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里的周淮律扫了眼兰双,她没搭理他,扭头继续吃。 裴子舒笑着道:“小柔不是这个意思,双双,你太敏感了。” 她打圆场,也不知道是说好似得,还是无意,小柔笑着道:“好啦,我只是开开玩笑。枝枝,你别忘心里去,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没想到你现在大变样啊。” 人群中有人笑着道:“风格和子舒蛮像的嘛。” 她们都穿着白色裙子,只是款式不同。也留着同样垂长的头发,这会儿挨着坐一起,从衣着打扮的确引人注意。 说其他,江枝或许还有底气回应两句。 但是说衣着、发型、风格、她的心忽然就像被针刺了一下,有种忽然被揭穿真相的挫败感。 自尊让她不能低头,挺直脊背,她想开口试图说些什么,哪怕只是笑笑都好。 但是周淮律一个举动,让她瞬间溃败。 在听完这句话后,他扭头看了眼她,也看了眼裴子舒。 她不懂他到底想表达什么,看这一眼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和初恋情人在私宅见面,和她的这群姐妹聚会,就已经让她心乱如麻,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能从今天的局面缓过神来,她心里千百个疑问,想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还有联系? 可他身为丈夫,没有歉意,没有先解释为什么初恋情人会在私宅,别人取笑她时,他说茶好喝。还要在别人说她风格和裴子舒相似时,充当观众扫她一眼。 平静的眼眸里,是刀剑乱舞,是刀刀入心。 他不应该,他是丈夫,不是看客。 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像个小丑。 江枝捏着茶杯的手收紧,指尖都在泛白。 可——江枝没有权利去反驳,因为有道声音在呐喊,对,她江枝就是学裴子舒的,在去美国的那个晚上,她把卷发拉直,这么些年来,她从没剪短过她的发。 她在这么多年里,充当着裴子舒的角色,垂长的头发,满衣柜的白色连衣裙,她靠模仿着裴子舒,趁虚而入和周淮律在一起。 她就像是个取代将军的士兵,在成功之前,被揭穿了。 她恐惧裴子舒的出现。当得知她回来后开始,她就患得患失,只是没想到来的那么快,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裴子舒一回来,周淮律就会和她出现在一起。 她的脑子很乱,很乱。 恐慌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在想是不是只要裴子舒勾勾手,周淮律就会和她再续前缘? 想到这,江枝的手忽然抖了下,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洒在了她的裙摆处,烫到她的皮肤,她几乎是瞬间站起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慌乱抽了张纸巾道:“我去趟洗手间。” 她像是小偷落荒而逃,绕过后院,侍应生跟上来,她挥挥手,自己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面大镜子,像是提醒她看过去。江枝就这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垂长的头发,白色连衣裙,除了五官不像,穿搭简直就是一个摸样刻出来的。 她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在裴子舒面前,还是那副软弱的样子,* 还是连硬气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害怕她。是的,她承认,自己害怕裴子舒。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现在害怕她的出现,夺走周淮律。所以她想在她面前,彰显自己和周淮律的亲近,她想做些什么,让她看见她的婚后生活幸福甜蜜。 至于以前为什么害怕? 她们是情敌,可江枝觉得,她的学生时代是漫长且难熬的霸凌时光。 她们会在体育课挤兑她,在慢跑时,当她好不容易跑到周淮律的身边,就会故意撞上来,把她从周淮律身边挤走,也会偷偷把要送给周淮律的东西“不小心”砸坏弄丢。 更会把她写给周淮律的情书,当众读出来。 全班都打趣她,嘲笑她,连老师都忍不住训斥她早恋。 在周淮律说了喜欢之后,裴子舒高高在上的嘲笑诋毁她,不仅问她,“江枝,你拿什么和我争?又拿什么和我比?” 还有前半句,前半句是什么? 是她拉着现在这群姐妹们,口口声声的高傲的讽刺 ——“江枝,你是个没妈的孩子。” ——“是上不得台面江家人都不敢承认的戏子女儿。” 所以,你拿什么和我争,又拿什么和我比? 所以有时候她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模仿着曾经霸凌她的人,伤害她的人。 可是,她又喜欢周淮律。 是不可自拔、极度迷恋。 她偶尔荒唐时,会觉得她是小说里的女配,模仿着女主裴子舒的一切,夺走了属于裴子舒的男主角。可是小说里的女配向来没有好下场,那她呢? 可是她明明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唯独和周淮律结婚—— “江枝,你还好吗?” 思绪被打断,江枝从镜子里看去。 裴子舒从身后靠近,随后双手搭在江枝双肩,扫了眼镜子莞尔笑笑道:“我们还真像双胞胎呢。” 江枝指甲嵌入掌心,看着镜子里的裴子舒,道:“在我结婚前回来,你是故意的,对吗?” 没有周淮律在,裴子舒撕下了伪善面具。 而江枝也直言不讳,刚才在外面,她怕周淮律认为她没规矩、莫名其妙。所以今天和裴子舒讲话时,她处处拿捏分寸,偶尔的玩笑话,也怕惹周淮律生气。 但是现在,无人比她更清楚,裴子舒是个什么样的人。 果然,裴子舒把手从她的双肩拿下,耸耸肩,轻蔑笑笑,道:“你说呢?”
第8章 西 图 澜 娅 佛说,一切有因果。 “你说呢?” 那语气是高傲,藐视的,不友好。 学生时代也是这样,裴子舒喜欢靠墙说话,那时候她还会叼根烟,像极了混社会的女青年,但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这样。 所以人们对裴子舒的印象都很好,长辈们口中优秀的裴家大小姐,生的好看,性子温柔、学习成绩也好,在学校里各方面都优秀,总是名列前茅。 就连江远修都对裴子舒的印象极好:“你看裴家那姑娘,知书达理,能说会道,去周家走走就能给裴家的股票拉动起来。同样都是只养个女儿,你要是有裴子舒一半口才,我就烧高香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长辈夸赞的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在学校却处处针对她。 听见江远修的话,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因为江枝明白,没人给她撑腰。 她是独女,但不被宠爱。 裴家比江家势力大,江远修不会为了女儿去断送江家的家业。她只是幸运生在了不愁吃穿的富贵人家,但却又很不幸,母亲去世早,父亲并不疼爱她。唯一疼爱她的爷爷也已经离世。 裴子舒拥有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和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没有那么棒的口才,曾无数次想尝试诉说,可又怕说出来后,无人为她伸冤,还被裴子舒倒打一耙,所以在开口前,她就选择闭嘴。 她害怕裴子舒,是因为她在长辈们面前的形象,也是因为她明白,江远修为了家业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她,所以她懦弱,害怕,活的不洒脱,也不快乐。 她让自己恢复镇定,也不想让裴子舒看见她的懦弱,于是挺直脊背直视镜子,很平静的反问:“我怎么知道?” “我要做什么你过阵子就知道了,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害怕,怕我抢走周淮律?”镜子里的女人轻笑了声,随后走到江枝身边打开水龙头漫不经心道:“东施效颦,再像也还是个仿品。” “我和淮律已经结婚三年感情非常稳定,只是因为周爷爷的去世没举办婚礼,但是在法律上我是他的妻。”江枝道:“至于你所谓的抢走,我给你普普法,破坏别人婚姻有违道德,不适合你苦心经营的乖乖女人设。”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说这段话,也是这么多年来最勇敢的一次。 可是却没有半点震慑力,裴子舒像是听见天大的玩笑话那样,大笑了几声:“感情稳定?既然你对这段感情那么自信,为什么刚刚看见我的时候那么害怕,为什么这么多年风格和我越来越像?” 江枝不作回答,或许说她回答不了。 因为她对这段感情的确没有任何自信。 “真正被爱的人是自信的,而我在你身上,你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吗?是你苦心刻意营造出来的恩爱,貌合神离的不自信,你在自欺欺人。”裴子舒嘴角勾起,眼神里全是讽刺,随后直接击溃江枝的最后防线:“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合法夫妻,所以我来谢谢你,不对,是谢谢你老公,谢谢他帮我照顾爷爷。” 周淮律帮忙照顾裴老爷子? 江枝眉头蹙起,看向裴子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裴子舒是什么人精?她简单扫眼江枝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她果然不知道。 裴子舒掀起眼眸,状似很惊讶道:“淮律没告诉你吗?” - “江小姐,您在里面很久了,需要我帮忙吗?” 洗手间门口响起侍应生的关切询问。 引得江枝从思绪里抽身出来,她忙回答道:“不用。” 话音刚落,她这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干涩很难听。 脚步声渐行渐远,应是侍应生离开,卫生间里又只有她自己。 明明是秋天,寒意却从脚底心往上钻,冷到她打颤。 她抬眸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红着眼眶,红着鼻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残留的香水味代表着裴子舒刚离开不久。 可她明明离开了,但她身后仿佛还有裴子舒的影子,她的那些话,像余音绕梁,在耳边反复循环。 每循环一次就像是刀子扎进她的心里,越扎越深。 “我爷爷前段时间住院了,是他安排人帮忙照顾的。” “还要谢谢他让我坐他的公务机回来,担心我出国那么多年不习惯,还特意去机场接我。”裴子舒笑着感慨道:“如果不是淮律安排那么妥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以为你知道,” 她笑着讽刺她:“你们的感情不是很稳定吗?” 她笑:“怎么他连这些都不告诉你?” 感情稳定,是她唯一一次想要勇敢点而找的借口。可还没有五分钟就被她揭穿,挺起的脊背被她压弯,还要踩上几脚。 可是令她伤心的,令她心寒的,不是借口被揭穿。 而是周淮律为什么会去照顾裴家的老爷子,为什么要把自己从不给任何人坐的公务机安排去接裴子舒? 又为什么要去接机,替她安排好一切。 为什么明明和她结婚了,却还要对初恋情人如此上心,对她的家庭那么在意? 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从江家回来后,她看见他的车从繁山别墅驶出来,然后他提前结束出差回家,原来,原来是去照顾了裴老爷子,顺便还和初恋情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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