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社恐人本能的反应,自然是躲闪。虽然和林媛媛一起办了月度酒会,但其实和她单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此时让我去想该主动和对方开口聊些什么实在是强人所难。但没办法,既然已经是社会人了,也不能这么没礼貌。我只好强迫自己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扬起热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菜刚上了两三盘,杨昊就被电话叫走了。看起来是个急茬儿,他连说了几声抱歉,告诉大家单他出去的时候会提前买好,祝大家吃得尽兴。 杨昊出去了之后包厢里气氛活跃了不少,坐在祁珩身边的是部门里比较年长的张处,也是项目的副组长。她拉着我和祁珩端着杯子以茶代酒,对着一群人做自我介绍,然后和在座的每一个同事逐一认识。只可惜一次性需要认识的人实在太多,转了一圈下来我觉得自己的脑子就像是漏水的木桶,还是几乎什么都没有记住。 介绍到了林媛媛,张处笑着说这个你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认识认识。我点头如捣蒜,叫了声媛媛姐。 媛媛比你们就大一届,你俩有什么不清楚的,多和她请教请教。我和祁珩连连应声,端起手里的茶杯向林媛媛示意。 因为和林媛媛就坐在临桌,席间也就不自觉多聊了几句。大多都是她主动挑起话题,毕竟作为新人,出于礼貌很多事情我也不好开口谈起。比如对方住在哪儿,怎么来上班,这种同事间最初熟络起来绕不开的对话。 入职之前找房子的时候,我挑选的条件就是离公司驾车15分钟左右、离地铁站也不会太远。每周有一天限行,我也没有把握我爸周周都有时间过来给我换车,总是要准备好坐公共交通的plan b。 说来也巧,林媛媛居然就住在我对面的小区。 你也住荣华一里?问起我住在哪儿,她一脸惊讶。还真是巧,杨哥也住在荣华一里,有时候早上去地铁站我俩能碰到。哎,倒是从来没在地铁站遇见过你? 我没答,保持着脸上礼节性的微笑。入职之后,除去有一周我爸出差没过来换车我打了车,其他时间我都是开车去上班。如果不是被问到没有办法避免,我并不是很想直接告诉对方我开车上班的事实。 餐后的水果上了桌,一群人还没有散场的意思,不知道是出于礼貌谁也不好意思先提,还是大家真心实意的想要多聊一会儿。 小谭,吃完饭了吗?麻烦帮我把包带回公司,谢谢! 杨昊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过来的。我这才注意到,他出去的时候匆忙,进来时候手上的提包被遗落在了包厢角落的沙发上。 我回了句好的,站起来和众人交代了一句,就拿了杨昊的包匆匆往外走。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公司大楼的窗户有一大半都还亮着,我拎着包上了十三层。包不沉,里面应该没有电脑,只是一些文件。 杨昊的办公室敞开着大门,他人正举着手机打电话。我走在门口刚要上前敲门,就听到他和对方发生了争执,语气不是很好。好像是现场和甲方的对接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没太听明白。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一下子激怒了杨昊,他腾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吓得门外的我都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有什么好谈的?之前不都开会说好了的事吗?三天两头的让人返工,你到底前期是怎么和他们谈的? 这个时候进去送东西感觉是不太好,但是我又担心杨昊着急要提包里的东西。我在门口踌躇了片刻,等到里面杨昊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下来,重新走到门口敲门。 - 杨昊此时已经重新坐了回去,埋着头整个人身体几乎低到俯在桌面上。听到声音,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招手示意我进来。 此刻他已经平息了怒意,声音重新低了下来,连着几声都是简单的嗯、好等单音节的回答。 我把包放在他面前桌面上仅剩的空着的区域,思忖着是直接转身就跑,还是等一等看杨昊还有没有什么事情安排给我。 从内心深处,我当然是希望可以转身就走然后快乐下班的。老实说,虽然小王总才是我正儿八经的领导,但比起他,我好像更畏惧杨昊一些。可能是因为资历更老更懂得如何驾驭属下,小王总给人的感觉不那么严厉,也没有杨昊这么push。如果今天在这儿的是小王总,我相信我就算是问一句,小王总您看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他肯定会摆摆手说不用,你赶紧下班去吧。但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杨昊,这个工作狂杨昊。我出于礼貌客气问的一句话,很可能得到我并不想听到的答复。 人还是要少点套路多点真诚。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不多废话了,趁着能跑赶紧跑,我可不想连着两天都那么晚回家。我正转身要走,杨昊的电话打完了。 你们吃完饭了? 他坐起身来,拉开面前手提包的拉链,嗓子听起来有点哑。 嗯是。我重新转身回来面对着他。 包谢谢哈,刚才走得着急没顾上拿,回来才发现。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杨昊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我陪着笑说了句没事应该的,等着他继续说,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把我留下来干活儿。 那行,你下班吧,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他冲我开口道,扬了扬眉毛。 一群人聚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哪怕这群人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吃了个饭。 给杨昊送了一趟东西后开了车到家,又已经是九点多了。完成例行的家务,收拾干净了可爱、又收拾干净了自己,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觉得连喘息都费力。上班之后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真实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身体被掏空,明明好像也没有做什么,但就是感觉无比疲惫。明明也没有干什么,时间就已经不翼而飞。 脑子里突然闪过刚刚在办公室里杨昊说的话。隐约记得,他好像是说从餐厅走的时候忘了带包,回办公室才发现。那他是刚回了办公室就发现、刻意等到我差不多吃完饭才叫我送,还是真的过了一两个小时才发现呢? 如果真的是前者,那我担心他留下我加班的想法就难免显得狭隘了。 忙着回去工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来得及吃晚饭。我是不是应该当时多问一句,杨哥您吃没吃饭,需不需要我下楼帮您买点吃的?错过了这么好的一个做舔狗的机会,我咂了咂嘴,忍不住摇头。 手机里突然弹出来袁娅蕾的消息,问我周末要不要组局玩剧本杀。 千年一遇,袁娅蕾居然给我发消息,还是问我要不要出来玩。但这才周一,现在就约周末,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我没回她,切了个对话框快速的给许琦噼里啪啦的打字。 卧槽,袁娅蕾约我出去打剧本杀。 那边的许琦像是一直抱着手机,我这字发刚过去她就回了过来。 卧槽?她要干啥?为啥找你? 我寻思我也不知道啊。好多年没有直接联系过了,我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我们和梁磊组局出去没带她呢。我有种奇妙的预感,这次袁娅蕾找我,无论说什么、干什么,也八成绕不开梁磊。 但一群人出去打剧本杀?大周末的?这不是对时间的浪费吗。工作了之后才明白周末是多么的宝贵,一分一秒都不想被消耗用来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一个人发呆是对时间的消耗,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一群人一起消磨时间也是一样。世界上最大的谎言莫过于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人一天的时间是有限的,这方面上花得多了,其他方面上注定就会少点。有些人牺牲睡眠时间来延长一天的时间,靠着熬夜来窃取光阴,也不过是透支生命未来的时间而已。 我斟酌了一下措辞,回了袁娅蕾一句,我周末可能要加班。 在国外读书的两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有一年半的时间我都一个人在家。实践证明,我应该可以算是世界上最热爱独处的前百分之几的人了。长时间的独处不仅不会让我觉得无趣,反而让我更能集中注意力去完成想做的事情,无论是学习、写作,还是生活。 许琦跟我一样,也都是喜欢一个人呆着的人。所以就算我俩就住在上下楼、到彼此家里的路程甚至不到一分钟,我和她从来没有超越过一周一次的见面频率。比起提前约好时间或是相互等待同行,我和她都更喜欢一个人行动。一个人在家,一个人逛超市,一个人遛弯。如果彼此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两到三周不见面也是常有的事儿。 但我和许琦会互相发消息,发很多很多的消息。早起睁开眼睛第一眼是对方的消息,睡前最后一条回的也一定是对方的消息。消息到底和面对面交流不同,随时可以停下,也随时可以拿起。朋友之间,也从来不会像情侣般计较消息回复的速度,不过是把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事情分享给对方,收到什么样的回复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像剧本杀这种,一群人在一起消耗一整天doing nothing的娱乐活动,对打工人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 那天没记住,你现在在哪儿上班呢啊? 袁娅蕾的消息很快又回了过来。 永联。 市中心那个总部吗? 对。 你们平时忙吗? 还行。 我下周一要去附近送个材料,有空到时候晚上见一面? 本来以为她是想接机也一起约梁磊出去玩,没想到就算不组局也要见我。我略微诧异,想了想下周一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回了她个成。 - 可能是上周祁珩返工交上去的翻译材料还行,这一周杨昊都没有给我俩派太过紧急的任务,只是说要继续学习项目的资料,让我把之前欠的三十分钟的汇报给补上。Ppt我是做完了,要讲的材料也写好了,但是周三一早杨昊也跟着出差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事儿也就再次搁浅了下来。 我妈一周三遍的问我和周柏琛的进展,弄得我现在都不太跟回她的消息。周三晚上,她还看似不经意间的念叨了一下我表姐新找到的男朋友。 我表姐二本毕业,找了个美国留学藤校硕士毕业的男朋友,我大姨特意打电话来炫耀,跟我妈聊了一个半小时。听说俩人是同事,我表姐早工作几年,男生去年毕业,可能是在工作上我表姐帮了他不少,俩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然后谈起了恋爱。 我一边和我妈视频,一把拿梳子顺可爱的毛。这孩子掉毛严重,像极了一朵跑来跑去的蒲公英。 藤校硕士?还是北京男生?最后和我姐一起做了支行柜员?靠谱吗这。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而就是这一句,被我妈误以为是因为嫉妒而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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