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不知如何开口。 默不作声地把合同递到了江叙眼前。 江叙也没说话。 这玩意儿被他放在书房,估计是那天让她找合同的时候看到了,看到了就看到了呗,她这下过暴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很快,江叙就发现了这份“婚前协议书”的不对劲之处,他用手指捏了捏这薄薄的两张纸,厚度和书房放着的那份显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江叙注视着不敢同他对视的林向晚,耐着性子翻开了第一页。 静寂的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危险的因子沉沉浮浮,林向晚偷偷瞄了一眼江叙,被他紧皱的眉头,生气的神情吓得立刻缩了回去。 她不是按着江叙的意思来的嘛? 他怎么还这么不开心啊? “看到书房的合同了?”勉强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江叙沉声问她。 林向晚低低地应了声:“看到了。” 江叙又问:“翻开看了吗?” 林向晚火速摇头。 她才不是那种不打招呼就偷窥别人隐私的人。 “嗯,在这等好。” 说完,江叙就跨着步子进了另一间房,林向晚咬着嘴唇,她真不知道自己哪做错了。 江叙的声音冷冰冰的,这比显而易见的生气还要严重,林向晚的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她翻了翻这份合同。 写得很好啊。 婚姻法选修课的老师说不定会给她打满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叙刚刚走进去的那间屋子里传出了连续不断的“咻咻”声,耳熟地好像在学校的每一天都听到过。 是什么呢? !打 印机! 林向晚看过去,江叙正巧从房间出来,一手抓着那堆蓬松的a4纸,纸张擦过他的裤缝,发出被扫来扫去的声音。 她忙不迭乖乖坐好。 江叙把纸随意丢在茶几上,说:“签这份。” 林向晚对江叙绝对信任,但专业上的特殊性还是让她没有直接翻到最下面一页签字,而是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 这一看就觉出不对劲了,她拟的那份,由于不了解江叙的资产组成状况,当然也没必要了解,于是只是说婚前婚后财产还是遵循各自所有,互不干涉互不混淆。 而眼下这份,厚度堪比半本刑法典,不仅仅点明了江叙的各大银行存款,还囊括了国内外多地的高端房产、保值的豪车腕表和具有收藏价值的文玩字画、包括但不限于饭店、酒庄等实体产业、星脉及其他上司公司的股权、基金期货、离岸信托…… 她想过江叙有钱,但从没意识到他的财富已经积累到这个程度。 林向晚觉得眼花了,连连翻了好几页,却不再细看。 然而,这份合同里没有标注任何有关她的存款部分。她知道,如果江叙想查,她在他面前是完全透明的。 可是没有,直到最后一页都没有。 而后,签名栏上方,一行被提示加粗的文字进入她的视线。 “婚后,甲方自愿无偿将上述财产赠与乙方,不附加任何条件,永久有效。” 林向晚彻底懵了。 抬眸看向他。 “签啊。”江叙抱臂站立,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他没想到林向晚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平时不用他的钱就算了,居然还妄想婚后和他各用各的钱?他的钱是用肮脏不堪的手段得来的? 就让她这么嫌弃? 林向晚飙着泪摇头:“不要。” 江叙怎么能这么放心啊?他知不知道,一旦她签了名字,一旦她有万分之一变心的可能,他这么多年打拼的事业就全都毁于一旦了。 他是傻瓜吗? “这是你辛苦赚的,不能就这样便宜我。”林向晚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决绝又可怜地说,“我不要。” 这样啊。 可他就是想把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啊。 江叙心里的褶皱被抚平了一些,他把林向晚从地毯上抱进怀里,吻掉她咸湿的眼泪,也优化了自己的说法:“别把我想得那么好,拿了钱,就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这是我的条件。” 可林向晚不买账:“不需要这个条件,我也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江叙喉咙空咽了下,稳了稳语调。 “可是啊晚,我需要。” 你那么好,如果没有这些束缚,我一刻也无法安心,我不是好人,知道你永远知恩图报,永远善良有爱心,接受了别人丁点的好,都会想着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所以,这是我卑劣地困住你的方法。 林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份协议上签的字,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江叙笑着调侃她是百亿富婆,求她以后好好包养他,别用那些垃圾食品把他养死了…… “我才不会。”林向晚埋在江叙胸口嘟嘟囔囔。 他笑意更甚。 时间差不多了,江叙提醒她该出发去法院了。下午他要去星脉总部开会,会议内容不太重要,只是出席走个过场,但林向晚不让他推掉。 林向晚随意收拾了一下,拎着江叙非让她背的爱马仕出了门。 她没有申请到二审旁听的资格,受害者家属太多,要是每个人都能来,法院要乱套了,林向晚就静静地坐在审判庭门口等待。 其实她也知道,二审结果不会和一审的大相径庭,她甚至在脑子里冒出了个很不专业的想法:二审根本没有必要,那些人渣罪有应得,凭什么在判刑前还要浪费一笔公共资源? 林向晚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看完了一审判决,又拿出那本书页快要掉落的《我与地坛》来。 过去几年里,她生活在一个由法律构筑的规整而有秩序的世界里,像是一个仿真芯片机器人,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按照既定的无关个人喜怒的程序走完这一生。 但最大的意外出现了。 “但上帝创造生命想必不是根据法,很可能是根据爱。” 林向晚看着书中文字,想到了江叙的模样。 …很可能是根据爱。 庭审还未结束,林向晚倏地拾起东西,胡乱塞进包里,跑着出了法院。 象征着庄严肃穆的长台阶下,江叙插兜站在花坛边,是林向晚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江叙!”她大喊,飞奔而下。 还剩三级,林向晚就等不及冲进了江叙怀里,长长的裙摆在身后扬起,江叙热切地从腋下妥当接住了她。 “结束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滚烫回响。 旋转半圈后将她放下。 林向晚摇头,明媚地笑着:“没有,但我想早点见到你。” “……” “我们去洛中路吃好吃的吧。”林向晚提议。 江叙:“好。” “告诉你个秘密,等二审结果出来,不久后我就能收到一大笔赔偿了。”林向晚扯了扯江叙的胳膊,像是怕被别人听见,轻声轻语地说,“大概有一百万,所以,别和我客气哦。” 江叙哽了下,半晌后才道了句好。 林向晚察觉到他似乎情绪不佳,担忧地问:“怎么了?” 抬手按了按湿润的眼窝,江叙指着满地金黄的絮羽,沙哑道:“梧桐絮飘进眼睛里了。” 林向晚皱了眉头,踮着脚查看江叙的眼睛,眼尾通红,但还好还好,不是特别严重。 她在洛安生活久了,知道这个季节梧桐絮泛滥,洛安一中到法院的这条路种满了法国梧桐,不上点装备肯定会被毛茸茸的棉针疯狂攻击。 林向晚从包包里掏出两个口罩,江叙微微低头,由她亲手戴上。她又把包里唯一的墨镜拿出来,挂在了江叙耳朵上。 而后,林向晚闭着眼,挽着他的手笑眯眯说:“江学长好好带路,我就跟着你走啦。” 江叙轻轻哼笑,另一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看一眼路又看一眼她。 “江叙。” “嗯?” “江叙。” “嗯。” …… 林向晚一遍一遍地喊,江叙每一遍都不厌其烦地回应。 四月的洛安市,在声声爱的呼唤中,迎来了它温暖的春天。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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