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转头看到那天墓地旁的花店老板林佳荟。 她仍旧穿着黑色长裙,面色冷淡的对林乙炎说话。 “爸找你。” 听到她的话林乙炎快步走开,最后还不忘回头给南乔比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提醒她记得给他打电话。 “……” 林佳荟看着南乔:“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南乔点头,跟着林佳荟走到一个长桌旁端了一杯红酒。 林佳荟从始至终神色都很淡然,穿着黑色的长裙,像是游离在名利场之外。 死板到有些暮气的黑裙,出现在墓地是相得益彰,出现在生日宴上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身为林浊的女儿,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 南乔静静的呆在林佳荟身边,有些不明所以。 林佳荟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解释道:“我讨厌这里的所有人,也就你,看起来没那么讨厌。” “……” 这已经是短短几分钟之内,第二个说她没那么讨厌的人了。 南乔思索片刻,才意识到,林佳荟口中的所有人,包括她的爸爸和哥哥。 虽然她站在林佳荟身边,却仍旧像是隔了很远。 或许是熟悉的地方,又或许是这个纸醉金迷的场面让林佳荟想到了什么。 南乔手中的酒还没怎么动,她手中的杯子就已经空了。 南乔就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像是深深的陷入了某个回忆。 所有记忆都化成涌动的情绪,被一杯接一杯的酒越放越大,一点点的撕裂维持自我的冷淡面具,她的神情渐渐痛苦扭曲。 忽然恶狠狠的说:“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配上‘善’这个字。” 南乔被她的话吸引目光,听到她继续说:“但曾经有一个人能配得上。” 南乔见她含着盈盈泪光转头看过来,不自觉的接道:“是你吗?” 林佳荟自嘲的笑出声:“不是,我也配不上,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没有善念的人。” 南乔蹙眉,一个毫无善念的人,听起来好像只是一个冷漠的人,但是配上这样的家族企业,却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这样的人并不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而是纯粹的恶。 “你知道怎么让一个没有善念的人,生出善意吗?” 南乔毫不意外的摇头,让林佳荟扯了扯嘴角。 “要用她最爱的人的命,才可以。” “我早该想到的,他那么好的人,生来就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林佳荟的眼泪滚落,嘴角却还是笑着:“他救了我,但我却害了他,只有他那么傻,明知是全套,还往里跳。” 南乔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还不等问,就听到林佳荟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他卧底了那么多年的任务,为了救我功亏一篑,而我到最后一刻才知道他爱我,你说他会不会恨我?” 这句话像一个重磅炸弹向南乔投射,她手中的酒杯滑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仍旧被震惊的站在原地,无知无觉。 这是……卧底警察爱上了毒贩女儿的故事? 酒杯碎裂的声音只引起了短暂的注意,清洁人员率先作出反应,动作迅速的清理现场。 林佳荟像是被碎裂声唤醒,缓过神抬手擦了擦眼泪,又恢复到刚刚冷淡的模样。 “抱歉,我喝的有点多,你就当听了一个故事吧。” 她状态恢复的很快,似乎是因为刚刚在南乔面前露出了比较难堪的一面,不想再多呆,转身走开。 南乔却还沉浸在她说的那个故事里,甚至都不敢相信故事的真实性。 直到她把卧底的身份带入许光尘,就更加对这个故事存疑了。 虽然她不认识那个卧底,但想来能被培养成为卧底的人,总归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尽管他们年龄、相貌,甚至性格都完全不同,但骨子里的韧性一定是相通的。 可是林佳荟的话,南乔又不能完全怀疑。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人类感情的多样性。 不知道许光尘有没有了解过当时的情况? 怀揣着求知欲,南乔回到走廊。 许光尘还靠在那里,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烟灰缸,里面歪七扭八的躺着几个烟蒂。 他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指节间夹的烟忽明忽暗的亮着,袅袅的飘着一缕白烟。 刚刚还有些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来,现在像是被乌云遮住了,只余泼墨般浓重的黑。 手机的震动让许光尘回神。 南乔眼睁睁的看着他接起电话后神色巨变,抬脚就要从走廊侧门离开,却在走出几步后豁然停下。 他转过头,在黑暗中说了什么。 南乔没有听见,却出奇的辨认出了他的口型。 “等我。” 瞬间,南乔脑海中像是猛地断了一根弦,嘈杂的嗡嗡作响,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去。 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身体已经遵循着本能追了过去。 许光尘被南乔猛地拽住停下脚步,他转过头:“南乔?” 南乔鼻子猛地一酸,固执的摇头,带着哭腔道:“你不能去。” 许光尘耐着性子解释:“是我把刘玄扯进来的,我必须要去。” 南乔的眼泪随着他的话一起滑落,手下的力气却没有丝毫放松。 许光尘顿了一下,对上南乔的视线,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的说:“乔乔,他是顾明的徒弟。” “他不能死。” 只一个眼神,南乔就知道她拦不住他了。 卸了手上的力气。 她再次亲眼看着他的背影离开。 走上一条前路不明,生死未卜的道路。 可她不想再这样了。 不想再这样只是看着,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南乔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收紧,最后又渐渐松开,急促的呼吸间做了一个忠于自己的决定,抬脚跟了上去。 每一步都和许光尘一样坚定。 她不知道前路如何,但她知道,她必须这么做。
第28章 南乔跟着许光尘到了一片建筑工地, 两三层的楼房只有草草的框架。 能远远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南乔没有贸然跟上去,站在不远处的掩体后,观察情况。 她并不了解林浊的计划, 但目前看来, 也不过是黑吃黑。 许光尘把刘玄牵扯进来,就是希望这两伙人能两败俱伤。 疯狂跳动的心脏让她的血液都沸腾了,在冷冽的寒风中, 也没有感受到过分的寒意。 反倒是紧张的气氛让她有些发抖。 不远处打架的人群中,南乔没有看到一个脸熟的人,可见这并不是主要的战场。 她跟着预感缓缓上楼,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仿佛是在阻止她。 南乔心中竟然升起和当年被挟持时相似的恐惧,好像下一秒就要面临死亡,连脖颈间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脚下如灌了铅般越来越沉重。 但她并没有持续感受这仿佛上刑场前的恐惧。 因为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在上楼的拐角处她果然看到了许光尘。 他正和一个人扭打在一起, 处于上风把那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但南乔也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因为她看到许光尘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拎着小臂那么粗的钢棍正要砸下去。 “许光尘!!!” 南乔的声音撕心裂肺,她甚至没给自己留任何反应时间, 完全遵循着本能扑了过去。 身后传来剧烈的疼痛, 脑子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天旋地转。 眼前猛地一黑,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余耳边长鸣的嗡嗡声。 以及依稀的、朦胧的、不确切的许光尘的声音。 她想回答他, 想说些什么, 却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伸出手只能抓到无穷的黑暗,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暗化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着她像泥沼一般陷入深渊, 毫无挣扎的余地。 南乔明确的知道自己不是睡着了,她像是在黑色的泥潭里泡了很久。 寂静虚无,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任何器官,仿佛束缚着的灵魂。 后来渐渐的,开始不受控的上浮,缓缓远离深渊,似乎能听到一些嘈杂、细碎的声音。 直到浮出水面,好像有刺眼的阳光撒过来。 南乔能感受到光亮,却睁不开眼睛,只能依稀辨认身侧的声音。 是许光尘的声音。 大概是许光尘就在身边的认知,给了南乔巨大的安全感。 她缓了很久才适应有光的环境,极缓慢的睁开眼睛。 看到纯白色的天花板,南乔的脑子像是不会转似得停了久,才迟钝的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许光尘看到她醒了,猛地站了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响声。 南乔茫然的看过去,一时间大脑空空的,什么想法都没有。 许光尘额头的青筋微挑,情绪似乎很激动,在几个呼吸间压制了下去。 只轻声问:“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南乔缓过神,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忽然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的器官,像是灵魂刚刚归位的不适应,莫名反胃。 心脏像是被厚重的保鲜膜缠绕着透不过气。 她趴在床边干呕,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许光尘正要叫医生,南乔嗓子干哑的说:“水。” 漱过口,南乔又喝了些热水,才舒服一些,语气慢吞吞的给自己下了诊断。 “我没事,就是有点脑震荡。” 许光尘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冰凉,手心却出了一层薄汗,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南乔的思绪像是在龟速前进,没办法给出情绪饱满的适当回应,她轻轻的眨了下眼睛,语速极慢。 “我就是有个自私的想法,之前的很多事,总是我在担心你,可你好像并不能理解我的担心,我就想,你那怕一次体会过我的感受,之后再义无反顾往前冲的时候,或许会想到我。” 她树懒一般的语气,配上无辜的表情,显得无比真诚。 许光尘无奈,想伸手揉一揉她的发顶,却顾及她头上的伤,硬生生收回手,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他这一生最愧对的人就是南乔,他只能保证不再让她受到伤害,但也知道这不是南乔想听的。 南乔在迟钝的思绪里侵泡了一天,才勉强回忆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反应也比刚醒的时候清醒了很多。 她的第一反应是庆幸挨在身上的不是刀。 第二反应是给她的散打老师丢人了。 她不该用身体挡,应该把人踢走的。 果然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尽管受过再专业的训练,遇到暴力事件的第一反应依旧不是以暴制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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