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赵维明突然在午休时间敲她桌面,通知道:“下午四点早点坐公司商务车出发,晚上有个宴请启创相关负责人的招待晚宴,具体地点等我通知。” “好的,赵总。”路青槐迅速回应。 等赵维明走远,旁边的同事划拉着座椅窜过来,向她八卦,“听说今晚启创的老板也要来,上次就被他帅一脸血。妈的,都是男人,怎么质量天壤之别。” 特地暗指赵维明,是素质颜值身材均低下的‘三低’中年男。 路青槐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又听同事托着腮继续幻想,“也不知道那位谢老板结婚没……昭昭,你晚上一定要好好表现,没准来个一见钟情的浪漫邂逅。” 她不好多说,含糊道:“应该结了吧。” “英年早婚啊。”同事叹气,“也是,好男人都不在市面流通。” 路青槐笑笑,同她打趣了几句,后撤到底部的聊天框弹出消息。 谢妄檐:[这几家餐厅你比较喜欢哪一家?] 谢妄檐:[晚上聚餐,你们杨总发来的地点参考] 她点开链接,是不同餐厅的评价,有中餐,也有法餐,想来应该是为了迁就谢妄檐的口味,所以餐厅的均消都不低,参与这种级别宴请的都是高层,难怪赵维明通知地这么突然。 路青槐想着法餐上菜慢,流程不知道得等多久,于是挑了其中一家高级中餐厅。 谢妄檐又问:[有没有偏好的菜系]忍下那份悸动,他失声轻笑,“要是我说不够,你会让我继续?” 路青槐耳尖微红,“不够也不行。” “那你问我,有什么意义。”谢妄檐望着她,“总归不还是不让我亲?” 他声线低柔,夹杂着些许情潮浓烈的沙哑,好听到过分。 路青槐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可我们只是合约夫妻。” “合约夫妻接吻犯法?” 她被谢妄檐的反问弄得有些懵,想起刚才他接吻时是深吻,舌头搅缠出甜津,回忆及此便迅速终止,面皮一片火辣辣。 “当初不是这样约定的。” “是。”谢妄檐话锋一转,“但我们也没约定过不能接吻。” 他们连婚前协议都没签,自然同白纸黑字划分清楚界限的合约夫妻不同。 “可是……” “可是什么?”江鹤轩这人实在欠揍,路青槐和他聊不了几句就想狠狠一脚踹过去,只可惜他人回了宜城,没法跟他线下决斗。 “行了,我的第一场比赛你要是不来看,咱们的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 江鹤轩叫苦连天,路青槐却懒得听他找借口,侧眸去看门外的动静。 却只望见了谢妄檐支着一双长腿。 本着尽快结束对话的心思,路青槐拔高了些许音量,牛头不对马嘴同江鹤轩道:“啊?你问谁抱我过来的……?” 电话那头的人暗骂了一句‘艹’。 路青槐浑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观察门外的男人。 半露在门边的腿挪动了些许,明显是听到了她的话,路青槐莞尔,假装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当然是谢妄檐啊,我会让别的男人碰我?“ “别打听些有的没的。病人需要休息,挂了。”路青槐匆忙结束通话。 抬眸时,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前落定。 和路青槐预想中不同的是,谢妄檐一派平静的眸中并未有什么喜色,反倒暗沉地像是梅雨季前的晦涩天空。 好像又变成了最初那副难以攻略的样子。 路青槐忍不住腹诽,难搞。 这绝对是她遇到过最难搞的男人。 “在别人面前提起我,是出于什么心态?“ 见她低着眸沉默,谢妄檐心底涌起些许不满,极轻地挑起眉梢,蓦然欺身靠近她,“你还在喜欢他?” “谁?”路青槐掌心蜷出汗意。 “那个你说永远不可能的人。”谢妄檐周身气压明显低下来。仅凭着教养勉强保持绅士风度,语气柔和,好似和她谈论的,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路青槐茫然抬起眼:“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不可能的人。 “要不要,先试试忘记他?” 谢妄檐不想提起这件事,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掌拊住她的蝴蝶骨。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倘若路青槐从小被养在路家长大,一定会受类似谈判心理学的教育。可是她遗失二十三年留下的罅隙,注定被别的东西填补。 她看不懂他强烈而明显的身体反应诉说的爱意,只会从语言辨别。 谢妄檐往常是个极具耐心的人,此刻竟有些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他轻推开她,指缝穿过她的发丝,黑眸沉沉,“不着急,还有很多时间。今天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见他态度骤然冷淡,路青槐有些慌了,拦住他时扑了空,仅用小拇指勾住他。 谢妄檐原本冷峻的眼神变得温柔,听她用甜软的嗓音问,“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昭昭。”他有些无奈,“你确定明天早上不会把我踹下床,我就陪你。” 上次至少是有经期作为遮挡,她又是处在清醒的状态。而今晚,谢妄檐并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醉。尽管她的反应看上去一切正常,明早也有很大可能断片。要是将今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误会他趁人之危,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不想还没开始,便在她这里被扣印象分。 窗外飘起暴雨,闪电点亮天空,过了几秒后,才是震耳欲聋的轰隆雷声。应景到连老天都在帮她们找借口。 饮食男女,暧昧的借口自第三视角看来,同脆弱易碎的泡沫没区别。 偏偏当局者迷,彼此心照不宣,不会轻易拆穿。 路青槐仰头望向他,“天气预报说夜里会有雷电,我怕……” 她说着这话,却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谢妄檐拿她没办法,在床边坐下,“这个可以成为我留下的充分理由,但现在还缺个必要条件。” 她抿唇想了一会,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消息。 内容很简单。 [谢妄檐,你能过来陪我吗?] 路青槐:“满足充分且必要条件了。” 言下之意是,两者共通。 这份微妙默契,足以让两个人都闭着眼装傻。 她看着他发来的菜单,选了几样她比较怀念的野生菌菇类,其他的就交给青川的接待员了。像这种饭局,热菜、冷菜、汤类的搭配都有讲究,她才懒得费心替别人研究。 过了不到两分钟,青川的接待员就在新建的群聊里发了餐厅地址。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种很微妙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乘坐公司商务车抵达餐厅,接待员同青川的CEO一行人提前在酒店门口迎宾。路青槐这种普通技术员,站在人群后行注目礼即可。 视线远距离扫过去,从劳斯莱斯车上迈下一双西裤包裹的长腿。 路青槐竟然接到了人力下发的竞岗通知。她和另外两位工程师,以及一位华东区的销售经理、售后经理被拉进了群。 [@所有人一个小时后在大会议室竞岗,需要PPT或者视频演讲,尽快准备] 刚坐到工位,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通知下达得太突然,按照青川的调性,任何变动前,都会有人力一到三次的1V1式谈话,被员工们笑称为心理按摩。不过PPT演讲竞岗,青川此前倒是从来没有过先例。 赵维明对她本就有所不满,故意让人力这样整她也有可能。 她回了个“收到”的表情。 “贺昭,长律京北那个项目你跟一下。”系统组组长路过时敲了下她的桌面,“前期资料发你OA了,待会知会小刘,你继续带着他做。” 路青槐点头说好,工作养成的习惯是先看预估截止时间,项目要得还挺急。 还没来得及做标记,赵维明又将她叫去了办公室。 “坐吧。”他表现得极为客气。 启创的关系听说前几天刚修复好,他可算闲下来,开始跟她扯有的没的,问她最近当实习生master的感受如何。青川不是外企,领导却总爱时不时中英夹杂,关键带着口音,需要根据前后语境来推测,他说的到底是哪个单词。 他问一句,路青槐就掐着时间,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直到他见她找借口要离开,才惺惺作态地引出重点。 “小刘是个还不错的苗子,我看他上手挺快的,上周转正你应该也签了评价吧?” 都是同事,自是没人会卡实习生的转正申请。 路青槐:“嗯,我打的A+。” “他这次也要参与竞岗。” 职场里,一句话和微小的变动,足以泄露许多惊天秘密。路青槐瞬间醍醐灌顶,难怪耀华项目的经办人流程总卡在财务那,原来是不经意间给别人做了嫁衣。不过她表现得很平静,在这种情况下,竟然没有骂出声,只是笑容发冷。 “他是您亲戚?”路青槐问题尖锐。 “我哪有那么大权力。都是公平竞争。”赵维明面不改色地说,“就是前阵子,人力做背调的时候,发现你已婚了。普通人,干嘛学明星玩隐婚那套……” 他意有所指地瞟她一眼,“怀孕确实挺影响工作的,六个月产假,后面还有各种育儿假。从这方面来讲,小刘更有优势。” 拿这个来作为判断标准,路青槐气笑了。 “我明白了。”路青槐眸中迸出丝丝寒意,“什么狗屁优势,不就是性别红利。” 她站起身,赵维明似是没想到平时文静温婉的人,竟也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一时愣在原地。 “首先,生育津贴是社保提供的抗风险补贴,和公司经营成本无关。其次,我在青川已经两年了,结婚生子是我的个人权利,你们这么做,属于侵犯我的隐私权。” 女性在职场中本就备受歧视,这场针对她的围剿,算是让她彻底看透眼前道貌岸然的领导层。 让人愤怒又恶心。 路青槐摔门而出,动静闹得有点大,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她定睛看了下时间,仅剩半小时,肯定是来不及的。将平时梳理好的成果产出、周报、绩效考核汇总了下,然后调出她偶尔在训练的AI软件,整合出了一套PPT,稍加修改用来应付场面是没问题的。 业内有个说法,业绩好的时候靠数据说话;实力不够的时候,就和客户讲故事、谈情怀。 路青槐的PPT无需做得太漂亮,数据、产出才是她打这场仗的根本。 M姐小窗敲她:[赵总跟你说啥了,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 实习生拷贝好了资料,同她对视时,眼神略显躲闪,却还是往会议室的方向走。 不多时,微信收到他道歉的消息。 路青槐深呼吸调整情绪,也拷好了PPT,顺便回复了M姐的消息:[我打算离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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