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不到期许的画作,她不想留着。 急促的震动音响起。 她拿起手机,苏梨夏的消息发了过来。 [一口一个小甜梨]:听说今晚你的欢迎会宋清霁也会去哎! 周浓手指一顿。 往昔如潮水般倒流着涌来—— “把药吃了。” “苦。” “吃完给你糖。” “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大、小、姐,听清楚了?” “甜吗?” “甜。” “骗子!” “我想吃蝴蝶酥。” “骗子去给你买。” …… “那你呢?你的图谋又是什么?” “不喜欢。” …… [一口一个小甜梨]:我是不是早就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很有可能会收到你爸的邀请!果不其然吧!要我说这宋清霁也是厉害,这才短短几年已经是号人物了!你说以后你要是留在沪城,你们俩会不会经常撞上哇!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心情超级复杂?有没有各种酸涩难言愁丝万千的小情绪? [你浓浓]:我为什么要有,当初是我不要他的! [一口一个小甜梨]:嗯嗯,是你不要他的。 周浓:“……” 胸口像是有一团乌云行至此处忽然堵在那儿,厚重且不通透,外界的空气窜不进来,内里的淤结排不出去。 好烦! 不是说好不再见面的吗? 干嘛还要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不想多说,周浓退出了对话,打开微博随便刷了刷。 前些日子她发了个帖子说想要寻一幅画,并没有明确的说出这幅画的名字,透露出的相关信息非常少,不料一个昵称为[烈火焚心]的人在评论区立马就说对了画名,声称他知道这幅画的下落。 虽然不至于对方说什么就信什么,可周浓不想放过机会,于是便联系了那人,想要咨询一二,但是后者却一直没有回信。 这都时隔挺多天了,她也不抱什么希望,然而这么一刷,忽地眨眨眼,嗯?竟然有回复了! 而且就在六分钟前。 [烈火焚心]:我真知道那幅画在哪。 周浓的微博昵称很简单,就是她的名字,她追问。 [周浓]:在哪? [烈火焚心]:见面说。 [周浓]:要多少钱你开个价。 [烈火焚心]:见面说。你在沪城,我看到你IP地址换了。 周浓皱眉,不想回了。 她本来就有点烦呢! 间隔不到一分钟,对面的消息再次发过来。 [烈火焚心]:你不想看看吗?真正的戏鹤图。今天就可以见。你不是声称很喜欢吗?这就不想要了吗? 真是的。 见面说就见面说,有什么了不得的呀。 [周浓]:见面可以,地点我定。 [烈火焚心]:好,你定。 周浓记得画坊斜对面有家老茶馆,过条马路右转,经过一家面包房就能到,周遭都是各种店铺,客流量不少,应该挺安全,她把地址定在了那里。 - 下午五点,周浓走出画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步行过去足矣。 今天天气阴沉,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不见半点云的踪影,像被洗去砚台的水盆,深深浅浅,混混沌沌。 压得人心里愈发烦闷。 周浓加快了些脚步,眼也不眨地向着目标方向而去。 路程不远,大约用了五分钟左右,她便到了目的地。 刚到门口,余光中突然有道身影划过,像是无边夜色中赫然掀起的一抹银光,清清冷冷。 她脚步一停,巡视过去。 只是前方空空荡荡,哪有什么人。 错觉? 周浓没太在意,走进茶馆。 这会儿茶馆的顾客相对来说还不算特别多,展演的越剧班子正在忙碌着做开场工作,周浓大致浏览了一圈,在微博上问起[烈火焚心],对方回复称就快到了。 她没催促,就在一楼,找了个临近门口的位置,但并不坐下,苏梨夏发消息说已经到了画坊,问她在哪,她发了定位过去,抬眼,随意一扫。 外面冷肃肃的,稀薄的雾气一点一点将黄昏时刻包裹,刚刚那道一闪而过、不知是否真实的身影闯进她的脑海。 “我最讨厌冬天了!” 当年从接连两周的昏昏沉沉的迹象中走出来后趴在窗边说的那些话仿佛就在昨日: “宋清霁,我们逃进春天吧。” “——在冬天彻底来临之前。” 真傻。 要是能逃进春天就好了。 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逃,冬天已经彻底来了。 周浓思绪抽离着,肩膀忽地被人拍了拍。 她下意识转头,猛然后退一步。 眼前的男人捧着一束大捧的玫瑰花,笑眯眯地喊她:“周浓。” 这人周浓记得。她的狂热粉丝之一。 不对,用粉丝来称呼他实在太玷污这两个字。准确来说就跟私生没什么区别,整天想方设法的接近她,无所不用其极。 她立马就走。 “周浓你别走!我终于等到你回沪城了!”男人伸手抓她。 周浓连忙躲开。 手腕一时没来得及撤,恰好被玫瑰花刺划到,拉出一串红痕,她忍不住低呼:“啊!” 男人还在继续逼近:“周浓!周浓!” 好疼! 周浓漂亮的眉头一下就皱成了一团:“你离我远一点!!” 苏梨夏赶来就看到这一幕,赶紧跑了过来,看清男人是谁,拉着周浓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你怎么会碰到这种人。” 周浓也郁闷得要命:“我怎么知道是他呀。” 她忍不住倒吸凉气:“嘶。” 苏梨夏:“怎么了?” 周浓甩手给她看:“疼。” 苏梨夏抓起她的手瞧了瞧。 “疼疼疼。”周浓又疼又气闷,“今天真倒霉!” 她给所有的过错找了个理由:“都怪宋清霁!都怪他!都怪他!” 要不是因为想起他…… 她怎么会这么倒霉!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冷笑。 闻声,周浓看过去,恰好撞上一双眼睛。 清冽,幽静,琉璃般,如同被水雾清洗过,却总是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漠然和不可名状的嘲弄。 那身影同她擦肩而过,身上浅淡的茶香依旧,曾经校服下清瘦挺拔的身形变得更加高大,混色小翻领全羊毛双面呢大衣裹着凉风,冷硬而孤傲。 宋清霁?! 这是时隔七年来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他冷笑什么?! “站住!”周浓几乎是不由之主地叫住了他,“宋清霁!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宋清霁并没有停步,动作缓慢又不失节奏,半张脸隐匿在暗色中,侧面的轮廓更为清晰,表情看不分明,只是眸光透过 来,内里满是讽意:“多谢周小姐教诲。” 第2章 咬痕嘲讽。(修) “他是在嘲讽我吗?”周浓后知后觉回味过来,扫视过去,男人的身影已经移至转角,正在往楼上去。迎面迎来两人,往两侧左右散开,为他辟出一条路来,做着“这边请”的手势。 她听到他们对他的称呼:“宋总。” 宋总。 七年的时光好像一下就有了概念,当年分开,他被风掀起一角的校服外套拂蹭过她胳膊的时候,彼此还都处在青葱的年少时代,而今,画面一转,再次重逢,便转化成了两个成年人的对峙。 苏梨夏的目光随着宋清霁移动,贴近周浓几分,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看起来是!” 周浓:“……” 不爽。 他凭什么嘲讽她? 苏梨夏:“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前任见面,火花四溅?挺精彩的!我突然有点开始期待晚上了。” 周浓凉飕飕地甩她一眼。 什么前任呀。 他们明明就没在一起过好吗? ……算了。 周浓不太想提起以前的事。 苏梨夏:“不过这宋清霁还真是越长越带劲了哈。诶,说说,这么久没见,再看到他是什么感觉啊?” 周浓:“都多少年的事了,我早就对他不感兴趣了。” 苏梨夏的眼神充满了探究:“真的?” 周浓:“骗你干什么?” 苏梨夏:“那你刚刚说怪他干什么?他还是那么牵动你的情绪呀?” 周浓:“……” “才不是!”周浓才不承认呢,“还走不走了。” 禁不住往楼上看了一眼。 宋清霁被人引着路,到了一个包厢门口,斜对着她的方向,颀长的身形像是嵌在整体明暗交织的灯光间,将如松似玉的侧影雕琢得更加孤冷。 清隽而难以进攻。 苏梨夏挽住她的胳膊:“走啊,当然走,走吧。” 周浓点了点头,目光慢悠悠地收起,察觉到那个方向似有视线扫过来,敏锐地加快了动作,拽着苏梨夏:“快走。” 半只脚踏出茶馆之际,戏班子正好唱起《蝴蝶梦》的选段—— “那一宵虽短胜一生,青山在绿水流,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宋清霁眼帘下移,扫过楼下的身影。 “我不走。” “臭冰块儿。” “现在知道了?我的图谋是什么。” “你是不是又想说我娇气。我就娇气就娇气!” “也哄哄你。” “宋清霁,我不要和你在冬天见面,我们要去春天。” “春天见。” …… 少女明亮又率性的双眸不加掩饰地注视着她,所有的心思一览无余。 时间流转,那注视毫无征兆地转为利刃。 “宋清霁,我不要你了。”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饶不了你!” 决然。 且没有余地。 过往如烟,在脑海中极速退却,宋清霁深不见底的眼睛覆满了一层又一层的冰雾,冰雾的中心涡旋着滚动的巨浪,泥沙石子全部裹挟其中,翻涌、搅拧,碰撞。 “宋总?”见他微顿,身旁的人试探,“那是周浓吧?你们认识?” 宋清霁踱步,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停留压根没有存在过,收起视线,嘲道:“认识。” 认识得很。 认识到许多次试想过,倘若从没遇到会怎样? 他淡淡:“这就是李总说的好地方?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呃……”李总顿了下,赔笑,“我马上就和老板说让他加强防范。” - 重新回到画坊,周浓耳畔似乎还回响着柔婉的唱腔,模模糊糊的,好像离得很近,又仿佛隔得很远,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而来,也判断不出要往哪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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