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有脑子。 从夏家出事开始,周煜似乎有些变了。 他此刻的慌张不是因为怕她生气,而是因为心虚想要掩盖自己的内心才变得手忙脚乱。 他是个很容易动摇本心的人。 夏晚栀知道自己没法再相信他。 周煜背后一僵,松开怀抱失措地看着夏晚栀:“什么意思?” “等会儿我还要回工作室一趟,还欠客户半幅画没画完。”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而人也随着这些事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夏晚栀内心到现在都在纠结,她不想跟周煜再说下去。 她深知,再说下去,她和周煜会产生信任危机。 “可是……” “你送我过去吧。”夏晚栀打断。 周煜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好。” - 自星耀大厦被谢氏收购起,这里头的小公司以及商家都搬了地儿,租期到了的,识相地搬走了,租期没到的,也因为上头给的巨额赔偿金麻溜地搬了。 剩下的,就是一些刺头。 夏晚栀就是那刺头之一。 “姐,今天又来了人,说赔偿金额翻倍,让咱们一星期内搬走。”竹子在整理那些被毁约的客画,说到这儿,特意转头看夏晚栀是什么表情。 夏晚栀手上拿着份合同看,上面标注的赔偿金额确实不小。 再往下,是一道醒目的谢氏集团的公章。 “不想搬。”夏晚栀神色有些惆怅,搁下合同朝着竹子走来,两个人一起打理这些画完了却成为弃品的画。 绘梦师这个职业其实很冷门,但夏晚栀从大学开始就在家人的支持下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不愿搬走,是因为这里承载了她的青春,她的努力,她的一切成果。 她从这里起步,也想从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 工作室位于大厦的最高层,这里有一扇视野极为宽敞的落地窗,而窗外,能看见北城最美的朝霞与夕阳。 她喜欢这里。 最主要的是,这间工作室是外婆送给她的礼物。 也正因为是外婆送的,工作室不属于夏家资产,这间工作室才没被法院查封拿去抵债。 竹子仰天长叹:“我也不想搬,搬了的话,去哪找那么好的地儿?但是现在由不得我们做主。” “你说谢家这位到底想干嘛啊,一回国就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是收购就是并购,难不成他想只手遮天?” 夏晚栀倏然抬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去问问。” 竹子被她这话吓得瞪大眼睛:“去哪问啊?大佬可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夏晚栀停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她。 竹子动了动唇,哽咽一声:“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份,即使找上门,人也未必……” 沉默了半会儿,夏晚栀垂眸,拉过一旁的高脚凳坐下,淡淡开口:“我不去谢氏。” 竹子微怔:“那你……” “我打电话。”夏晚栀拿起手机,当着竹子的面播出去一个视频通话。 竹子愣是好半天都么回神。 她怎么不知道自家老板跟谢家那位还有这层关系? 直到视频被接起,屏幕里冒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头,竹子才恍然大悟:“我懂了,拿下大佬,从攻略大佬的家人开始。” 夏晚栀眼睛一瞪:“那是大佬么,那是神经病。” “丸子姐姐,谁是神经病啊?”谢檀稚嫩的声音充满好奇。 “你大哥。”夏晚栀毫不避讳。 竹子咽了咽口水,敬她是个孤勇者。 谢檀猛地一拍桌:“是吧!你也那么觉得!” 夏晚栀被逗笑:“嗯,英雄所见略同。” 俩人正准备往下聊,夏晚栀也酝酿好怎么让谢檀偷偷对谢祁延旁敲侧击,可话还没来得及说,谢檀忽然闪现离开。 接着,谢祁延的声音就这么冷冰冰地传了过来。 “作业写完了?”谢祁延问。 谢檀老实交代:“还差一点点。” “跟谁聊天?”谢祁延目光直接落在谢檀书桌上的智能电话手表上。 谢檀一秒将人出卖:“小丸子姐姐。” 这倒是谢祁延没想到的,几秒后,他接着问:“找你做什么?” 谢檀明显听出谢祁延的态度恶劣,一犯怵便什么都招了:“骂你是神经病。” 夏晚栀:“……” 谢祁延眸光一暗,径直走过去将手表拿起。 夏晚栀这边惊现他那张好似千年雪山的脸。 “夏家妹妹,很闲?” 夏晚栀自暴自弃:“是啊,约吗,谢家哥哥。” 第6章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风度 约吗,谢家哥哥。 夏晚栀说出这话的时候险些没咬着自己舌头。 结果回应她的,是谢祁延的一声:“呵。” 夏晚栀将这一声解读为嘲讽的冷笑。 下一秒,谢祁延低声的嗓音透过电子设备丝丝缕缕地流入夏晚栀的耳郭:“夏家妹妹这个约,我应了。” 可一见到人,这人靠着椅背又端起那副傲慢的姿态:“周煜中午才因为你跟谢楠闹,怎么,这会儿想让他因为你再跟我闹?” “他没有胆子和你闹。”夏晚栀不跟他废话,从包里将合同拿出来推过去给他看,“我找你不是因为周煜。” 看清合同那刻,谢祁延神色恢复如常,轻哂:“余飞跟我说,大厦有个刺头中的刺头,原来是你。” “嗯,是我。”夏晚栀点头,开门见山,“你收购星耀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工作室的租金一次性缴纳了三十年,我不搬,你赔多少违约金也好,补偿多少也罢,我就是不想搬。” 谢祁延抬眸看了她一眼。 确切的说,今天早上在谢家餐厅才是他们长大之后正式的第一次见面。 一切都符合他对她的印象。 直到午宴开始,她低着头跟在周煜身边,不声不响。 他印象中的夏晚栀,不会低头。 时隔多年,北城所有他讨厌的人都没变。 唯独夏晚栀,从高傲骄纵的小公主,变成了在他人面前低头妥协的小可怜。 “你想让我看在旧识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谢祁延问她。 夏晚栀想也没想:“我和你的交情估计没那个面。” 谢祁延笑出声。 夏晚栀抿着唇,示弱:“但我确实希望你网开一面。” 现在除了工作室,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让谢祁延松口是她唯一的机会。 谢祁延敛眸,指节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桌面,好半晌才道:“我向来没什么风度,既然没有交情,我凭什么对你行特例?” 夏晚栀手心攥紧,盯着他的眸子里藏着一股愤懑和倔强。 世家之间交情颇深,他们这群人更是从小认识,夏晚栀从小就是团宠,所有人都拿她当小公主似地宠着,可唯独在谢祁延这里栽了跟头。 不欢而散后,夏晚栀回到工作室正欲提笔完善订单里最后半幅画时,中途却被单主电话告知取消了订单。 付了定金的单子,对方既不要画,也不要回定金。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么? 竹子隔着一扇玻璃窗看她,看着她提着笔悬空了十分钟,看着她对着一张画布入神。 她不知道夏晚栀是有多坚强才没有哭,不好的消息一而再再而三地袭来,她很怕有一天她会垮掉。 听到竹子的抽泣声,夏晚栀缓缓回过神来,解开染上颜料的围裙后推开玻璃门出来,轻笑道:“哭什么?” “姐,我好怕。”竹子慌乱地擦着眼泪,哽咽着,“我不想离开你,你说过的,你去哪都得带着我。” 如果工作室干不下去,以夏晚栀的性子,一定也会给她安排另外的好工作。 可竹子只想跟在夏晚栀身边。 竹子是孤儿,更是夏晚栀以个人名义资助她上完大学的学生。 上大学后,竹子有空就过来帮忙,直到去年毕业正式跟在夏晚栀身边成为她的助理。 她只比夏晚栀小了两岁。 可竹子的一切,都是夏晚栀给的。 夏晚栀深吸了一口气,将竹子抱紧:“犯什么傻,我当然不会离开你。” 只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周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夏晚栀进门时有片刻的怔愣。 这是第一次周家父母这个点还坐在客厅内。 像是在等人。 或者说,是在等她。 “叔叔,阿姨。”夏晚栀打了招呼,嗓子因为感冒加重显得有些沙哑。 周母拧着眉,连示意她坐下的话都没说,压着声音指责道:“栀栀,不是我说你,周煜受了伤在家,你却这个点才回来,哪有半点未婚妻的样子。” “抱歉,工作室有点忙。”夏晚栀就这么站着接受周母的责问。 “女主内男主外,周煜忙你也忙,以后谁来照顾他?这个家以后谁来打理?”周母气得抚了抚额头,见周父不吭声,伸手推了他一把。 夏晚栀垂着眼眸,认真听教。 周父无奈叹气:“你这孩子,以前性子也没这么闷,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叔叔阿姨说的是。”夏晚栀脑袋昏昏沉沉,尽量能搪塞就搪塞过去了。 他们对她有意见,她知道。 从夏家出事开始,从她搬进来开始,他们就都变了。 全部都变了。 上楼时,周母的声音自后方袭来,夏晚栀听得真切。 “你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 忍着头疼,夏晚栀从房里拿了医药箱去找周煜,门开时,周煜的瞳孔满是惊讶。 “栀栀?” “嘴角,上药了吗?”夏晚栀指了指他嘴边破皮的位置。 周煜回过神,笑着摇头:“这点伤不要紧。” “进去,给你上药。”夏晚栀推他进去,动作轻揉缓慢地打开医药箱。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周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夏晚栀知道,可就是不敢跟他对视。 她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周煜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栀栀……”周煜嗓音微哑,视线变得灼热。 夏晚栀握着棉签的手腕被抓紧,属于男人气息强劲袭来,他们靠得很近,近到下一秒他就要吻上她略显苍白的唇。 他们是未婚夫妻。 他有权利,也有资格吻她。 夏晚栀试图在心里说服自己。 可是近在咫尺时,夏晚栀被口水反呛,别过头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 咳得用力,眼睫上沾染薄薄的水雾。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想到要跟周煜做亲密一点的事情就浑身不自在。 周煜的动作停在这一刻,僵了半会儿,似乎是自嘲一笑,但很快掩饰过去,拍着夏晚栀的后背笑道:“没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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