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讨厌她,他很喜欢她。 3.黄鹤楼 周昊抽第一支烟,是在高二那年。 黄鹤楼 硬银紫 京大附中门外 最该叛逆的时期,他成为了中规中矩的天之骄子。 而在叛逆期行将结束的那一年,他有了第一次叛逆。 那天是林月如的忌日,所有人都忘了黎烟,周昊固执去找。 他在出租车上发了一条消息,问黎烟在不在学校。 黎烟没有回。 出租车停在京大附中时,他看到了黎烟,两人间隔一条马路。 背脊清瘦的少女,蹲在尘灰喧嚣的路边,细白的指间夹着一支烟。 她一共打了三次烟,动作生涩。 那一刻,周昊其实没想很多,没有想一向乖巧的妹妹是不是在学坏,没有想应不应该上去阻止。 他想,她的那个姿势,可能会被打火机烧到手。 她还挺怕疼的。 然后她自己打着了火。 下课铃响,他收到了黎烟的消息。 【刚刚下课,一会儿要去做操】 意料之中的答案。 也许是他身上的天之骄子光环太过浓重,黎烟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乖巧妹妹的模样,B市各校的考试成绩联排,她的名字从来都在前列。 因为黎烟知道他会看。 周昊懂,所以没有过去。 即便明白她永远会觉得和他有距离感,两人的关系会越来越疏离。 即便她什么样子都不会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同,她穿裙子他喜欢,她抽烟他也喜欢。 他希望她能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也希望她能有所顾忌地不至坠入深渊。 这两件事不会由同一个人达成。 在这个年纪,他愿意做那个坏人。 他也只能做那个坏人。 她抽完两根烟,眼睛通红地进了校门,从堕落少女变回名列前茅的乖巧好学生。 周昊折身进了校门外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烟。 他抽的第一根烟也是黄鹤楼。 结账的时候,老板笑眯眯地问:“你也是心情不好?刚才有个姑娘来,也买的硬银紫。” 扫码机嘀一声。 少年捞起烟盒:“陪个人。” 4.蜜桃糖 第三次参与海上救援是在小年夜。 被困的是一个小女孩。 周昊主动请缨高空跳伞,落地时遭遇意外,左腿卡在断裂的甲板间。 船上剩余乘客都乘救生艇离开了,小女孩在慌乱中被落下。 对讲机里,女孩姑姑的哭声撕心裂肺。 强劲水流朝遇难船只方向移动。 小女孩缩在半淹的船舱,哭得发抖。 及肩的发,洋娃娃一样漂亮的长睫,白色公主裙。 周昊的视线移过去时,愣了几秒。 船舱中的水越积越深,小女孩抽噎着看他,周昊无法移动,安抚她:“别怕,朝我的方向走。” 小女孩浑身发抖地站起来。 周昊一边盯着她的动作,一边转移她的注意:“你叫什么名字?” “姜言。” “轻烟薄雾的烟?” “言笑晏晏的言。” 姜言走过来的时候,小腿已经被海水浸没。 周昊接住她,把她托举在肩头。 海水涨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快没过周昊制服腰带,他的左腿仍旧被牢牢卡住。 姜言安静地坐在他的肩头,抓着他的手紧了一点儿。 挺安静的小姑娘,害怕也不哭。 周昊把制服兜中的证件夹拿出来,交给了她。 好在五分钟后,救援艇来了,在巨浪中艰难靠近。 胸腔中的氧气一寸寸稀薄,左腿开始无法用力,周昊调整了下姿势。 坐在他肩头的姜言察觉了,说了第三句话。 “哥哥,你疼不疼?” 周昊把她往肩上托了托:“哥哥没事,你在那个证件夹里找一找,有两颗糖,剥开吃吧。” 姜言翻了一会,把手伸到他面前:“是桃子的。我喜欢这个味道。” “那很巧,”周昊笑了笑,“我有一个妹妹,她也很喜欢。” 姜言不怎么爱说话,低着头,窸窸窣窣剥糖纸。 海水升到了周昊的胸口。 他皱眉算了下距离:“待会儿会有别的哥哥朝这边抛绳索,你抓好,别松手。” 姜言问:“那哥哥呢?” “不用管哥哥,你抓好绳索,会有人把你往救援船上拉,别松手,别回头。” 姜言没说话。 周昊重复了一遍:“言言,别松手,别回头。”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救援艇上抛过几条漂浮绳,其中一条顺着水浪漂过来。 海水快要没过周昊的制服领口。 姜言抓着他的手紧了一点。 救援艇上的战友喊:“周昊,抓绳索。” 周昊腾出一只手,把绳索递到姜言手里:“抓紧,别害怕。” 嘴里被放进一块糖,沾了海水,甜意里沾着咸苦。 姜言被漂浮绳拉着,右手抓着他的:“哥哥,你也一起。” 周昊的左腿仍旧被卡住,他试过几次,无法挪动。 他掰开姜言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待会儿再走。” 姜言很乖地嗯一声:“那你吃糖,你也别害怕。” 海水没过口鼻,蜜桃甜意稀薄,人声和海浪声倏尔消退。 周昊看着远处的一线蓝天,重复第三遍—— “别松手,别回头。” 在被纸飞机困住的人生的最后一秒,他希望那个因为弄坏纸飞机被责怪的小女孩,一生自由,永远向阳。 别松手,别回头。
第70章 ch.70 生 ◎不方便,着急跟她接吻。◎ ch.70 生 整个新年都因周家的变故分外冷清, 沈纵京挺忙,三家的爷叔辈都由他安抚。 剩下的时间沈纵京都跟她在一块,新年夜那天他是陪她过的。 她问他怎么溜出来的。 他说没溜,他光明正大来的。 正月十六那天, 市赛结束评选, 举办颁奖典礼。 这场比赛今年的规格比以往都高,颁奖典礼设在体育中心, 观众席爆满, 几乎整个B市的大小媒体都来了。 黎烟跟沈纵京一起来的, 她的肩被沈纵京握着,刚进后台就碰到了沈思。 梁玉没有来典礼,沈思憋了一肚子八卦, 碰到她眼睛都亮了。 沈纵京不掺进女生话题, 挺上道地去买白桃牛奶了。 沈思问:“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紧张。” 黎烟抚了下手臂:“我应该怎么紧张?” “你牛咯?” 沈思撂完这三个字,憋了半分钟, 没忍住继续八卦:“周蓉因为违反比赛规则被取消参赛资格这件事你知不知道?听说是毁了谁的参赛作品,有人说听见咣的一声, 砸得特响。” “我的。”黎烟接。 “哦, 难怪你不紧张。” 过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说了句我靠:“不是,她有病啊她毁你参赛作品, 我不喜欢你归不喜欢你, 你大三的作品集我特么打印放工作室了好吗。” “没事,作品我重新交了。” “别说,我有时候还挺喜欢你这股清高劲儿的。” “…” 沈纵京买完牛奶回来, 颁奖典礼正好开始。 主持人从三等奖开始读, 场中滚沸火热。 三等奖和二等奖颁完, 到最震撼人心的一等奖。 所有镜头都对准舞台。 主持人举着卡片,读:“一等奖,作品《维纳斯》,创作者—黎烟。” 场下有短暂的安静。 那个在一月前被世俗口舌淹没的少女,提着裙摆,徐徐往台上走。 下面的人,起码半数跟风点赞过她的各种舆论,议过她,嘲过她,但此时,所有人都以仰视的姿态看着走向舞台中央的少女。 按照惯例,屏幕上会打出获奖作品,一等奖只有一个名额,但整面屏幕只亮了一半。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在她站在聚光灯下时,半黑的半面屏幕上出现另外一个作品—一个打碎后拼补起来的娃娃。 主持人继续宣读:“特等奖,作品《逢生》,创作者—” “黎烟。” 全场滚沸起来,这个比赛创办二十多年,从来没有特等奖。 更没有人拿到过双奖。 聚光灯全部打在身穿白色礼服裙的少女身上,她安静地站在高台上,背脊纤直,目光清淡。 主持人解释:“黎烟申请过更换作品,但评委组观看过她的原始作品和立意,一致认为它超越了所有获得历史第一名的作品,所以全票通过决议,为《逢生》设立特等奖。下面请黎烟发表获奖感言。” 黎烟接过话筒:“我想先探讨《逢生》的立意,前段时间的那些言论,我都看过。看的时候,我的身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一个账号,一个名字。” 台下陡然安静下来。 坐在台下的人几乎全部都是陌生面孔,他们看着她,她注视着他们。 每个人的表情都没有多么不友善,最多只是愣怔和惊愕。 没有人像那些尖锐的,带刺的,伤人见血的言论的发布者。 她眉眼清淡地环视了一圈台下:“我的父亲的确是强//奸犯,他现在在监狱中,即将接受法律的审判。” “但我并不认为,作为受害者的母亲和我,应该有任何羞耻感,或者遭受任何道德层面的评判。” “从小到大,我承受过一些世俗的恶意,我的母亲也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活被世俗击得七零八落,我母亲的也是。” 她的眼睫缓慢眨动一下:“但是现在,我选择把我和母亲的经历讲出来,把这个娃娃拼凑起来。它是可以被拼凑起来的,以法律,以善意,以教育,以每一个人的绵薄之力。” 台下一片哗然,没有人想到,她会以一种自揭伤疤的方式,冷静地说出这些。 她今年只有二十一岁。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会难过,会崩溃。 她要花很大的努力,才能把那些被轻易毁掉的,一点点拼凑了起来。 黎烟握了下话筒:“《逢生》无论是从立意还是艺术性,都是我现阶段能交出的最理想的作品。” “但是,在提交截止前半小时,我申请了更换参赛作品。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一作品并不符合比赛的评判标准,提交它作为参赛作品是一个冒险行为。在这一顾忌下,我在权衡后选择了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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