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的缘分吗?顾繁星默然垂眼。追逐星辰的人与夜空中的星不正是这样的关系吗? 沉默蔓延,车厢内的两人各有所思,都没有再开口,直到机场近在咫尺,顾繁星才将杯中剩下的最后一点儿红酒抿入口中,把空杯放上台面,对乔安娜淡笑:“谢谢你的酒。” 车子在她的话音落下后缓缓停稳了,保镖下来为顾繁星取了行李,然后打开车门。 顾繁星下车,牵过行李箱的拉杆颔首道谢,却听得乔安娜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你爱他吗?” 这一问音调略高,用的是中文。 迈向机场的脚步骤然滞住,顾繁星心头翻涌过复杂而沉重的情绪。 机场主楼的玻璃门就在几步之外,门前门后,人群熙攘地流动着,只有她一人立在原地。 她低头,左手腕上的那枚陨星在日光下熠熠夺目,刺痛了她的眸子。 短暂地闭上眼,压下心中的动摇,顾繁星用力握住手中的拉杆,重新快步穿过那道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终究没给乔安娜留下一个答案。 因为不能想,所以无从答。 第五十五章 星动是心动(1) 十几小时的航程里,顾繁星始终浅眠,睡梦中她仿佛置身在暗潮汹涌的海域,而那股愈发浓烈的不安定就像海浪,一次次向她赖以寄身的孤舟卷来又扑下。 飞机在怀海的夜空中缓缓降落,前几天寒潮又侵袭了北方城市,后半夜的郊外空气未经沾染,带着新雪的干净味道,别墅门前的阶上也被落雪铺了薄薄一层。 户外装备与厚重的冬衣在图森都用不上,所以顾繁星就将它们留在了路从白的别墅。 当初两人一道离开,而今却是她一人在这寂静的午夜独自推开了门。 月色如洗,顾繁星没有开灯,将行李箱靠墙放下,径直向落地窗边走去。此刻,那是别墅一层光线最明亮的地方。 望远镜在月光中泛出略显冰冷的光泽,一如既往地伴着那张藤椅,只是旁边多了一盆生机勃勃的绿植掩映。 她唇角微翘,想起自己认识路从白的第二晚,竟就在这里和他谈起了星星,谈起了自己错失的天文梦,谈起了《狮子王》中的那一幕。如今想来,早在那时起,他就比别人更能轻易地走近她的心…… 她缓缓侧卧在藤椅上,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主人留下的清冷气息。不知这样静静抱膝蜷曲了不多,顾繁星才在月辉中幽幽睁眼,看向窗外满天星辰如斗。 接连补眠让她此刻全无睡意,就这么呆呆地望了一会儿,索性爬起身让自己忙活起来。 燃起壁炉,接水浇水,修剪绿植上的枝叶,擦拭各色摆件上的一层细灰…… 直到老式座钟稳稳当当地守着这座别墅迎来新的黎明,晨曦落在脚边,顾繁星才恍若惊觉地停下手中动作,怔怔站住。 还是该离开了。 默然一叹,她抬步上楼从自己的卧室中把东西都装进登山包里,沉甸甸的,往肩上一背,重新回到客厅,牵起角落的行李箱。 手握上门把,顾繁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收回,慢慢低头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个系着银丝带的首饰盒。 工厂火并后那挎包就报废了,好在里面放着的首饰盒没有被砸坏,只是上边的银丝带松散走了形,现在是她自己重新摆弄的,花结打得歪歪扭扭,远不如老板熟练好看。 顾繁星拿着盒子,回首又望了一眼这个只不过小住过短短一月的地方,无数画面闪过脑海,竟觉无限眷恋。 温热涌上双眼,一滴晶莹砸落,顺着光洁的丝带悄无声息地滑下,她握在盒子边缘的手指微微用力,最终还是将它再次收进了口袋。 既然决定独自面对之后的种种未知,也已经与路从白辞别,又何必再留下这东西徒增羁绊呢? 倒不如放在自己身边当做念想,倘若有一天真的还能再见,倘若那一天她已经揭开那个困扰自己十年的谜团,她再亲手为他带上这手链吧。 离开别墅,顾繁星打车直奔“无人生还”。当她看到店门紧闭,牌子还翻在“休息中”那一面时,才想起晏泽任性的营业作息。 好在附近的店面都已经开张,正好还腹中空空的顾繁星拖着行李进了其中一家早点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慢吞吞地吃起早餐来。 刚出锅的豆浆滚烫,热气在窗上氤氲出一片白雾。顾繁星捧起碗,喝下一口,暖流立刻从上到下让她因为清晨寒意而稍感僵硬的身体舒服了起来,十分熨帖。 浑浑噩噩了一日多的脑袋也轻松不少,她抓住这份格外清醒的感觉,将乔安娜提供的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拎出其中的关键点作为头绪,得出了几种关于当年父亲那一次考察的猜测。 第一,父亲虽然是被阿砳一通电话约去见面的,但阿砳作为线人,很可能只是提供情报,搭桥牵线,自己并没有参与到后续的考察中。只是因为某种原因,父亲在出发考察前,将自己随手携带的笔记交给他保管。 但这种假设有一个地方违背常理,那就是父亲的笔记内容除去对每次考察的总结外,还会包含大量途中的第一手记录。又怎么会把笔记交给别人,自己去考察呢?除非在出发前,父亲就察觉到了什么,为保留研究成果而托付笔记。 第二,阿砳一起参与了那次考察活动,且考察全程只有他们两人。在考察中父亲发生了意外,天灾人祸无法确定,甚至有可能就是阿砳间接或直接造成的。所以回来的人只有一个,而这个人为了掩盖真相,逃避责任,自然会选择销声匿迹。 第三,阿砳参与了考察,但考察团队中还有其他人。同样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阿砳隐姓埋名的目的也同样是怕被追究责任。而队伍里的其他人也因为某种原因选择了保持沉默。 这两种情况下,阿砳在父亲出事后从他行李中搜到笔记卷走,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顾繁星记得父亲的第一本笔记是在他失踪前半年就已经写满的,真正与那次考察有关的记载应当在第二本里。 而乔安娜得到的只有第一本,很可能是因为第二本里记录下了对阿砳不利的东西,所以他只敢用火烤黑第一本封皮上的署名拿出来卖钱,不敢动另一本的主意。又或是另一本早已被他毁去了。 只是这笔记被阿砳一藏就是将近十年,他本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小心谨慎,为什么突然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拿出去交易?是觉得时过境迁,自己安全了?还是他急于用钱? 长长叹出一口气,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唯有见到阿砳,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内情。 可阿砳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父亲遭遇的意外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都让顾繁星的一颗心虚悬着。 一夜雪后初晴,这个点儿上班族们早就匆匆吃过早餐赶去上班了,店里只有零星几个客人来打包带走,顾繁星结束推想后默默吃完面前的食物,好几次感到老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好意思再多待,就起身结账走了。 顾繁星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低头凝视掌心中静静躺着的那把别墅的备用钥匙。 她也不认识路从白别的朋友,只能把钥匙托付给晏泽代为归还。可一旦交出钥匙,就代表着她与路从白之间再没了任何联系的必要…… 第五十六章 星动是心动(2) 顾繁星也不认识路从白别的朋友,只能把钥匙托付给晏泽代为归还。可一旦交出钥匙,就代表着她与路从白之间再没了任何联系的必要…… 她分明可以给晏泽打一通电话,却告诉自己再等半小时,如果晏泽还不来,她就当作还不到还钥匙的时候。她也分明知道按晏泽的习惯,半小时后也还不到开店的时间。 收拢了手将钥匙攥紧,顾繁星为自己的矛盾自嘲一笑。 她在一种微妙的心境下等待照在长椅一侧的阳光渐渐偏转角度,直到一缕金色的光线洒在了她握着钥匙的指尖上。 看来是还不到时候啊…… 嘴角扬起一个复杂的微小弧度,顾繁星慢慢起身,拉起行李箱正要走,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晏泽的呼声:“繁星——” 顾繁星背影一滞,不由苦笑,果然不该心存莫名的侥幸。 于是她转回身,等着晏泽气喘吁吁跑近,抱怨:“路上堵车,差点迟了!” “迟了?你店里今天有什么事儿吗?”顾繁星有些奇怪,按他往日营业时间,现在可一点儿不算迟,还太早了些。 “是有个大客户约我在店里聊供货,大单子!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你了!”晏泽先是拖长声音“啊”了一声,跟着笑吟吟随口解释了句,才仿佛后知后觉般摆出诧异神色,问,“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无意让晏泽牵扯进来,顾繁星当下只轻描淡写道:“发生了些事情,是我先回来了。路从白还在那边,应该还要再待一阵子。” 说着,她将原本攥在身侧的手伸过去,摊开掌心:“这是他家的钥匙,之前因为还要回来取行李,所以没办法直接在国外就还给他。我也不认识他的其他朋友,所以只能来麻烦你帮我还给他了。” “你好不容易单独找我就为这个啊?没别的事儿了?” 晏泽倒也没多问,接过钥匙,只是做出副委屈模样娇嗔。 顾繁星嘴角一抽,忽略掉他那股子肉麻劲儿,倒也因此受了启发,心思一转,觉着托他帮忙没什么不好,毕竟相熟,买装备质量放心。更关键的是,还方便赊账。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发现顾繁星的笑容逐渐不怀好意,晏泽夸张地倒退了一步。 “放松些,小事情!”顾繁星哪儿能让他溜了,大步上前很哥们地搭上他的肩,挑眉道,“就是想请你帮我挑一套合适进沙漠的装备,巴丹吉林沙漠。我记得你说过,挑选装备得结合目的地的环境气候,我赶时间,来不及现研究了,只能找你把关。” “不过这装备的费用不算在路从白卡上,看在友谊的份儿上,单独卖我——虽然我暂时只能先付一半的钱……我得留点儿旅费,等回来以后再慢慢攒钱还你!” 顾繁星尽量不去想此行可能的危险,信誓旦旦地说着“回来以后”,就是怕自己心生太多怯意。 闻言,晏泽低头掂了掂手里的钥匙,眼中若有所思的光倏忽即隐:“不算他账上?你们不会真拆伙了吧?老死不相往来那种?” “总之这趟我自己去,不关他的事!你也别问那么多,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顾繁星哪里肯多说,收回手睨他。 “帮啊!怎么能不帮我的小星星呢?”正经不过三秒,晏泽将钥匙往兜里一踹,又笑眯眯起来,“不仅得帮,我还要一帮到底,帮你联系当地的朋友搞辆沙漠吉普,再帮你买好机票,一起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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