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了请的手势。 萧珩点头,又抬手轻轻摸了下徐白的面颊:“改日约,岁岁。” 徐白下意识想要躲。 他们俩离开,棚内安静片刻。 萧珠先开了口:“阿苒姐,你竟敢骂萧珩,当心他报复。” “大不了被杀。冯家为他死的人,又不止一个。”冯苒眼中噙泪。 萧珠不再说什么。 几个人去看赌马。 赌马场最热闹,看台上坐满了人,人人精神振奋。 人太多,热浪冲天。 萧令烜不愿意去挤,则说去骑马;萧珠对赌马也不感兴趣,也想骑马,徐白跟着他们俩走了。 “……你那个朋友,还有点脑子。”萧令烜说。 冯苒一席话,抓到了重点,竟是丝毫不乱。 “阿苒不是傻瓜。”徐白道。 冯苒不会故作高深。喜欢打听八卦,就时常出去交际,并不以此为耻,也不强求自己圣洁。 名门淑女那些规则,她不往自己身上套。 是最普通的人。 活得鲜明,有朝气。 三人到了跑马的场地,先去换了骑马服,再去马棚选马。 徐白替萧珠选了一匹很温顺的小母马。 “选得不错。”萧令烜看了眼说。 他把萧珠抱上了马背。 然而,烈日火热,马跑起来带着的风,也是闷而灼烫的。 三个人骑了一圈,决定回去。 回到了同阳路,有冰湃过的西瓜吃,不管是萧珠和萧令烜,都感觉透过来一口气。 徐白则说:“我先换上衣裳,后背汗透了。” 她有段日子住这里,故而在客房留了两套衣裳。 萧令烜点头。 客房除了她的衣裳,还放了几样首饰,不太值钱。 徐白换下汗湿的衬裙、旗袍,又把头发绾起。 用一根木簪,随意绾了个小发髻。 故而她下楼时,萧令烜的视线,落在她雪颈。 她有修长的颈,肌肤凝雪,暗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不突兀,反而似画龙点睛。 萧令烜站起身:“你们吃西瓜。” 他上楼去了。 午饭他没下来吃。 吃了午饭,萧珠要去雨花巷:“伯母要做乳酪冰给我吃。” 又道,“周末还在家,日子白过了一样。” 徐白:“……” 她叫女佣告诉萧令烜一声。 萧令烜依旧没下楼,只是让女佣叮嘱她们路上小心。 萧珠盘算着晚上还要去听戏,以及吃乳酪冰和凉粉等美食,心情愉快和徐白走了。 下午,徐皙在房间温书,徐白和萧珠坐在母亲的厅堂吃乳酪冰。家里还有桂花酱,徐白加了两勺。 她问萧珠:“你要不要?” 萧珠护住自己的碗:“不要,太甜了。” 又道,“徐姐姐,你恨不能泡糖罐子里,是不是?” 徐白失笑。 傍晚时,夕阳西垂,把庭院树木染成金红色,冯苒方归。 “……怎样,玩得开心吗?”徐白问。 冯苒:“没有玩。我与表姐遇到了她同僚。那人说,可以帮我们去找万鹏立,看看他何故失约。” 徐白抬起脸:“你们去了?” “去了呀,表姐的同僚是罗绽,罗家的人,怕什么。”冯苒说。 又解释,“不是罗绮的兄长,他是三房的。是罗绮的堂兄,人挺好。” 徐白对罗家无兴趣,忙问:“你们找到了万鹏立?” “找到了。他与人厮混,对方丈夫一大清早把他与女人堵在家门口,痛打了他一顿。他住院去了。”冯苒道。 徐白无比错愕。 萧令烜特意叫苏宏去打听,但苏宏的情报里,万鹏立并无此等嗜好。 况且万鹏立是军政府的人,哪怕被抓奸,谁又敢堵门打他? 此事蹊跷。 “……他说他冤枉。”冯苒百无聊赖看着沙发,伸手拿桔子水喝,“谁在乎呢?冤枉不冤枉的,跟我无关。我不担这个风险。” 又喊徐母,“伯母,您说荣太太还给我相中一个司法局的,何时能见面?” 徐母从稍间出来:“我明天问问荣太太。” “尽早,时间不等人。盛夏一过,这一年就没了。”冯苒道。 徐白:“……”
第110章 娇柔的小白花 盛夏天黑比较晚。 徐白下工回家,日头明晃晃的洒下金芒,给庭院树梢都镀上了金箔,气势恢弘。 尚未到晚饭时辰。 每次徐白到家,妹妹也刚刚到家。 这日却只冯苒一个人听无线电。 “……荣参谋家的老太太做寿,伯母和西西都去吃酒了。”冯苒告诉她。 荣参谋府上住在八号,紧邻徐白的家。 听母亲说,当年徐家搬离雨花巷的时候,荣太太和韩太太送行了。 这就差不多维持了表面的情分。 如今搬回来,她们又热情上门做客,徐母与她们重新走动起来。 在徐家落魄时,没有避而不见、落井下石,已经算有点情分,不能苛求更多。 况且,徐母还要求荣太太帮冯苒做媒。 “……荣太太介绍那个司法局的,何时见面?”徐白问。 冯苒:“后天下午。” 又叹气,“天热,真不想出门。” “凑巧,后天我是半日的课。要不,我带着阿宝去陪你?”徐白问。 冯苒:“行。” “约在哪里见面?” “茶楼。不过那家茶楼下面的咖啡厅,有冰室,你可以带着阿宝去吃冰淇淋。”冯苒道。 彼此说妥。 萧珠很乐意去。 她半日文化课,直接旷掉后面半日的武艺课。 吃了午饭,小睡二十分钟,两人就直接去了冯苒说的地方。 “他们约好了下午三点。”徐白说,“如果聊得很好,就一块儿去吃晚饭;晚饭吃得满意,就去看电影。” 萧珠:“好多名堂。” “我姆妈听荣太太讲的。荣参谋有七个孩子,好几个是最近几年结婚的,荣太太很有经验。”徐白道。 萧珠:“荣太太生这么多?” “荣太太一个都没有,全是姨太太们生的。”徐白道。 萧珠:“……” 沉默了一会儿,萧珠跟徐白说,“我听苏宏和我阿爸说,北方政府打算颁布法令,军官不能纳妾。不知何时落实。” 徐白偶然看报纸,知晓北方政府最近动荡不安。 大总统换了四个、内阁总理换了两次。 年初,萧珩得到了北方的支持,不到半年那些支持者都下台了。 萧珩与滕勇结盟,在军政府内部拥有不小的权威,哪怕没有北方政府也照样与萧令烜平分秋色。 “四爷会反对这条法令吗?”徐白问。 萧珠:“他不反对。他又没妾。” 徐白:“……” 冯苒等人还没到,徐白也依照约定好的,先去咖啡厅等。 她给萧珠叫冰淇淋吃。 刚坐下不久,有几个人推门进来,嬉笑热闹。 徐白随意扫了眼,不认识。 一碗冰淇淋还没吃完,冯苒进来了。 她还没落座,旁边有人叫她:“冯苒!” 冯苒望过去。 她朝那边点点头,先走到了徐白她们这桌。 “人到了,咱们过去吧。”冯苒道。 徐白颔首。 “那边有认识的人,我先去打个招呼,你们坐一下。”冯苒又道。 压低声音,“穿白色缠枝纹旗袍的,是罗绮。” 徐白不用再看。 刚刚那群人进门时,她就瞧见了一个高挑娇媚的女郎,正是穿白色缠枝纹旗袍。 传言说罗绮美丽高贵、才华过人。如今看她,外貌这一块的夸奖是恰如其分。 “……不如你漂亮。”萧珠随意瞥一眼,很不屑说。 徐白用巾帕给她擦擦嘴:“别说旁人了,不与咱们相关,闲事莫管。快吃吧,吃完咱们去茶楼坐坐。” 萧珠把剩下冰淇淋全部挖出来塞嘴里。 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显得稚气。 冯苒打了个招呼,与徐白和萧珠一起出了咖啡厅。 身后有人议论。 “她就是徐白?” “应该是她。外面站两个高大随从,肯定是萧四爷的人。那个小女孩,长得很像萧四爷嘛。” “我真没想到,徐小姐长得这么楚楚动人。男人瞧见她,都想要保护她吧?” 他们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徐白。 印象中军政府门第的小姐们,似乎个个健美开朗;而徐白,高挑纤薄,似一朵开在春雨里的梨花,肌肤白得透明。 这样柔弱的娇花,无人不怜惜。 有人同情看一眼罗绮。 怪不得萧珩不放手,至今还称徐白是他未婚妻。 这样的小娇花,哪怕没有名分,男人也舍不得丢弃。 罗绮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见识过这种模样的女子。自家父亲叔伯、兄弟房内,都有这样的姨太太。 看似不争不抢,但轻不得重不得、碰都不能碰。她落一滴泪,比得上一把刀。 很难对付。 以柔克刚的人,似藤蔓,她缠绕着男人这株树。伤她,就是伤了大树——这谈何容易? 罗绮起身,去补个妆。 好友跟随,低声安慰她:“等事情落定,萧珩就是大帅。你做大帅夫人的人,容一朵小花不难。这种人,怂得很,一般不敢招惹夫人的。” 罗绮眼波里,多了一抹愁苦:“我三婶吃过这种人的苦。三婶投缳死了,我三叔至今还说她‘活该’,仍执迷不悟护着那姨太太。你小瞧了这种女人。” “你三婶是傻,一心指望你与三叔白首偕老。你又不同。”好友说。 罗绮深吸一口气。 她从不承认,她有多喜欢萧珩。故而家人朋友都以为,她心里在意是“大帅夫人”的位置。 整个南城,寻不出比萧珩更英俊、气质更尊贵的男子了。 罗绮曾经以为,滕明明是劲敌。 其实滕明明不足为虑。因为罗绮见过内宅争斗,像滕明明那等火爆性格,对付起来很容易。 况且滕明明已经“消失”,彻底出局。 也正是见过内宅的纷争,罗绮一眼就对徐白生出戒备。 “……你与萧珩,打算何时订婚?”好友问,“此事聊得如何?” 罗绮轻叹一口气:“他父亲刚刚过世,他说‘三年不改父志’,否则军政府的老将们人心惶惶。他不能失了人心。” “那是军事。婚姻呢?” “婚约也是他父亲与徐家老师座定的,他肯定也不会改。”罗绮说。 好友想了想,附耳对她说:“……那个徐小姐,瞧着好瘦弱,一场小病都能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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