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送你回去。” 这一句话宣吿着这个夜晚接近尾声了。 温知聆只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她还不太想回去,可是想不出不回家的理由,等谈既周进到店里扫码付完饭钱,她才磨磨蹭蹭地离开座椅。 往停车点走的路上,温知聆提出要把饭钱转给谈既周。 谈既周拒绝了,他没和女孩子AA过。 更何况只是一碗蛋包饭的钱。 可能一开始就抱有另一种目的,所以明明是占便宜的事,温知聆心头却有种落空的失望感。 组织好的措辞因为他的拒绝没了用武之地,干巴巴的咽回肚子里,噎得她很郁闷。 她有点无计可施。 这一刻,温知聆忽然有些羡慕那些八面玲珑的人。 她还在走神,谈既周已经说起别的事。 “刚刚那几个人如果在学校还纠缠你,记得要和家长讲。” 温知聆慢半拍地应一声好。 看她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谈既周是真有点费解,“你这性子,小时候没被欺负过吗?” 温知聆嘀咕:“哪有那么多爱欺负人的。” 他就笑笑。 多了去了。 上车坐好,温知聆和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司机对淮城很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地址,说可以先送谈既周回酒店,之后再送温知聆,这样路线正好可以顺下来。 谈既周说不用,“先送她,我不着急。” 他这样要求了,司机自然按规矩办事,反正油钱不包括在工资里,也是这位谈少爷报销,绕点路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的运动量能抵得过好几节体育课,温知聆一放松下来,便开始感到困顿。 返程途中,她一句话也没有。 她靠着座椅看弥漫的夜色,车窗像一面放映幕布,时而有城市光景一闪而过,时而倒映出一旁谈既周的身影。 他没有丝毫倦态,闲适的和朋友开了一把游戏,腕间的表盘在昏暗中流离出极有质感的光晕。 温知聆觉得自己快要睡着了。 她忍住困意,转头问谈既周:“我可不可以开一点车窗?” 谈既周分出目光,“晕车?” 她摇头,“我很困。” “那就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一局游戏结束,段柯催促他继续,谈既周抽空看了眼身边的温知聆,因为整个车厢安静得让他以为她睡着了。 但是没有。 她只是在发呆。 谈既周关了手机,找她说话,“那个印章,我下个星期给你。” “好,我不急着用。” 温知聆坐直一些,眨眨眼,竭力让自己打起精神。 谈既周问:“还困吗?” “有一点。” 几分钟前刚经过一个广场,离她家没多远了,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到家。 温知聆感觉和人聊聊天好像会稍微缓解一些。 于是她将注意力放在谈既周身上,“我可以问你……” 他用两个字截断她的话音,“问吧。” 温知聆便像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谈既周答得干脆,“是方老师起的,周是万事周全,既字没什么具体意思,用来配平仄的。” 名字里配平仄。 温知聆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的困意烟消云散,觉得很有意思。 她小声念,“既周,谈周,谈既周,谈周既……”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将人家的名字换着法儿的,翻来覆去读了好多遍。 温知聆忽然哑声。 她抿住唇,慢慢朝谈既周看过去。 他的手肘搭在座椅扶手上,好笑地支着脑袋垂眼看她,估计是觉得她无聊吧。 这会儿看她停下,还不忘问她的研究成果:“怎么样,哪个好听?” 温知聆的脸有点热起来,讷讷道:“谈既周。” 这时,司机将车速降下,“小姑娘,你看这是到你家小区了吧?” 温知聆抬眼看车窗外,点点头,“嗯,到了。” 她背上书包,在下车前对谈既周说再见。 谈既周说:“到家记得给方老师发个短信。” 还有,“下周见。” 下周见。 这个期限让温知聆连续一周都在期待周日的国画课。 到了这天,依旧是好天气。 初春早晨的阳光像被稀释过,夹带着一缕寒,并不灼眼。 温知聆以为谈既周会像往常一样,接近午饭的时间过来。 但提着画筒走到书房时,她从那侧的落地窗看到后院里穿黑色卫衣的他。 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些工具,发糕躺在旁边懒洋洋地晒太阳,他就坐在石凳上,拿着刻刀在石料上篆刻,眉眼 专注。 估计已经到了最后的调整阶段,他刻几下就会沾上印泥印在旁边的宣纸上,看效果,再修整细节。 温知聆还想继续看,但方老师叫她去喝茶,她只能放下画筒,回到客厅。 她不专心地喝一口茶,被苦得咂舌,注意力才收回,“方老师,这个茶太苦了。” 方老师笑得温和,“先苦后甜,你仔细品品,有回甘。” 品完一杯热茶,谈既周刚好拎着工具盒从后院回来。 方文鸿看到他手里的印章,问:“刻好了?” “嗯。” 谈既周走过去,让温知聆看看印章的刻面。 温知聆注意到的却是石料本身的颜色。 是她喜欢的淡淡的蓝,蓝中泛青,在他掌心躺着,细腻光滑,像一块柱形的玉石。 但这不是她挑的那块。 她惊讶地抬眼,谈既周知道她要问什么,轻描淡写地解释:“你上回说想要蓝色的,我想起来我有几块天青石,就让人寄过来了。” 所以才耽误了一点时间,不然上周就能给她。 印章上还有印泥未干,但客厅没有宣纸,谈既周看一圈,找不到可印的东西,索性盖在自己虎口处,“看看效果,这个粗细可以吗?” 冷白的皮肤上,“知聆”二字朱文赫然在目。 温知聆几乎愣住,仅凭本能点头,出声说可以。 方文鸿也上前看了眼,点点头,“不错,手艺没忘。” “边款没忘刻吧?” 谈既周没说话,转到另一面给他看。 入眼八个字,温知聆和方老师一起看到。 ——“独善其身,快乐常在。” 一句箴言一句祝福。 温知聆觉得自己的心口被轻轻击中,她盯着看了许久,没出声,久到方老师都留意到,问她是不是有不喜欢的地方。 她摇头,从谈既周手里拿过印章,“我很喜欢。” “谈既周,谢谢你。”
第11章 11她的生活一如既往 温知聆注意到谈既周泛红的手指,因为抵着刻刀,他的指腹有几道细细的凹陷。 但是他本人浑不在意,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谈既周喝茶的样子谈不上斯文,扣着茶杯边,两口就喝完。 估计也是被猝不及防的苦到,他皱了皱眉,颇为嫌弃。 温知聆坐在一旁,她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驱动着,总是忍不住想看他。 这样有些冒犯,也很奇怪,所以她克制住了。 她捏着手中的印章,四方棱角硌着手心,余光里,他的一举一动,模糊又鲜明。 方文鸿喝完手里的茶,去后院转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就招呼温知聆去书房上课了。 和往常一样,方老师上完课便去做自己的工作。 温知聆一个人留在书房,开了会儿小差。 她将自己画筒中练过字和作了画的宣纸都取出来,拿着印章一个个印上名字。 全部印完,她坐在椅子上,望着堆叠的纸张发了几秒的呆,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 但发完呆,温知聆还是将宣纸仔细装进画筒,印章也悉心收好。 她不会再把它摔碎了。 中午的午饭时间,谈既周没有出现在餐桌前。 温知聆上课时很专注,没有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张姨和他们一起用餐,自然也发现缺席的谈既周。 “我早上过来的时候还见到小谈了,怎么没留下吃饭啊?”她一句话就将温知聆想问的问了出来。 方文鸿说:“他下午的飞机回北城,早上就是过来送个东西。” “喔,怪不得。”张姨其实总共也没见过几次谈既周,他来的次数不多,一周大概只有一两次。 “小谈是在北城读书吧,这样两头跑,不影响上学啊?” 温知聆嘴里包着米饭,咀嚼的动作稍缓,凝神听方老师的回答。 方文鸿摇摇头,似乎对小辈的事不是很关心,但见到温知聆也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又多解释了一些,“他马上要出国,在这边的学业基本结束了,不用天天去学校。” 原来。 - 那天之后,温知聆将近半个月没有见过谈既周。 他们之间的关联本就细若游丝。 如果不是在方老师身边学国画,她可能永远不会和谈既周这样的人产生交集。 她的生活一如既往。 三月底,最后一道冷锋过境,淮城连日以来的好天气不见踪影,天色灰白,空气濡湿。 但与此同时,温知聆从方老师那里收到一个好消息 ——她去年投递的画稿将在北城参展。 去年年末,方老师和她提起一个青年中国画的征稿比赛,温知聆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参加了。 没想到不出一个月,她便在官网上的初评结果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方老师帮忙装裱,将她的原稿寄出去,等待复评。 相较之下,复评的时间更长,中间又间隔一个春节,温知聆早就将它抛之脑后,不知道原来已经顺利通过。 画展办在四月初,温知聆看了日期,刚好在清明假期里。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在脑海中定下计划和日程安排。 一个人乘飞机去北城,约妈妈一起去看下午的画展,然后两人可以坐在一块儿吃顿晚饭。 然而,计划得再好也仅限于她的想象中。 上午落地北城后,温知聆背着书包站在航站楼的出口处给葛云仪打电话。 她不用妈妈来接,只是想提前告诉葛云仪,好让她腾出下午的时间。 但葛云仪在恭喜过她之后,便有些为难地说:“宝贝,妈妈今天可能去不了。” 温知聆嘴角浅浅的笑都来不及收回,她轻声问为什么。 葛云仪解释说,她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婆婆家养胎,住的地方离市区很远,一个人出行不方便,也没办法久站。 听她说完,温知聆再也顾不上失落,担心道:“妈妈你现在身体还难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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