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有推开他站到星回身边,握着星回的手缓慢地向下拉页面,再向下,持续向下,看到“以下为一年前的订单”继续向下,页面不断加载,像没有尽头一样,直到日期显示到五年前,星回的目光停留在“已显示全部订单”,视线已模糊不清。 所有的机票记录都是:南城飞米兰,米兰飞南城——偶尔有几次从其它城市中转,最终的出发地和目的地依旧是这两处。 星回在米兰待了五十七个月,栗萧里在南城和米兰之间往返了二十七次,平均每两个月飞一趟米兰。 难怪他会说:“距离在你心里!是你的心跟我隔着八千公里!”他或许不懂她要怎样的爱,可他用他对她的爱,克服了七个小时的时差,踏平了那八千公里。 星回握紧了手机,越过吴歧路冲到电梯前按键,嫌梯门开得慢,她疯了似的一个劲儿点按键,最后更直接用掌心啪啪地拍。 方知有回身在玄关的衣架上抓了件外套,关上两边的门,拽着吴歧路跟着进了电梯。 星回一句话都不说,电梯到达一楼时抬步就要往外跑,腿却因太过紧张慌乱不听使唤,她向前踉跄两步跪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狼狈又结实。 方知有瞳孔骤缩,冲上前扶起她,边吼吴歧路,“车停哪儿了?” 吴歧路见星回这样忽然有些后悔,赶紧把星回接过来,带着她往外走,到了车前把人塞进后座。可等自己坐上驾驶位,他试了两次居然都没挂上挡。 心有余悸!不敢想如果他刚刚没有去找栗萧里,或者再晚去一会儿,会是多可怕的后果。吴歧路手握住档杆,深呼吸,连续地。 方知有见状“啪”的打开他的手,“起开,我来!”说完下车走到驾驶位一侧,打开车门。 吴歧路没反驳,老老实实换到副驾。 方知有熟练启车,把车驶入街道。 吴歧路的手摸到裤兜里的东西,微一侧身要说话,却被打断。 方知有冷脸冷声警告:“你最好把嘴闭上!再多说一个字,我不管这是不是你的车,我都让你下去!” “……”吴歧路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他看了眼视线在外面,专注路况的方总,抿紧了唇。 星回在这时出声:“他是出车祸了吗?”不过十几分钟,她嗓子居然哑了。 吴歧路眼睛转了转,没应声。 方知有等了几秒没听到动静,分心看他一眼:“问你呢,说话啊。” 吴歧路咽了咽嗓子:“药物中毒!” 一个小时前,他去了南城壹号,自行输密码开门后,发现屋内漆黑一片,像是没人在。 祁常安明明说栗萧里被栗董赶回来了。吴歧路直奔书房,又去了卧室,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栗萧里,连五千块都不在。 他站在客厅里,拿出手机打电话,边嘟囔,“跑哪儿去了?” 电话通了,手机铃声却在不远处响起。 吴歧路循声绕去阳台。 栗萧里倚着透明玻璃门坐在地上,衣服都没换,身上还穿着西裤和白衬衫,领带松垮随意地挂在颈间,他眼神空洞,神情萎靡,与往日的严谨和风度判若两人,颓废得不像话。 客厅的沙发正好挡住他坐着的位置,吴歧路才没看见。他咬了咬牙,就要拉栗萧里起来。 那位低低说了声:“别动……”声音嘶哑难听。 吴歧路赶紧开灯,看出他脸色不对,“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栗萧里轻轻摇了摇头,“胃疼,没事儿。” “常安说你这几天总吃药,问你就说胃疼!你确定疼的是胃不是心吗?”吴歧路说着抓了个靠垫塞到他背后,起身回到客厅,想给他拿个抱毯盖一盖,再倒杯热水给他喝,一抬眼看见茶几上的药。 吴歧路随手拿起来看,是个空瓶,又拿起另一瓶一晃,还是空的。他心中警铃大作,仔细一看,两瓶全是止疼药,规格:一百片每瓶。 “我艹!”吴歧路跑回阳台,屈膝半跪在栗萧里面前:“这里面的药呢?你全吃了?” 栗萧里闭着眼睛,低声,“太疼了……” 吴歧路发现他呼吸明显重了,好像很费力,瞬间慌了,边拨120边骂:“你特么是疯了吗吃这么多药?不怕毒死吗?我告诉你,你敢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那个祖宗,为了她你最好给我撑住……” 所幸祁常安带着家庭医生先一步到,给栗萧里做了紧急处置。救护车随后而至,争分夺秒地往仁和医院赶。 路上栗萧里的意识就不清楚了,陷入昏迷前,他细弱蚊声地说了句,“我还是想让她回来……” 狠话说尽,在外人看来的“坏事”也做了,却还是舍不得,想让星回回他身边来。 吴歧路狠狠闭了闭眼,不敢再去回想,他吐字艰难地告诉星回,“他服食了大量止疼药,导致呼吸衰竭,我从医院出来时刚抢救过来,现在应该在洗胃……” 他把裤兜里的东西掏出来,递向后座,“我从他手上摘下来的,怕治疗时弄丢了。你的那枚分手时被你扔了,但他这枚他始终留着,最近一直戴在手上,应该是要告诉你,他只想和你订婚约。” 星回接过那枚在栗萧里手上看到的素指,用手捂住了嘴。 方知有在后视镜里看见她的眼泪滚落而下,却硬憋着没哭出声,默默提速。 ---- 洗胃是一种侵入性操作,栗萧里又陷入了昏迷,没办法主动配合,过程中造成了误吸和出血,手术持续了很久。 等待的时间里,星回就站在手术室门口,谁让她坐她都不肯,谁跟她说话她都不理。故十方看不下去,硬把她按到了旁边的休息椅上,方知有把从家里带来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吴歧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方知有。 方知有瞪他一眼,不接。 吴歧路硬把外套裹在方知有身上,随后挪到星回旁边坐下,垂眼沉默许久,缓了语气再次开口,“夏时的事你不依不饶了五年,可你知道他又承受了多少吗?当年俪色的总经理是他二哥,是栗二拍板签的夏时。可姓夏的喜欢萧里,居然借此向你示威,你赌气要求萧里解了她的代言约。他嘴上说让你公私分明,却还是去找了栗二。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低头,就是向栗二!栗二却是个混蛋!他特么明明答应了解约,转头就对外公布了代言的消息。” 方知有本想制止吴歧路,听到这里她忍住了。她猜这其中的波折依栗萧里的性格一定不会向星回解释,她觉得应该让星回知道。 星回只看到了结果,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过程。她确定不是自己忘了,而是栗萧里没说过。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吴歧路见她听进去了,继续,“栗家到了萧里这一辈,堂兄弟四个,个个出挑,继承人之争在所难免。栗大栗二为此都杀疯了!萧里哈佛毕业后回国,本可以任意挑一家子公司管理,直接入主栗炻。他却选t择了创业,要自己缔造一个栗氏,栗萧里的栗!可就因为这件事,他转身回了栗炻,只用一个季度就完成了俪色一年的业绩,夺了栗二的权,直到现在还压得栗二抬不起头。” 他忽然一哽,“星回,他是为谁啊?” 星回咬住下唇,没有出声。 “他愧疚了五年!每每提到代言的事都在说,你就对他提过那一个要求,他都没办到!”吴歧路也被触动了,声音不稳,“事情的结果确实是让你受了委屈,可他的爱难道不足以抵消那份委屈吗?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他?他就那一次没做好!就那一次!” 他口中的自己那么绝情,星回都接受不了,她无从为自己辩驳,背脊塌下去。 方知有动容,她握住星回的手,说:“等他好了,你们互相道个歉,就和好吧。” 星回脸转向手术室的方向,仰头去看持续亮着的术中提示灯,把泪意咽回去。 吴歧路双肘搭在膝盖上,耷拉下肩膀,低头不语。 凌晨一点,栗萧里被推进了VIP病房,安置好一切,故十方第一个走了出去,接着是祁常安,见吴歧路不动,方知有薅了他耳朵一下。 吴歧路嘶了声,抬眼看她。 方知有朝门口方向一摆头,吴歧路才反应过来,跟着出去了。 星回听到关门声,起身拉开了窗帘,让月光照进来,在确保看清监护仪和点滴瓶的情况下,关了病房的灯,怕光线太亮扰到栗萧里。 她在病床前坐了许久,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碰触栗萧里的手,确定他手是温的,然后盯着监护仪,确认他的心跳、血压、血氧都在正常值内。 不知过了多久,星回长舒了口气,似是从一场梦境中醒来。她用自己的手轻轻托住了栗萧里的掌心,低了头,额头抵在栗萧里手背上,心跳的频率渐渐回归正常。 监护仪轻微的声响中,她低声:“难怪你那么生气,疯了似的认定我变心背叛。你去了那么多次米兰,我有很多机会告诉你故十方的存在,我也应该告诉你。可我一个字都没提!一次两次或许是忘了,可那是三年!我为什么没提?我一定要知道!” 自中医院重逢,他们的过往如同老电影般在星回脑海中回放,那些争执对抗,妥胁退让,一帧帧,一幕幕,模糊的画面,清晰的爱意…… 星回把栗萧里的手放回被子里,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五官轮廓,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如果是我辜负了你,我拿命还你。” 栗萧里像听见了似的,心跳忽然快了,由原本的七十一下子冲到一百,尽管依旧在正常范围内,星回还是被吓得无意识紧了紧手,她盯着那数字,已经起身要张口喊人,监护仪上的数字又慢慢回去,稳在了七十。 星回俯身,轻轻伏在他胸前,呢喃,“别怕,是我欠你的。” 清晨五点,栗萧里输完液,星回从病房里出来。 祁常安见她脸色很不好,说:“您回去休息吧,医生说栗总疲劳过度,会昏睡到下午。” 星回没应。 祁常安又道:“栗董和夫人来过了,您在里面,他们没进去。” 星回懵懵地点了点头,突然问:“每次都是你陪他去米兰吗?” 祁常安一愣。 星回似乎也不用回答,又问:“我对他态度好吗?” “您……”祁常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不好。”星回眼神空洞地说:“等他醒了,要是我没来,你告诉他,我那晚说的,都是气话。”
第35章 星回特意去找值班的故十方,再次问:“真的没有可尝试的办法恢复记忆吗?有风险没关系,我愿意承担后果。” 故十方神色微凝,“解决事情的方法不止一种。这种不通,就换一种。等他康复,我们一起帮你把记忆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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