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津记得很清楚, 在江斯年写完这封信的第二天, 他们就吵架了,她还拿离婚威胁江斯年, 让他别再接近自己。 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涌上林星津的心尖,嗓子眼像是被什么梗,连带着鼻子都开始发酸。 她根本不敢细想, 江斯年那时候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追来锦园的。 阳光透过半开着的窗穿进卧室,让一切都明朗得无处遁形。 如同江斯年被剖白开来的毫无保留的心意。 林星津将相册放到一边,席地坐在地毯上收拾这些散乱的信封,暖色的光线落在她的身上, 地板上……形成一个个淡金色的斑驳光影。 她把这些情书按日期整理好, 然后从最新的那封情书开始, 慢慢往回看。 这与其说是江斯年写给她的情书,倒不如说是江斯年的日记。 他把所有想对林星津说的话都诚实地记录了下来。 「津津,今天拍戏你又让自己受伤了。」 这句话被江斯年划掉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情绪化,我更没有资格和立场指责你。我已经加大了对剧组的投资,让他们必须保证演员的安全问题。」 接下来的几句话,江斯年写得很潦草,像是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这种阴暗的情绪在你受伤的时候总是会变得很活跃,会让我忍不住想要把你关起来,关在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地方。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努力,我会把所有你想要的都送到你面前来。」 「津津,今天全家一起去看了你的电影。你真的成为了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员。但是下次能不能不接这样的角色了,妈妈和奶奶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嗯,我也是。」 「新公司的名字叫“星影”,不敢太明目张胆,但又实在想让它跟你产生联系。我定制的婚戒到了,戒圈内侧刻有我们的姓氏,我很喜欢,希望你也会喜欢。你手指的尺寸是领证那天给你化妆的化妆师告诉我的,我让时遇替我包了个大红包给她。」 「嘉树问我怎么会愿意放你去当演员,当演员聚少离多,根本没有时间培养感情。他自诩情场高手,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正喜欢一个人就会尊重她所有的决定。津津,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在背后保护你,支持你。」 林星津读到这的时候发现江斯年在后面加了个括号,里面写了四个略小一号的字——“除了离婚”。 在江斯年看来,只要不离婚,哪怕林星津把天捅个篓子,他也会帮她顶着。 「江太太你好,我必须跟你坦诚一件事情,这场婚姻是我使计得到的。即便如此,我依然高兴得不知所措。在动笔给你写信之前,我已经对着信纸傻笑了五分钟,很幼稚很可笑的行为,可一想到是因为你,一切就变得合理起来。 领完证我送你回锦园,望着你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不再感到心慌,因为我知道下次、下下次……我还能再见到你,因为我们之间有了更为紧密而不可分割的联系。 我带着我们的结婚证回了趟老宅,原来爸妈和奶奶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对于你要当演员的事情,他们都非常赞同,并表示会全力配合我们。 所以,江太太请不要再偷偷皱眉,也不要再感到不安了。」 「津津,我现在在飞往南城的飞机上,希望我能赶得上你的毕业典礼。我还给你带了一束我自己种的向日葵,你会喜欢吗?津津,去见你的路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就连云朵都格外可爱。」 「津津,我把你的名字纹到了我的心脏处,每一次心脏的跳动,我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你的存在。可我没法自欺欺人,这样根本不够,我还是很想你。」 「到英国的第一个星期,我很不适应,因为这里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你。」 剩下的大半页纸上被江斯年写满了“我想你”。 「我把我的联系方式写在纸飞机上扔给了你,可你却一直没有联系我。津津你好像真的看不到我。」 最后一句话被江斯年重重地划掉了。 显然,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假设。 「津津。我听到你朋友是这么叫你的,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对不起,即使你不允许,我也还是擅自这么叫了,因为这个小名跟你一样可爱。」 …… 只剩最后一封信了。 江斯年写给她的第一封情书。 信纸上涂抹的痕迹很重,可以窥见到江斯年那时候应该很紧张。 跟夏菁描述得一模一样,光是开头的称呼,他就换了好几种说法,最后还是换成了最为正式的一种。 「林星津同学你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江斯年。当你收到这封情书的时候,请不要感到害怕,我只是向你表达了我的意愿,你可以自由地处理这封信。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学校的文艺汇演上,你坐在舞台的最角落给人伴奏。」 “文艺汇演?”林星津记得那次,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学校上台表演,为了给叶雨淇救场。 「那个角落灯光昏暗,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了。那一刻,心跳不再受我的控制,它时刻叫嚣着让我去找你。 林同学,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那么一点印象,在图书馆、体育馆、操场……我们有过无数次的擦肩而过。如果有,我先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想要表现得像个偷窥狂的,只是我的目光没法不落到你的身上。 我发现你的性格安静,不爱与人交际,但我知道你有一个好朋友,你跟她一块的时候,总是很开心。我也想成为能让你时时刻刻开心的人。 …… 写到这,我已经不打算把这份情书送给你了,因为十六岁的林星津太小了。即便我开头说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知道我的莽撞还是会吓到你。 我想,或许二十岁的林星津正正好。 那时候我会走到你面前对你说,“林星津同学你好,我是暗恋了你四年的江斯年,这是我的情书,请你收下。”」 二十二岁的江斯年没有跟二十岁的林星津表白。 他们直接领证了。 现在,二十二岁的林星津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深吸一口气,林星津将这些信叠好重新装了回去,就像她从未打开过一般。 林星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江斯年时,就会有新的证据跳出来告诉她,她对江斯年的了解还是不够多。 江斯年远比她想象得还要爱她。 林星津还在盒子里发现了一张写满了江斯年名字的纸张。 很眼熟。 因为这就是从她的剧本上撕下来的。 看得出来,撕走这一页纸的人很珍惜它。 纸张被好好的塑封起来,放进了盛放着他年少秘密的盒子中。 写满江斯年名字的那张纸同江斯年从曾送出去的情书放在一起。 像是对这些情书的回应。 但还是不够。 纸笔都是现成的。 林星津坐在江斯年坐过的书桌前—— 「江斯年同学你好,我收到了你的情书……」 就像江斯年没想过让她看到这些情书,林星津也没告诉他自己给他回了一封情书。 有的秘密会被尘封,消失在不为人知的岁月洪流中。 但有的秘密注定会等来它的天光大亮。 林星津知道江斯年一定会看到这封回信的。 — 晚饭时,林星津陪着尤佳和奶奶抿了几口齐叔亲手酿的果酒。 当时看不出什么异样,江斯年还当她是酒量见长。 这会儿似乎是酒劲上来了,林星津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张开五指放到眼前,瞧着却像是有十根手指在面前晃。 江斯年转个身的功夫,就看到她半靠在床上,怀里抱着个枕头,水润润的黑眸放空似的盯着卧室的某一个角落,一抹绯红从她的眼尾蔓延到雪白的耳垂处。 江斯年笑着走过去托着她的下巴逗她:“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林星津愣了一会,才迟钝地收回目光来看他,唇角微弯,小声地喊了一句“老公”。 除了在床上,她极少会这么乖巧地喊江斯年“老公”。 江斯年心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呼吸微沉,欲|望翻滚。 他凑过去亲了一下林星津,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诱哄,“乖,再喊一声。” “老公。” 林星津这会是真的乖,江斯年让她再喊一声,她还真就又喊了一遍。 叫完“老公”还不算,林星津丢掉枕头,往他怀里扑。 “醉啦?” “没有醉。”带着果香的酒气拂到江斯年的脸上,小酒鬼点着他高挺的鼻梁,小声道,“我看到你给我写的情书了。” 江斯年的表情并不惊讶。 那盒情书就放在他的房间里,只要林星津进去,看到的可能性很大。 酒精像是放大了她的情绪,林星津怔怔地看了他一会,突然眼眶泛红,泪水汹涌而出,“江斯年,你就是个傻瓜。” “嗯,我是傻瓜。”江斯年把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她的眼泪落在了他的心上,“不过,傻人有傻福。” 他最想的现在就在他的怀里。 这就足够了。 林星津窝在胸口,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斯年摸摸她的后脑勺,“是不是难受?” 林星津没理会。 “老公抱你去洗澡?” 这句她听懂了。 林星津乖乖朝他张开手臂,犹如落入大灰狼圈套的小白兔。 浴室的水声自两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停过。 林星津坐在洗手台上,仰着粉润的小脸跟江斯年接吻,时不时溢出许些破碎的鼻音。 江斯年怕她吃力,伸手捧着她的脸,林星津的气息越发急促,眼底潋滟着水汽,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勾人得要命。 他慢条斯理地问她,“舒服吗,甜心?” 林星津的酒像是醒了,又像是醉得更厉害了。 “……不许叫‘甜心’。” 江斯年低沉轻笑,一只手搂着林星津的腰防止她摔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带着薄茧指腹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的嫩肉。 “不行,就要叫‘甜心’。” 浴室内湿热无比,水汽氤氲。 两道人影亲昵地交叠在一起。 林星津出了很多汗,整个人软绵绵地伏在江斯年的肩头,时不时啜泣几声。 江斯年只舍得让她在这种时候落眼泪。 “宝宝,你好娇气呀。” 林星津哆哆嗦嗦擦眼泪,抖着声线回应:“还不是因为你!” 像是为了弥补自己对林星津做下的恶劣事情,江斯年单臂抱着她,空闲出一只手轻轻揉捏她的后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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