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钦自然是参过赛,只是这制香大赛乃是全国性赛事,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才辈出。他自入行以来,已经参加过两次大赛,可是都止步于决赛前。 柳夕熏信心顿时被打击不少,叶钦制香手法老到,竟然连决赛都进不去,看来制香大赛真是高手如云。此时她才明白,那日顾清禹向二皇子举荐自己的用意。若是能得到二皇子的赏识,就不必在这制香大赛中与众人一争高下了。 不过柳夕熏爱香,也是个有傲气的。若是能通过制香大赛,夺下桂冠,才更显得自己实力超群。 “娘子在这儿啊,叫我好找!”正说着,杜鹃急匆匆赶来,“衙内有事正在寻您呢。” 柳夕熏便随杜鹃来到凝香亭,衙内正在此等候。 两日不见,他好似憔悴了些,不过俊俏依旧。 顾清禹使了个眼色,杜鹃识相退下了。柳夕熏便问道:“衙内近日有何烦心事吗?” “那日赵婉今在天香楼闹事,你还记得吗?二皇子对她竟是一见钟情,昨日召我,说要向表妹提亲了,要宴请我与你。”顾清禹满脸愁容。 “他提亲,为何要宴请我?”柳夕熏不解。 “他说我们二人是他与表妹的媒人。”顾清禹言语里透着无奈。 也难怪他发愁。原本二皇子与他是一边的,那赵家与自己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若是二皇子娶了赵婉今,以后赵家岂不是更加嚣张了。 况且赵婉今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性格蛮横任性,十分记仇。那日柳夕熏叫她吃了瘪,若是她成为二皇子的妃子,按照她那有仇必报的性子,定是要想方设法讨回来的。 “他二人才认识几日,便提亲。”柳夕熏觉得这事古怪得很。 “明日二皇子会与我们细说,今日告诉你是想问你,你可愿意赴宴?”顾清禹问道。 “若是不去又如何?”柳夕熏虽是平民人家,但也知道,皇子设宴,自己岂有不去之理,若他怪罪下来,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愿去便罢了,我替你兜着。”顾清禹知道柳夕熏与二皇子合不来,他也不想勉强柳夕熏做这种无谓的交际。只是还是要问问她的意见才行。 他顿了顿补充道:“二皇子与我私交甚密,不会因此事为难你我。” 柳夕熏自是不愿欠他人情的,只是赴宴而已,去便是了,又不会少了块肉。 “我去便是了。” 顾清禹松了口气,似是一直在等她答应下来,语气轻松了许多,道:“给你准备了新衣服,回去试试吧。你现在也是我们顾氏香行的门面了,给你准备好行头也是应该的。” 柳夕熏经过上次杜鹃的开导,这次并没有什么想法了,平静地接受了顾清禹的安排。双赢而已,顾清禹有面子,她也能免了不少麻烦,就像上次赵婉今找茬一般,首当其冲便是自己的穿着。 说罢,她又回到香行略看了看,叶钦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风连香香方为作者杜撰,切勿模仿
第10章 风莲香(五) 那是一个素面竹编而成的盒子,柳夕熏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书。 “这是我参加制香大赛,因缘巧合得到的一本香谱,有历年皇帝考题与优胜者制香时的点题心得与香方,我认真钻研后写下了批注,如今我将这本书赠予你,希望对你有用。”叶钦诚恳地说道。 柳夕熏面露难色。方才叶钦与她说起过,官家出题惯用诗词歌赋,虽说她的父亲曾上过学堂,能识文断字,也教过柳夕熏识字,可她也只会识字,对诗词一类可谓是一窍不通。这本香谱于她而言,实在是负累。 她刚想推辞,叶钦却也看出她的难处,语重心长说道:“你若是推辞,便是辜负我的一番好意了。你若是想参加制香大赛,官家的题目你必得揣摩其中深意,否则你一辈子也休想夺冠。那一句诗词,其中的意象才是制香点题的关键。” 此话不假,当今文人墨客谁人不以吟诗作词为雅?若是她柳夕熏此刻犯难,不去学,那么她将一辈子都被文人排斥。 若是柳夕熏不计较这些,这辈子就凭着自己的野路子制香,混口饭吃也无妨。但她不行,她要得到权贵的认可,所以她必须学,必须从现在开始学习诗词歌赋,吟诗作对,必须熟练领悟到诗词中的意象与感情。 可,会吟诗便是雅,不会不懂就是俗吗?她不明白,制香,难道不是好闻就好了吗? 很可惜,不是的。即使她是对的,但现在的世道不是她柳夕熏说的算,她只能迎合世人的喜好,迎合文人的喜好,去得到他们的认可,才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连当朝圣上都是崇文抑武,“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她柳夕熏有什么资格改变这个比赛的规则? “嗯,我明白了。”柳夕熏接受了现实,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努力了,她朝着叶钦行了一礼,道:“多谢叶大哥。” 叶钦见她眼神坚定了许多,也就放心了。 柳夕熏回到房间,便看见杜鹃早已将新衣放在了桌上。 银灰色的大袖衫,青蓝色暗花儒裙,还有一件褐色抹胸。 仍然是清丽的配色。 新衣旁边还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一些首饰,是那日她与顾清禹逛夜市时,他买的那些小玩意儿。盒子下还压着一张字条:只是一些小玩意,顾氏香行的女子人人有份。 随意看了看,柳夕熏便开始研读叶钦赠与她的香谱。 书页已经有些起毛,一看便知叶钦时时翻阅。书中内容十分翔实,有出题来源的诗词背景介绍、对诗词的赏析、优胜者破题的心得、制香思路、香料选择的原因等等。 只是略翻了翻,柳夕熏就知道自己制香有多么浅薄。 但,也未尝不好。她的制香方法才更能打破常规,出奇制胜。 对于陌生的领域,柳夕熏还是觉得有些困难,虽有心钻研,奈何困意十足,不一会儿便倒头大睡,一夜无梦。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原来苦读诗书比安眠香还管用啊。”柳夕熏自嘲道。 没过多久,杜鹃也准时到柳夕熏到房间,帮她梳妆。 一切准备妥切,柳夕熏便和顾清禹一同出发了。今日他穿的是银白色缎花长袍,许是休息好了的缘故,面色比起昨日好了许多。 二人来到天香楼,整个天香楼已经被二皇子包下了。 二皇子已在雅间内等候,赵婉今亦在旁,只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柳夕熏与顾清禹行了礼,二人面面相觑,二皇子说设宴款待他二人,并未说赵婉今也在啊。 见二人满脸疑惑,二皇子解释道:“婉儿亦是刚到,听闻我今日设宴款待我们的二位媒人,她便吵着也要来。” 柳夕熏垂眼不语,应酬寒暄一事自不必她开口,顾清禹才是二皇子真正想请之人。今日她只需要得体赴宴,其他一概不多言便无事。 顾清禹与二皇子寒暄一番,四人便入席了。 二皇子饮了酒,便打开了话匣子,将事情经过完整说了一遍。 那日他初见赵婉今便惊为天人,邀请她到雅间安慰一番以后,更觉得她娇憨可爱。可次日便听赵婉今传信说,他的爹爹竟要将她许配给当朝宰相做妾,就为着宰相垂涎美色。此事一说,二皇子便是心急如焚。宰相已经一把年纪,他的心上人如何能去做妾?当晚他便私下约了赵婉今,提出向赵家求亲一事,赵婉今哭得梨花带雨,同意嫁与二皇子。次日,二皇子便去求了管家的旨意,择吉日娶亲。只是赵婉今为商贾之女,做不得正妃,只能做个侧妃。 柳夕熏正安静听着,赵婉今的目光却落到了她脸上。 “听闻这位柳娘子制香实力超群,想必打香篆一事定是小菜一碟。今日相聚甚无雅兴,不如请柳娘子打香篆为我们助兴吧。就用柳娘子新制的风莲香如何?”赵婉今嘴上虽说柳夕熏实力超群。可语气满是不屑,充满敌意。 虽说品香之人都会自己打香篆,感受焚香的乐趣。但在大户人家,通常宾客相聚之时,打香篆之人都是侍女,或是专门往来于权贵之间,以打香篆为生的技师。 现下二皇子设宴,赵婉今提出让柳夕熏打香篆,明摆着就是给她难堪,把她当作侍女般折辱。 二皇子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出言制止道:‘柳娘子可是我们的媒人,今日是贵客,怎么能让贵客做这等事。你若想焚香,让这天香楼的香师为你打香篆可好?” “不嘛,人家听闻柳娘子技艺超群,特想见识一番嘛。殿下你不是最疼我了嘛?”赵婉今朝着二皇子撒娇,嘴巴一撅,眉头一皱,娇媚十足,二殿下的心仿佛都要化开了。 顾清禹知道二殿下拒绝不了赵婉今的撒娇,欲上前打圆场,向二殿下行了礼说道:“殿下,其实在下打香篆也是一绝,不如今日就让我来为殿下助兴吧。” 二皇子与顾清禹本就是情同兄弟,此等事在他二人之间自是与羞辱无关,他知道顾清禹是出面解围,刚想答应,赵婉今却是不满地说道:“谁要看表哥啊,我就要看柳娘子,你们都护着她,都没有人护着我,哼!” 柳夕熏不愿将事态闹大,于是连忙出席行礼,答应了此事:“那便献丑了,还请各位莫要嫌弃。” 随即她便退到一旁设香炉的桌子旁,耐心填入香灰、压平、放上香印模具、填入香粉,再起篆。整套动作,一丝不苟,生怕出了差池。 平日里若是有些差池都不打紧,可今日若是出了差错,不知赵婉今捏住这个把柄又要如何羞辱自己了。如今二皇子是她的准郎君,柳夕熏哪里得罪得起她。 顾清禹心里满是愧疚。都是因为自己,柳夕熏平白遭人羞辱,而自己也不能帮她一把。此刻柳夕熏表现得越是平静,顾清禹越是心疼。 这个自称父母双亡的女子,孤身一人来到东京城闯荡,多少苦难都是自己一人承担,从未见她有抱怨之词。顾清禹也是失去了父母之人,他能体会那种痛苦。况且,他还有家业,吃穿不愁,而柳夕熏无权无势,只能靠制香才在顾氏香行有了一席之地。 可,麻烦从未远离她。先是因为自己识人不善,害她受到李同暗害,躲藏数日,如今又因自己而被表妹欺辱。 顾清禹真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明明她所受都是因自己造成,而自己却不能帮她分毫。 风莲香点燃了,缕缕莲香钻进顾清禹鼻子里,也飘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想到那一日,他驾着马车,与柳夕熏一同到郊外,他闻着空气中莲花的清香,对柳夕熏叨叨了许多:他的家事,他的想法,他送的发钗…… “香已点燃,殿下可还满意?”柳夕熏完成一切,朝二皇子行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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