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怎么回事?” “他脑子有点问题。父亲又是个赌鬼,靠着她妈在外面打零工赚点钱养活这个家。她妈出去工作的时候没时间带着他,就一直把他关家里。据邻居的说法是,他爸没少虐待他。就前两日,他妈晚上下夜班回来在那条街被车撞死了。他爸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看着他眼烦,就要把他给赶出家门。争执中,他用他爸收藏的那把藏刀捅死了他爸,然后跑出去乱砍人。” 幸福的家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却各有各的不幸。你根本无法想象。 “他这种情况是有先天精神疾病,听你的描述应该是精神分裂。他的病情应该纳入量刑考量。” “哟。咱们这是遇到同行了?” “不是。我只是心理医生。”孙蘅介绍自己的时候,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 这个警官似乎对他的职业很有兴趣,搬个小板凳和他坐着聊了起来。“你说的精神分裂是不是就是我们在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种多重人格?” “精神分裂和精神解离症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病症。精神分裂是一种功能性精神障碍,具体表现在幻觉,妄想,认知障碍等等。人格分裂是解离性障碍,同一个体内存在完全独立的人格,就像几个不同的人一样……”孙蘅滔滔不绝的给他介绍起来,听的警官一愣一愣的。 夏栀觉得孙蘅每个字都像在讲她,仿佛故意膈应她一样。平时他才不是这么喜欢布道的人。 “真是隔行如隔山,受教了。”一番讨论下来,警官已经将孙蘅引为知己。“你们的车还停在酒店吧?我开车送你们回去休息!这都凌晨两点了。” 回去路上,两人一路无话。还好警官很善谈,才没有让气氛冷下来。 “孙医生女朋友很漂亮啊。说来这次多亏你女朋友机灵,用那个镯子把他引开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他那时候都发了狂,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为什么他对那个手镯那么感兴趣?”夏栀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警官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邀功一般的回答道:“我也是在警局翻了他妈妈那场车祸的现场照片才知道的。原来他妈死的时候,手上就戴着一个很相似的手镯。估计是受刺激了吧。”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夏栀感慨了一句。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这倒是个新鲜说法。说的还挺在理。”警官附和道。 “再可怜,他也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孙蘅意有所指,夏栀闭口不言。 只有单纯的小警官像个墙头草一样的在两个观点里纠结。“孙医生说的也对。” 回到酒店,孙蘅坚持要冲个凉再睡。他一直有点洁癖。单手还是很艰难的冲了个澡。 孙蘅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夏栀还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他们开的是一间双人间,孙蘅坐在自己那张床上,单手用毛巾擦头发。 夏栀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扯过他手里的毛巾,双手拢在一起用毛巾将他的头都包住,娴熟的揉擦着他的头发。 孙蘅的手一僵,以前温小寒就喜欢这样替他擦头发。那时候还有一只叫悟空的金毛。 “最后的时间,我们不要吵架了。” “什么意思?” “你赢了。”夏栀放下毛巾,盯着他手臂上渗出粉色的手臂。“我愿意消失。把这具身体还给她本来的主人。” 本来应该是很值得高兴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孙蘅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我救了你而感动了吧?你有什么条件?”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12个时辰,好好相处。明天祭拜完父亲,陪我去看日全食。你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再求一次婚。我要在日全食的时候,听你再求一次婚。然后我就接受你的任何安排。” 夏栀的要求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孙蘅迟迟不回应。 “怎么?再演一次戏很难吗?还是说你舍不得了?”夏栀调戏他。 “好。就这么说定了。”孙蘅没有给自己反悔的时间。 夏栀眼波一定,慢慢流露出一点欣喜。她钻进被窝里,抱着被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好期待啊。” 那一夜,两个人都没能睡着。索性直接起床去赶路。 很幸运的是,在车上他们看见了沙漠的日出。 一望无际黄秃秃的地平线上,一颗咸蛋黄一跃而起。原本在黑暗中沉睡世界突然有了光。绯红,金黄的光线在山川沙漠中肆意变幻着,照耀的沙粒颗颗分明。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夏栀眯着眼睛看着前方的太阳。 罗布泊曾是中国第二大咸水湖,后来却在极短的时间里彻底干枯。失去水源的罗布泊地区也就成了一片彻底的无人区。 用广袤无际来形容这片沙漠一点也不为过,笔直的公路,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车子在沿途还能看到一些稀稀疏疏的灌木和不具名的鸟类。进了无人区就真是万籁俱静的感觉,只有一片白色的大风车在呼啦啦的转。你可以从沙子里看到风的形状。 这里就是顾永年葬身的地方。但要说出具体是哪一处哪一片又着实为难。 夏栀跳下车,在一个大石头上放上早就准备好的白菊。 “我死了以后也想葬在这里。沙葬。以天为被,以沙为床。往后的每一天看遍这片沙漠的每一次日出日落。想想也挺浪漫的。” 孙蘅不接她的话,夏栀自嘲的笑笑。“也是。我没有处置这具身体的权利。” 没有墓碑,夏栀就跪在大石前。“该报的仇都报了,您老人家安息。” 孙蘅也随她一同跪下,心中默默的说。“顾叔叔,我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救回她。” 两人一起对着大石磕了三个头。 “哒...哒…哒。”石头上的颜色一点两点变深,豆大的雨珠落下来,砸进夏栀的脖子里。她抬头看天,一朵大乌云飘了过来。“要下雨了。” 孙蘅和她躲进了车里,暂时没有上路。 沙漠的雨是雷阵雨,很快便会过去。但来的时候也是真的猛。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噼里啪啦的打在车窗上,夏栀这一侧的玻璃裂了,还没来得及修。缝隙中还依稀可见一些血色,雨水一冲就只剩下淡淡的粉色了。 大雨中,车内显得格外静谧。孙蘅干咳了一下,夏栀转头发现他的脸红扑扑的。这才注意到他可能是发烧了。 “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热。等雨停后需不需要去找个药店?” “不用了。你不是还要去看日全食吗?” 夏栀一愣,脸色沉了下来。“也对。完成这件事,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夏栀马上变脸,冲他一笑。“我很期待。” “可是我没有来得及准备戒指。” “不用。老天早就替我们准备好了。” 孙蘅知道她一直都是古灵精怪,没有再追问。他指着前窗外。“你看那是什么?” 夏栀一转头便看到了她此生见过最美的光景。一道浑圆的彩虹桥横跨了整个沙漠。因为沙漠的能见度高,彩虹也比一般城市里见到的彩虹要显色。就像在大雨中冲过一个澡,焕然一新的绚烂。 美得两个人都忘了眨眼睛。 不过几分钟,彩虹就消失了。 绚烂却短暂的东西有两样,烟花和彩虹。人们喜欢用它去形容生命。但其实大多数人的生命是冗长而无趣的。若能做那彩虹与烟花,也不愧于世间走一遭。 第71章 日光指环 雨停后,陆陆续续有一些车开进了这一片无人区。距离全日食的时间越来越近,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孙蘅看到人家搬来一大车的专业设备,这才想起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他花了大价钱从别的队伍里买了两幅专业日全食眼镜回来。没有这眼镜直视太阳会造成永久的视力损伤。 “在以前这日全食还是大凶之兆,叫做天狗食日。人们会敲锣打鼓的吓走它,现在倒是敲锣打鼓欢迎它来。”孙蘅看着周围兴奋的人群,不解的摇了摇头。 “你们科学家是不是都这么无趣?”夏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神情怎么看都像他记忆中的温小寒。不忍又一次占了上风。 日全食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太阳是被一口吞掉的,相反这个过程十分缓慢。以至于夏栀从刚开始的兴奋不已,直接坐回车里等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头从皮椅上滑下来向旁边一偏撞上了玻璃窗,夏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半黑下来。 孙蘅半倚着车身,在抽烟。很忧愁的模样,和旁边雀跃的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发现她醒来了正在看着他,孙蘅摁灭了烟头,拉开车门。“出来吧。快到了。” 太阳已经被吞噬了一大半,夏栀戴上眼镜观察着,眼镜里所看到的太阳就像一轮弯月,而且轮廓在一点点缩小。 随之,身边的光线也慢慢暗下来。直到太阳变成一条橘黄色的光丝,人们开始狂欢尖叫。等待着最后完全的黑暗。 天全黑下的时候,孙蘅跪在了她的脚边。“嫁给我。” 没有称呼,甚至孙蘅刻意的没有带上任何感情。但她仍然沉浸在这场演出中,流出了眼泪。“我愿意。” “天狗”将太阳吐出来了一点,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环。 夏栀对着太阳,将无名指从光环中穿过。光环在眼镜里形成一个特别的角度,就像是戴在手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 “看,我的戒指!”夏栀无不骄傲的向孙蘅展示着她的戒指。 光线慢慢重回大地,旁边有人注意到跪在地上的孙蘅。很快反应过来是有人在求婚。一个人带头鼓掌,所有人就跟着起哄。场面十分热闹。 看到日全食的兴奋加上对一对新人的祝贺,让这片沙漠的气氛都燃烧起来。 在人们的掌声中,夏栀主动拥抱了孙蘅。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过你。” 她莞尔笑了。“我没有遗憾了。” 沙漠里的十二个时辰,是她生命中最好的一天。她见到了日出,彩虹和百年一遇的日全食。找到了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还听到了他的求婚。即使他下一刻就会“杀”了她。 第72章 我终于找到你 孙蘅的实验室里,夏栀平和的躺在实验台上。 “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孙蘅问她。等注射了镇静剂后,她就会失去自我意识跟着孙蘅的指引去另一个世界了。 “孙蘅。永远不要为了已经失去的东西而哭泣。”夏栀说出了一句颇有禅意的话。 随着注射器推进,她的意识慢慢模糊。 “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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