十五六岁少年特有的意气风发。 只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耳朵悄悄红了。 “我……我是初三三班的同学,你呢?” 温漾不太想太过纠缠,可人家已经问了,她只好轻声道:“我在初二三班。” “好巧啊,那个……能,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上次就想跟你认识一下。” 他眼底的炙热分外明显,却又带着几分克制收敛。 温漾后退了一步:“抱……抱歉,我不怎么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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