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搞什么名堂?”路从白显然不信,眼风凌厉。 “没什么名堂,就是想蹭你油钱。”晏泽丢下这句话,自顾自从车前绕到了副驾驶座旁,把门一拉就像只泥鳅一样滑了进来。 “你——”顾繁星瞠目,刚才自己好像忘记把车门从里头先锁上了。 路从白沉声吐出两个字:“下去。” “我不!”晏泽听了,反而飞速扣好安全带,“你就办一张卡,却从我这儿弄走了两套顶级装备,所以我穷得没钱加油了!必须坐你的车才能去探险了!” 顾繁星居然从他话里听出了几分娇嗔的味道,再看车后视镜里的路从白显然也不太好,胸膛起伏着将眼一闭,薄唇紧抿,不再搭理他。 “他默许了,快走吧!”晏泽却是经验老道,见状立刻乐了,催顾繁星开车。 “真的可以吗?” 尽管晏泽的出现多少让顾繁星感到放松不少,但她要抱大腿的对象毕竟是路从白,而现在后者明显很嫌弃这个“倒贴”来搭伙的家伙。她可不能站错队,得罪了大佬啊。 “放心,我了解他,也就会板着一张脸,心里指不定对我的加入乐开花了。”正当顾繁星想问他一句“谁给你的自信”时,晏泽却率先对她发出了灵魂拷问,“再说了,按你这个速度来开车,你自己也晓得开到广西得下个月了吧?” “……” 顾繁星多希望是自己眼花了,镜里路从白的嘴角是飞快翘了一下,又压平了吗? 在尴尬的沉默中顾繁星踩下油门,再提速十迈是她最后的倔强。 第七章 她置身雾霭(1) 一辆银黑色越野行驶在平坦的乡间公路上,黄昏的霞光萦绕在连绵远山间,空气中有着秋日山林间特有的湿润感,偶尔还能从吹来的风里嗅到蔗糖的清香,大概是哪户人家的甘蔗地大丰收了。 这是进入深山的最后一段公路了,小镇与村落里升起的炊烟逐渐在后视镜里变成一条几乎看不清的白线。顾繁星坐在副驾驶位上,听晏泽边开车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口哨。他能把口哨吹出完成的调子来,一路上有他谈天解闷,倒也不觉着车程太过漫长。 至于路从白,几乎从不主动加入他们的话题,不是独自在后座研究地图与资料,就是单手枕在脑后小憩。 有晏泽做对比,他真可以算是个太过寡言的人了。可偏偏顾繁星还是忍不住要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沉默着,他的存在感也是那么强。 “公路尽头左拐进山。”路从白最后一次在GPS上确认了方向,然后收进包里,抬头交代晏泽,“之后直行,来接应的人应该就是等在那段路边。” “山里的情报贩子?”晏泽于是问他。 路从白先是“嗯”了一声,没打算多说,眼神随意往副驾驶的位置一瞥。看到顾繁星分明是竖起耳朵想听却还刻意保持目不斜视的模样,他才唇角一勾,又补充说:“前些年南丹陨石养活了不少当地山民,他们长期游走在所有可能发现陨石的深山,买卖消息。” “哦,消息可靠吗?”晏泽左打了方向盘,没察觉哪里不对劲。 “这次是目击陨石,中间有人牵线,我搜集了最近一月当地天文气象资料分析,有七成是可信的。毕竟不是每一次陨星空爆都会成为焦点新闻,也有一些小型‘火流星’事件只有这些陨石圈的情报贩子们才会注意到。”顾繁星第一次听路从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语调沉稳,淡然而谈,让她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 “哎,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什么目击陨石的,我其实听不懂这些门道,也给不了你什么建议——” 晏泽仿佛也没想到他会解释得这么详尽,受宠若惊,连忙表明自己的无知,换来路从白冷漠的回应。 “不需要。” 顾繁星没忍住掩嘴笑了声,目击陨石这个概念,她之前做功课的时候倒是查到过。目击陨石,又叫做降落型陨石,顾名思义,就是在坠落地球时被目击者看见的陨石。这类陨石坠落后,往往很快就会被收集起来,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地球的风化和污染,因此目击陨石的样品比起陨落时间不明的发现陨石要新鲜得多,研究意义也更重大。 比如1976年降落的吉林陨石雨与2012年西宁陨石雨就都属于目击陨石。但也并非所有被目击到的陨石都能有幸被找到,17年时候香格里拉出现“火流星”的消息在网上热传之后,大批猎陨人马先后奔赴当地,却都空手而归。 “好吧。”晏泽这瘪吃得多少有些一头雾水,但他嘻哈惯了,也不放心上,往外一望就发现了远处的目标,“老路,是不是那个人啊?” “我告诉了他车牌号。” 果然,车子又往前开近一段后,原本等在路边抽烟的中年男人眼一眯,就掐灭烟头站了起来冲他们招手。 “那就是他了。”顾繁星逐渐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标准的当地山民打扮,三十岁多,理着寸头,肤色偏黑。 晏泽点点头,把车停到道儿边,回头给路从白递了个眼色,又把车钥匙交给顾繁星,才解开安全带率先下车。 “走吧,我们也下去。”路从白看顾繁星没有动,一拍前座的椅背,示意她跟自己一起。 那情报贩子看车上居然陆续走下来三个人,脸色微变,审视般一一打量过他们,才问:“哪位是路从白先生?” “我是。” 路从白沉声应着,自然地伸手揽过顾繁星的肩,走上前两步。后者猝不及防,一惊过后才想起自己此行的身份设定,便又让僵住的身体放松下来。 “啊,我就是搭个顺风车进山来看亲戚。既然你们到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去也很近。”晏泽则自个儿去后备箱拿了背包甩到肩上,单手抵在额边对路从白做了个致敬的手势,“谢谢了,好人有好报哈——” 对此,路从白只是冷淡地回以颔首,顾繁星则浅笑着冲他摇摇手。手放下时,就自然而然挽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换来路从白略诧异的垂眼一瞥。 她的演技可不会输给装陌生人的晏泽。 “路先生来找陨石还带个女人啊?”看着晏泽头也不回地朝岔路的另一边走远了,情报贩子笑笑,目光在剩下的两人间一转,“我大刘这儿的消息,来路去路可一直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规矩我懂,不轻易带生面孔。但她对陨石好奇,就带她来看看,如果你为难……”路从白答得不动声色,大掌却握了握顾繁星的肩头。 顾繁星接到“暗号”,立刻一拽他胳膊,气势汹汹地仰头质问:“你忘了你昨晚怎么答应我的?!说这次一定会找块陨石,刻上我们的名字送给我!你要是敢反悔——”说到这儿,她话音一顿,又突作娇羞状地甩开他的手,别开脸咬着牙软声威胁:“那你、你以后想都别想……” “咳咳!” 此话一出,别说大刘冷不丁被呛住,就连路从白眼底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尽管他还是绷住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他知道她大胆有主见,否则也不敢孤身一人跑到怀海投奔自己,但没想到她这么……敢演。 “嗯哼!”大刘咳了几声,才清着嗓子走近两人,原本还稍显戒备的神色变得揶揄又暧昧,“男人在女人面前要面儿的嘛。兄弟,都是男人,理解理解!” 说完,他一拍车前盖,绕到驾驶座边:“走吧,我开车——” “给!”顾繁星一听他松口,自是转怒为喜,将车钥匙丢给他,然后重新亲昵地依向路从白,一双眸子盈盈带笑,“我就知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当然会。”路从白分不清她是否还在戏里,微滞一瞬才揽了她坐进车里。 第八章 她置身雾霭(2) 大刘看两人依在一处坐着,男人冷峻,女人娇俏,竟觉很是般配养眼,已经是再没半点儿怀疑。“前面路不太好,会开得慢些,不过上了那个山坳就到我家了。”发动车子后,为免冷场,他就打开了话匣子。 别看他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理解”,实际上却是老光棍一个,家中老大,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但发现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索性就回了山里,有点半吊子文化。早年还和老父母一起住在山脚下的村里,主要靠倒腾些山货为生。 后来听隔壁村来串亲戚的人说陨石值钱,好多山外边的有钱人会特地跑来这深山老林的,就为了找陨石。他觉得这也是个营生,就渐渐开始靠搜寻陨石、贩卖相关消息赚钱,为方便进山,索性托邻居照顾二老,自己独门独户搬到了这山坳里,除了来买消息的“客人”,常年也见不着几个人,只养了条狗,怪寂寞的。 这么多情况当然不可能是他自己一股脑往外倒的,路从白更没兴趣与他沟通感情,全靠顾繁星捧场攀谈,与大刘你来我往一人一句,也就聊出来了。不过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需要和大刘说得上话。 车子还没驶上山坳,就听见大刘提到的老黄狗在门前“汪汪”地吠着,四周山林环抱,绿意层层渲染。 门前的空地很大,停着辆老旧的小型货车,剩下的地儿放在城市里还能划成好几个昂贵的车位。大刘随意把车一横,三人下车,老黄狗看到他回来,颠颠儿地摇着尾巴赶过来,换来主人的爱抚后又跑到院后撒欢去了。成群的鸡鸭正在那里自由地觅食,倒也习惯了和黄狗共处。 大刘家是座很简陋的土房,用篱笆围了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一扇诗里的“柴扉”半敞着,仿佛在迎接客人。 “我一个人住,也不太讲究,你们城里人肯定住不惯,只能凑合凑合了。”大刘招呼两人进了院子,推开房门,里头的陈设也是顾繁星一眼就能看尽的。 两间卧房的门紧闭,厨房连着饭桌,旁边摆着一架彩电,再没更多家电,说生活拮据也不为过。但听他之前的口气,这几年靠卖消息应该赚了不少钱才是。 “老二住城里,侄子随便报个补习班都不便宜,不容易。我这儿也没什么可花销的,就把钱都给他汇去了。”大刘的眼力见儿不浅,捕捉到了顾繁星面上短暂显露出的疑惑,歪嘴一笑,解释道,“我就好口烟,再有台电视打发时间就够了。” 才说到烟,他的烟瘾仿佛就犯了,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吐烟圈时露出的牙上都是黑黄色烟垢。果然是个老烟鬼。 “这都快饭点了。你们先坐,出门前刚杀了鸡鸭,稍等一会儿啊——”满足地吸过几口烟,大刘才瞟一眼墙上的挂钟,连忙笑着招呼他们坐到饭桌边,随即自己一头扎进拥挤杂乱的厨房。 “晏泽就这么一个人走了?没问题吗?”没多久,厨房里就传来点火炒菜声,加上吸油烟机的嘈杂运行声,顾繁星估摸着大刘的耳朵没那么灵,便低声问路从白。外边天色是真黑下去了,这儿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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