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段路顾知许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面上颗颗冷汗滚落,程楠实在心疼,一定要背他上去。 顾知许牵起她的手,“这段路太长了,累着了吧?” 程楠抹了一把汗,笑呵呵的看他,“不累。我可是运动会金牌选手,以前背‘小白’上楼的时候不累,后来给你好吃好喝养了那么久,至今都只长了不到五斤,我心疼还来不及呢。” 顾知许无奈叹气,“我身体很好,只是偏瘦一些。” “好什么呀。” 程楠弯下腰,将毯子认真搭在他腿上,摸摸他的手,还好,很温暖。 程楠推着他往主殿里走,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牌匾:问情殿。 她又笑起来。 真好。 主殿在四四方方的院子后面,院里有一樽金钵,盛着满满当当的香灰。 程楠从僧人手里接过几柱香,分了一半给顾知许,交到他手上前,突然正色道:“别再胡说了哦,你是不是无神论者我比谁都清楚,在菩萨面前老实、诚恳一点。” 顾知许笑,“嗯。我会很虔诚的祈祷。” 程楠也笑。 两个人一起上了香,认认真真拜了几拜,又进到了大殿里。 僧人递来纸笔,程楠趴在桌案左边,顾知许坐在右边,各自写下心愿。 程楠写到一半想偷看顾知许的,却立刻被他发现了,他坐得笔直,不动声色蒙住了纸条。 程楠:“哼,我才不看呢。” 顾知许点头,“不能给你看。” “干嘛,写我的坏话了?” 顾知许低低一笑,他垂着头,面色在阳光照耀下越发白皙明净,像一尊安安静静的玉人。 修长的手指轻轻搁下毛笔,慢条斯理的叠好纸张,“防止菩萨不认识你,画了你的肖像。” 程楠眼前一亮,很快又撇嘴,“我才不信呢,你从小最喜欢唬我了!” 顾知许微笑抬头,看向她的脸,成熟明媚的女孩似乎渐渐远去,容貌越来越小,在脑海中变成了一个几岁大的孩童。 他想起曾经给程楠讲睡前故事。 那是一次暴雨夜,父母在外地无法赶回来,年幼的程楠害怕打雷,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就跑到他房间里。 他记得那一天他刚从医院回来,腿上裹了石膏和支具,正疼得厉害。 程楠不由分说踢掉鞋子钻进他被窝里,怎么赶都赶不走,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小的一团,抱着他的腰要求他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那天他因为伤口发炎,还隐隐有些发烧,身子困倦又疲惫,但还是不想糊弄小姑娘。 她带来的童话书翻来翻去早已看完,他只好扶着拐杖虚弱下楼,给她找了一本未开封的儿童读物。 那个宁静又幽深的夜晚,他忍着腿上剧痛,给他妹妹讲着蛀牙的小故事。 他擅自添油加醋,给她讲虫子会掏空她的牙齿,在里面筑巢、安家、生儿育女……最后把妹妹吓得痛哭流涕。 他感到懊恼,但也没有办法,又努力从床上爬起来,给她找了好多玩偶来陪伴她。 程楠笑着,“你看看,从小你就爱欺负我!” 顾知许委屈,“小楠,是你欺负我吧。” 程楠搀着他的胳膊扶他起身,他的腿已经没有半点力气,站也站不了,只能虚虚跪在垫子上。 程楠跪在他旁边,静静的向菩萨许愿。 一愿她的知许健康快乐,再也不要流眼泪。 二愿他们长长久久白头到老。 三愿几十年后她走在顾知许后头,不要让他再体会孤单。 …… 她睁开眼,望着面前慈祥的观音菩萨。 隔过无数岁月后,她再次跪在菩萨面前。这一次却不是她犯了错,而是她要结婚了。 热泪氤氲眼眶,程楠双手合十,静静看向身边那阖眼祈祷的人儿。 她的哥哥。 她那个眼尾有颗淡淡泪痣、被奶奶说命势不好,尝尽了人间悲欢离合,才终于迎来幸福的哥哥。 她在心下悄悄道: 观世音菩萨,请祝我们新婚快乐吧。 …… 泠灯寺下山的路十分平坦,没有台阶,是一条宽阔明净的大马路。 马路尽头便是寺庙出口,出口处一大片翠竹环绕,幽幽绿意,空旷宁静。 程楠仰头吻了顾知许。 从庙里回来后,隔天,两个人去民政局正式登记结婚。 程楠换了一套缎面白礼服,顾知许则穿了白色西装,两个人谁也没通知,像无数普普通通的小情侣一样,去拍了照、签字盖章。 程楠想了想,和大家一样发了一条朋友圈。 只发了一张他们的结婚照,没有写任何多余的文字。 几分钟后,她手机几乎要爆炸。 先是各位朋友的轮番轰炸。 室友们在群里发满了震撼的表情,个个激动: 我靠!闷声干大事! 她就这么结婚了啊! 天呐,楠楠你是和哪个明星结婚了吗!你男朋友,哦不老公,怎么那么帅! 我记得这个长相! 怎么说? 好像上过咱学校表白墙! 程楠看得笑呵呵,缩在床上打滚,她正在编辑消息,萧苒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刚按下接听键就是一个充满咆哮的喊叫:“大哥!你结婚了!你跟谁结婚的!我他妈眼睛没瞎吧!我是不是最近加班加多了熬出幻觉了啊!” 萧苒从不说脏话,这次大概时肾上腺素快爆炸了。 程楠哈哈笑,“对不起,其中诸多缘由改天一定当面和你解释!我请你吃饭赔罪,餐厅随便选,我哥有钱!” “你也知道那是你哥啊!那是你哥啊!” 程楠吐吐舌头,下一秒,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名字显示:方明朗。 程楠小心脏颤了一下,还是按下接听键。 方明朗那边明显比萧苒有文化一些,沉着又冷静,静了好久才说:“楠楠,你……兼职设计练习ps吗?” 旁边还有顾衍的声音,他们在一个实验室里,顾衍比从前那要死不活的状态好了很多,人也更加活力了。他瞎嚷嚷着:“这绝对ps啊,你看这衣服这发型,怎么会是程楠呢?肯定假的啊,假的啊,别传谣了……” 程楠又忍不住笑起来。 大家的反应皆在她意料之中。 或惊讶、或意外,或赞同、或不解,都没关系,总之她就是结婚了,她儿童时期一语成谶,当真嫁给了自己哥哥,并且永远不会离开他。 艳阳天,好气象啊。 结婚之后,程楠想过要不要给爸爸说一声。她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后,去了一趟疗养院。 程珃珃自打疯掉后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糟糕,住进疗养院时已经完全不能自理,偶尔能认识顾渊一下,但多数时间都把他当作要抢自己孩子的陌生人。 程楠远远的看他们。 看见宽敞的院子里,护士扶着程珃珃慢慢散步,顾渊跟在几步外,面容憔悴的看着她。 程珃珃容貌未变,顾渊却像是苍老二十岁。一贯保养良好的人逐渐不修边幅,头发花白,背也佝偻起来,每天活在折磨中,再也没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程楠看见程珃珃手中的一只玩具掉落,顾渊帮她捡起来,下一秒她便尖叫,接着狠狠推开他。 她突然失控,张牙舞爪去打他,大喊着:“把我儿子还给我!把我女儿还给我!滚开!来人啊!” 顾渊躺在地上被她踹了好几脚,最后只能狼狈爬起来,抹一把脸匆匆离去。 他的背影显得苍老又嶙峋。 程楠下意识要跟过去,但刚迈出脚步,眼泪便已经滚落下来。 他们或许也不愿意再看到她了。 对他们而言,她背叛了他们整整两次,搅碎了他们原本幸福的生活,甚至毁掉了母亲。 她将永远无法弥补。 程楠捂着脸,大哭一声,还是只能默默跑开了。 她或许不会再来了。 爸爸已经删掉了她的联系方式,妈妈已经彻底忘掉她。 他们将再无关联。 从此以后,她也只剩哥哥了。 回去的路上,程楠坐了公交。 人群的喧闹掩埋了她的浑然和痛苦,她跟随着人群移动,总能感觉到一些莫名的安全。 车上人头攒动,一只小小的车载电视机里播放着最新的新闻。 画面中,一个年轻俊俏的男人坐在最中央,他脸上是淡然的成熟和平静,声音清冽,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上位者,却也有一丝灵动的少年气。 记者报道,某业内龙头企业内部股权大变更,曾经著名的少年天才,如今掌控整个集团最大占比股权,成为了真正的掌权者,即将正式退出总裁职位,成为新一任万众瞩目的——董事长。
第66章 新年快乐 顾知许走马上任后第一件事, 给公司来了一场大刀阔斧彻底整改。 过去高层之中虽然已没有顾家人,但不少顾家安排进来的人,长期凭着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关系占据活儿少钱多的好位置,正事儿一件不做, 油水却全贪了去。 顾知许一次开掉几个尸位素餐的, 他们起初都是不服,扬言要闹到顾家去。 但后面却得知如今顾家上上下下没人敢反抗顾知许, 几位长辈以及老爷子手里的权利都被他夺去大半, 连老爷子都再也奈何不了他, 前些日子被他气到彻底瘫倒在床,现在生不如死。 而公司股东之中也不乏蛀虫, 以前对顾知许颇有微词, 现在顾知许大权在握,全都识相巴结了上来。 顾知许为人最是果断, 面上和善开明,暗地里半点好处也没给过。 兰栩安说:“老陈那几个人为非作歹太久了,不得不除。” 顾知许便道:“他们那些人沉不住气,迟早会露出马脚,我们不必亲自动手。有这功夫,不如回家数数钱吧, 兰总。” 兰栩安一听, 面色铁青, 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脑门儿骂:“你还敢跟我提这茬!咱哥俩认识多少年了, 你还不知道我在乎什么?你只要把那部分拿着, 我们现在要整治老陈那伙儿人多容易,你非得给我!给我做什么?我缺那……一大堆钱吗?” 顾知许心情好,亲自给他斟茶, 悠悠的笑,“兰总,这些不过是应该的。毕竟以后我还得仰仗您。” 兰栩安黑着脸捏紧茶杯,“顾知许,你要敢撂挑子不干当甩手掌柜,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去。” 顾知许微笑,“那当然,不会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顶楼宽敞开阔的总裁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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