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发现,真要计较起来,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很多时候,白行樾都在让着她。 到镇上一来一回,大半天过去了。 周旋先回宿舍看望林立静,见她安然无恙,放心不少,之后去了白行樾房间。只有他那白天有热水,她浑身是土,头发耳朵里有沙子,急需冲个澡。 进浴室前,白行樾瞥一眼她的脚踝:“洗的时候避开伤处,别碰到水。” 周旋很识趣地说:“知道了。” 单只脚支撑着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周旋在浴室折腾一个多小时,擦干头发出来了。 里面的雾气还没散开,飘出一股沉闷的薄荷香气,是白行樾惯常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白行樾在沙发上坐着,喊她:“过来。” 周旋拖动脚步,一跳一跳迈过去。 白行樾拆开喷剂的包装盒,示意她把腿伸直。 药喷在皮肤上,又凉又痒,周旋下意识想躲,小腿被他固定住。 白行樾头也没抬:“这么敏感?” 周旋绕开这话题,说:“我手也没伤着,还是自己来吧。” 白行樾把喷剂给了她,去冰箱拿冰块,给她冰敷用。 周旋看着他的背影,到底还是好奇:“立静他们怎么这么快就得救了?” 白行樾说:“石门附近有个定点。引爆定点,挖出了另一条甬道。” “……你早知道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是。” “那当时为什么没说?” “定向爆破本身有风险,而且救援马上到了,没必要再插一脚。”白行樾说,“周旋,是你太着急了。” 周旋其实自己也清楚,墓室里就算空气稀薄,也不会那么快抽干。 当时她只顾着救林立静出来,根本衡量不了那么多。 “不管怎么样,今天还是多亏了你。”周旋说,“我不该说你没有同理心。” 白行樾把包冰块的毛巾贴到她皮肤上,周旋低低“嘶”了声,听见他说:“忍着点儿,得先消肿。”平淡又有点哄人的语气。 嘱咐完,白行樾又说:“你说得没错。我的同理心的确不多。” 他这人从不掩饰自己骨子里的傲慢和淡漠,更别提乐善好施。 周旋说:“别人能这么说,但我不能。不然显得我太忘恩负义。” 白行樾短促地笑一声,不冷不热道:“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听出他话里的调侃,周旋却没说什么。 毛巾里的冰块慢慢融化掉,有破冰的意味。 周旋没打算在他这待太久,正想回宿舍,案台上的水烧开了,水汽沸腾,顶着陶瓷盖子。 白行樾给她沏了杯驱寒的姜茶。 周旋捧着圆口茶碗,小口啜着,身体渐渐回暖,纾解了不适。 白行樾看她,问道:“头发不吹干?” 周旋说:“你的吹风机我不会用。” “哪儿不会?” “调不出热风。” 白行樾说:“我帮你吹。” 周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白行樾扯过吹风机的电线,站到她身后,手指缠进她的发根,拨弄微潮的一头长发。 周旋正对玻璃窗,看着他的影子,心不在焉。 屋子里只剩下嗡嗡作响的白噪音。 周旋把飞到眼前的头发捋到肩后,等他关掉吹风机,轻声提醒:“白行樾,这样不对。” 明明都没越线,可看彼此的眼神并不十分清白。 白行樾问:“今天经历这么多事,不累吗?” “累。”周旋想了想说,“身体累,心也累。” “既然累,就先放弃权衡,给自己留出舒适区。” 周旋默了许久,“嗯”一声。 各自无话了一会,白行樾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迟迟没点燃。 他依旧站在她身后,周旋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闻到他身上类似松针的气息。 周旋稍稍向后仰,背部贴沙发靠背,忽说:“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来着。” 白行樾垂眼:“什么?” “之前在酒店,你是不是看见我不小心开了摄像头?” “你说哪次?”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 白行樾挑了下唇,说:“看见了。” 周旋不觉得有多意外,问:“你当时怎么想?” 白行樾反问:“你希望我怎么想?” “要是真能左右,我倒希望你可以失忆。” “觉得自己吃亏了?”白行樾说,“实在不行,你可以以彼之道还回来。” 话题有跑偏的趋势,周旋刚要掰正,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 宁夷然打来的视频通话。 周旋盯着屏幕看了几秒,侧过身,刻意避开白行樾,指腹滑向接听键。 宁夷然坐在车里,表情有点凝重:“听王叔说你在工地受伤了,严重吗?” 周旋抿了抿唇:“不严重,养几天就恢复了。” 宁夷然舒一口气:“本来想买机票去看你的。” “你忙你的,我没事。” 简单聊了几句,一阵微妙的静默浮上来。 他们最近的联系少得可怜,周旋甚至不清楚他每天在做什么。 宁夷然另起了话题:“你在宿舍吗?看着不太像。” 周旋几乎没犹豫,说:“医务室。” 宁夷然似乎疲惫得很,揉捏两下眉心:“那你先好好看病,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通话结束,周旋没由来地头皮发麻,脑子乱成一锅粥。 白行樾没给她缓冲的时间,一语道破:“你又因为我跟他说谎了。” 周旋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行樾难得体恤,没深究。 - 北京,连刮几天的风,多云转阴。 和周旋视过频,宁夷然将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上,闭上眼,眉头紧锁住。 半小时前,他还在梁杉家里。 自那天他把梁杉的联系方式拉黑后,他们有段时间没联系。 梁杉租他的房子当摄影工作室,当初装修队是他帮忙挑的,她不清楚细节,前几天亲自来公司,软硬兼施,叫他把她加回来。 于公于私,他们之间牵扯太多利益,剪不断理还乱,哪能轻易撇清。 今天下午,梁杉的助理发来微信,说梁杉在家晕倒了,病得严重。 宁夷然赶过去时,她人好好的,睡袍下穿黑色修身裙,头发卷成大波浪,妆容精致,眼神魅惑,姿态却高傲。 事到如今,那层窗户纸已经被捅破,宁夷然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倚着玄关柜,气极反笑:“我看你不是病了,是打算把我吃了。” 梁杉不是矫情的性格,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渴望。她笑了一下,说:“晚上想吃什么?我手艺肯定比你好,做给你尝尝——中餐还是西餐?” 宁夷然没搭腔,冷嘲热讽:“你一定要这样?” “别装了,这只有我们两个。”梁杉朝他走来,夺过他手里的车钥匙,丢到一旁,“今晚我们好好聊聊,这么多年了,也该有个结果。等天亮之后,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理智知道不该,但宁夷然还是鬼使神差地留下了。 备菜的空隙,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谁都没急着触碰那道防线。 梁杉洗净一根胡萝卜,递给他。 宁夷然低头瞥一眼,自然而然接过:“切丝还是切块?” “你看 着切吧,随便。” 过了会,梁杉看似无意提及:“她和我比,究竟哪更好?” 宁夷然放下刀具,认真道:“你们俩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可比性。” 梁杉笑笑:“我不信你真没对比过。” 说这话时,梁杉过来端切好的胡萝卜丝,胯部有意无意从他身侧蹭过。 宁夷然偏头看她,说:“有一点她比不过你。” 梁杉问:“哪点?” 宁夷然讲话并不客气:“你更骚。” 梁杉没表现出生气,笑问:“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的?你也是男人。” 宁夷然没作声。 梁杉挤进料理区和他中间的缝隙,踮起脚,环住他的肩膀。她在他耳边吹出一口热气,低声说:“怎么办,好像等不到天黑了。” 宁夷然掐着她的腰身,目光意味深长。 这顿饭没来得及做,梁杉被他冷淡地推进卧室。 两人一同陷进柔软的床面。梁杉凑近,想吻上去,宁夷然偏头躲开了,扯开她的睡袍,往下捏捻。梁杉整个人软成一摊泥,低低喃出一声,嗓音缥缈。 他技术太好,惹得她一度崩溃。等她攀顶后,宁夷然用纸巾擦手:“满意了?” 梁杉长长呼出一口气,笑着说:“不继续了?” 宁夷然拍拍她的脸颊:“我说过,我把你当作异性,但从不是能上床的那种。” 梁杉笑容一僵。 宁夷然完全不像动情,抻平衣服上的褶皱,戴上腕表,起身准备离开。 梁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就算我们没什么,你和她也已经回不去了。” 宁夷然脚步一顿。 梁杉说:“别给自己垒什么专情人设。我了解你,你压根不是那种人。” 宁夷然头也不回地摔上门。 下楼时,天仍是透亮,但没有阴转晴的迹象。 第22章 连永远都不算什么 周旋回到宿舍,林立静刚睡醒,正跟家里人报平安。 得知闺女意外遇险,林立静爸妈只差买张机票千里迢迢赶过来。宿舍网不好,声音断断续续,林立静忙安慰几句,说自己真没事,便挂了电话。 周旋拎起保温壶,给林立静倒了杯现熬的牛乳茶,安慰道:“喝点压压惊。” 林立静从床上爬起来,满眼惊喜:“哪来的?” 周旋说:“白老师叫附近村民送来的,拿给我们喝。” 林立静一口气喝掉大半杯,擦擦嘴:“姐妹,记得替我好好谢谢他。” 周旋笑说:“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自己怎么不谢?” “很明显,你们俩更熟啊。”林立静狡黠地撞她肩膀,“我都明白的——要不是看你的面子,白老师不会插手今天的事。所以我谢你,你谢他。” 周旋只是笑笑,没说话。 蒙上被子昏天黑地睡了一觉,林立静满血复活,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复盘:“我现在想想,还是后怕。当时在地底下,我以为我要死了,遗言都写了一大半。” 看出她的故作轻松,周旋没让气氛变压抑,笑说:“里面断电了,黑灯瞎火的,怎么写遗言?” 林立静说:“我喊丁师兄帮忙用手机照着点——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被救出去的时候,沈蓓蓓着急忙慌过来了,丁师兄居然没理她,一个人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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