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暂时,好像暂得有点久了哦。”陆安妮侧头看着远处明暗层次清晰的雪山,“我上回可是听说了一些你们去意大利时的故事。” “哦。” 谢亭恕也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谁跟你说的,陈润清还是闵奇?” 也是蠢,那次意大利才几个人,就敢在背后捅闲话。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听第三人说的。”陆安妮笑了下,圆滑地避重就轻道:“这不是重点,虽然我知道她应该是实打实地戳到你了,不过这都分了一年多了,你完全没想过要算了吗,就打算这样纠缠下去?” 她说完,又半开玩笑地说:“网上之前有个鸡汤你听说过没,就是有个人去找禅师问自己怎么能放下,禅师让他拿着水杯,然后开始往里倒开水,等水溢出来的时候那个人烫得甩开了杯子,禅师就说,疼了自然就能放下,所以我看你就是还不疼。” 其实当时陆安妮心里还留着更尖锐的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她觉得谢亭恕还挺可笑的,他之前那些前女友哪个不是爱他爱到没有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喜欢一个得不到的。 难道这就是现世报。 “谁说没想过。” 但谢亭恕紧接着的一句话就让她从雪山上收回了目光。 “我每天醒着的时候都在想。” 四岁那年,他好不容易见到父母,不甘心只是在院子里匆匆一瞥,拿着玩具凑上去讨好,却被争执中的两人丢进了喷泉池。 他那时候很蠢,不知道喷泉是电力操控,所以水池里会有微电流,执拗地爬进去捡,这一进,就没能出来。 印象里,那天最后听到的,除了呛水的气泡声之外,就是汽车引擎远去的声音。 后来他来到了爷爷家生活,成为了明面上的继承人。 每个人看起来都很爱他,每个人都在不遗余力地讨好他。 他被全世界的爱意包裹着长大,亲情友情爱情,每一个人带给他的感受都是那么相似,而又略微地不同。 谢亭恕却始终有一种置身事外的隔膜感。 似乎比起去爱,他更喜欢以第三人称视角去看别人努力爱他的样子。 “想什么?”联系上下文,陆安妮不是很敢确定,“想小浮还是想和好?” “不是。” 谢亭恕手衔着烟,自嘲地笑了下。 “想着,算了。” 他能从周浮身上感觉到那种不同寻常的痴迷与飞蛾扑火的决心。 谢亭恕能感觉到这一切背后一定被隐瞒着什么东西。 他只是觉得好奇,就像是想要知道自己买到的这颗糖,里面到底包裹着什么样的苦心,因为他不在乎,无所谓。 所以他觉得自己输得起。 “我找到了,谢亭恕!” 他不是一个缺爱的人。 他不应该是一个缺爱的人。 “你的表,你的表没坏,它一点儿都没裂,谢亭恕你看啊!” 可就在周浮义无反顾地跳进许愿池里,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捞出那块根本无足轻重的手表时。 谢亭恕还是爱上了她那样明亮地爱着他的样子。 “什么意思?”陆安妮在这一瞬,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力或智力一定有其中一项出了问题,她控制不住地向谢亭恕再一次确认:“你是说,你无时无刻不想着放弃?放弃周浮?” 谢亭恕微微颔首:“是。” - “啪——” 脆响撕裂空气。 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周浮刚那一巴掌用了全力,当下掌心也近乎要麻痹过去。 她意外于自己的冲动。 又有些后悔刚才的莽撞。 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是客观存在的,如果谢亭恕真的被她激怒,做出更冲动的事情,这个结果她可能更不能承受。 而就在她浮现出这个想法的下一秒,周浮的手机重新疯了般地震动起来,她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是薛蕴的电话。 她顾不上再去考虑谢亭恕的反应,先一步接起来:“对不起,我刚手机掉地上了——” 毕竟是刚给了谢亭恕一巴掌,周浮本能地心虚,生怕谢亭恕反应过来。 所以她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赶紧将他推开,可刚才还仿佛铜浇铁铸般的人,当她真的推上去的那一刻,就像是蜘蛛网一样轻轻地破碎了。 “嗯……电话可能也是手机掉地上的时候不小心挂断了,抱歉抱歉……” 谢亭恕皮肤白,侧脸迅速浮现出被掌掴的红痕。 细长的指印,好像红色的针,在皮肤底下划出一片血肉模糊。 被当替身这件事,谢亭恕是直到拿到薛蕴的资料与照片时才发现的。 当时一沓照片放在他桌上,他用手推了一下,看见照片里薛蕴的眉眼时,还以为有人在和他开一个恶心的玩笑。 那份明亮的爱意是假的。 那份让他着迷的,飞蛾扑火的爱,并不属于他。 他只是成为了别人的影子。 他很快拿到周浮在英国的住址。 抵达的那天,下着大雨,正值英国的复活节假期,国内的清明。 谢亭恕原本想的是,必须体面地解决这件事。 他甚至想过,如果有必要的话,不体面也可以。 他的车就停在她租的那间房子窗外的枫树下。 他看到周浮和薛蕴在窗前拥抱,两个人不知耳语了些什么,周浮低着头笑,探出头去吻他,让谢亭恕在某一个瞬间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在高尔夫度假村的酒吧二楼。 她也是这样向他索吻的。 后来她坐在窗前画画,薛蕴就坐在旁边陪她。 两个人吃饭,睡午觉,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谢亭恕的车窗上,喧嚣又寂寥。 算了。 时间渐晚,室内亮起了灯,窗帘被拉上。 谢亭恕就那么在车里坐了一天,直到烟灰落到了手背上,准备把手上的烟掐掉的时候,才发现烟灰缸已经快满了。 再一低头,助理的电话闯进来。 “小谢总,刚才老宅那边来电话,董事长他又醉酒过去大闹了——” 彼时集团内部也在经历内乱。 主要是以他爸为首的一众股东为了抵制老爷子钦点谢亭恕上位,揭竿而起,并且想利用舆论逼老爷子收回成命,那段时间集团股价一直在跌,可以说是内忧外患,腹背受敌。 “咔哒。” 周浮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门静静地闭合,落锁。 他独自一人面对着门口的方向站了很久。 直到眼前逐渐重影模糊。 直到眼窝一片猩红。 算了。 就这样吧。 那一瞬间他忍不住这么想,却又早已不是第一次产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刻。 在疆城吵架的时候,在冷战时打过去的电话落空的时候。 在亚城被分手的时候,在终于揭露她替身谎言的时候。 他无时无刻都想着算了。 该到此为止了。 不过就是一个人,一段感情罢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输不起的人。 算了。 算了。 算了。 可却没有一次真的能算了。 他算不了。 就是被烫到皮开肉绽,疼到撕心裂肺也算不了。 53
第53章 ◎青睐◎ 而这时,周浮已经气喘吁吁地上了电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明明只要离开了谢亭恕的房间应该就没事儿了。 “浮浮,其实刚才电话挂断之前……我好像听到了谢先生的声音。” 她的异常显而易见。 周浮自己都觉得她这也太像是做贼心虚了。 “当时你们在一起吗?” 她按下电梯按钮,稍微匀了匀气:“对,当时在电梯里,一起上楼。” 电话那头稍微沉吟了片刻,周浮听到薛蕴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和谢先生,最近好像经常遇到。” 确实是。 从回国起,周浮才意识到她的事业和谢亭恕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千丝万缕地缠在了一起。 她目前客户的关系网,还有原材料的供货商。 如果说她的如浮RUFU,是A to B to C中间的B。 那么A和C就要么早已是谢亭恕的领土,要么就已经被他攻陷。 “嗯……我也觉得。” 所以周浮才更加迫切地想要得到和RS的合作机会。 珠宝这种东西,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期间优秀的作品已经如一座大山般,横在现代珠宝设计从业者面前。 想凭单枪匹马,从那些已经在市场上站住了脚跟的老牌子手里抠出一点客户,除了创新之外别无他途。 如果她能够抓住和RS合作的机会,创造出一种全新质感的金属—— 虽然成败尚且不知,但周浮觉得值得全力一搏。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我之后会尽量避免和他的接触的。” 原本她只是想靠谢亭恕帮她和RS搭上线。 毕竟RS的主营业务就是面向跑车车主,像谢亭恕这种家里开车展的,那绝对是RS第一时间想要发展起来的客户。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已经知道RS马上要参加沪城的科技展,到时候直接去展上面谈合作,比任何人牵线搭桥都要来得简单直接。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 周浮强行忽略掉嘴唇上残留着的一点滚烫的刺痛,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已经有一个恋爱了两年的男友,却还在频繁地见前男友,这本就太荒唐了。 就到此为止吧。 - 从哈市离开后,周浮又回到了首都。 毕竟家里只是一个小镇,收发快递都不是那么方便,正好于雪娆邀请她可以先暂时住在她的工作室里,周浮也就厚着脸皮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觉得你也应该赶快搞个工作室,小一点也没什么,交通方便就行了。”于雪娆跟周浮俩人别看网上聊得不多,一旦见了面,关于设计、客户、还有供货商那边的话题简直说起来就没个完,“要不然你每次到首都来,都跟个没有根的浮萍似的,这像话吗?” “哎,主要是交通方便的地段,这个房租都……”周浮其实之前第二批预售的货款就在卡里放着,现在算是小富婆一个,不过她还惦记着RS那边,想着到时候实在不行没准得花钱买人家的技术支持,所以到处都抠抠搜搜的,“你说,RS那边会搭理我们吗?” “凭什么不搭理我们啊。”于雪娆哼了一声:“苍蝇再小也是肉啊,一个初创公司,正是缺钱的时候好吧。” 周浮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当时如浮RUFU刚成立的时候,她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买第一次预售所需的宝石,恨不得路上捡个瓶子都去垃圾回收那换个仨瓜俩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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