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着讲台吼了两声,给那些闹腾的学生提个醒,也给自己树立一个威严的形象。 这一刻,教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循声看去。 不是看李响,而是看李响身旁的那位女生。 她长得很漂亮,是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甜美长相。 圆眼细眉,双眼皮浅卧蚕,皮肤白皙水灵。扎着高马尾,松软发尾自然落在胸前,刘海蓬松垂在额前,白色开衫略显松垮地搭在身上,勾勒出纤瘦的身形,给人一种温柔舒服的感觉。 李响不着急介绍林听澄,而是扫过底下的那些座位,给她安排好位置。 第一组的最后一排。 右边靠窗的空位置。 与其说是安排座位,李响倒觉得是在给她选同桌。 目前班上只有两个空位置,第一组最后一排和第三组最后一排,都是最后一排看起来好像差不多,但情况并非如此。 第一组坐着沈择屹,第三组坐着邬戾。 两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学生,尤其是邬戾,班上刺头,成绩倒数,干啥啥不行挑事第一名。 至于沈择屹,他成绩很好,每次考试名列前茅,只是平时爱玩爱闹,性格过于张扬不羁。 相比之下,李响觉得沈择屹更适合和林听澄做同桌。 “先坐在这边吧,班里的座位是根据大家成绩组成的互助小组,不太好调动。” “等之后考完试,根据实际情况,我再重新安排。” 林听澄点了点头。 她不在意这些,坐哪都一样听课学习,不过她还挺喜欢这个位置的,靠着窗户也靠着后门,很方便。 “那你回座收拾一下,等上课再跟同学介绍你。” 李响拍了拍她的书包,示意她先回去整理东西。 林听澄轻声应下,顶着周围几位同学的目光回到座位上。 她身旁的椅子空着没人坐,椅背上挂着一件黑色外套。粗略扫过他的桌面,林听澄可以推断,她的同桌是个男生。 七八本书依次摞起,几本本子反扣放在上面,不算整齐但是很清爽干净。 还有一张数学试卷,被风刮到了自己桌面上,上面有红笔打的分数,有黑笔写的名字—— 136分 沈择屹 这个名字……林听澄指尖蜷了下。 犹豫了几秒,她伸出手捏住试卷的右上角,轻轻放到他的桌面,同时拿了一支黑笔压在上面。 林听澄低下头,开始整理书本。 在每本书的封面上写上班级姓名,拿出上课需要用到的书本放桌角,并在旁边摆好红蓝黑三支笔。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八点十分,预备铃响起。 同学陆续回班,空荡的教室很快被填满,但林听澄身边的座位始终空着,直到打响上课铃,后门口才有了一些动静。 沈择屹是卡点出现在教室后门的。 看到自己座位旁多了一抹身影时有片刻怔住,随即又恢复以往那般模样,拉开座椅,懒洋洋地坐下。 林听澄察觉到身旁的异样,她知道,自己的同桌回来了。 她其实不喜欢主动社交,但出于礼貌,觉得应该和他打声招呼。 放下手中的黑笔,手臂往里侧收了收,很自然地转头看向他,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深邃乌黑的眼。 他……在看自己。 直接坦然、毫不收敛地看着自己。 沈择屹手臂撑在桌面,掌心托着下巴。 脖颈修长,喉结嶙峋,他敛着眉低垂着眼,薄薄的唇角带了些弧度。 对视那刻像只小狗,无害地眨了下眼。 林听澄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这一瞬,好像又回到他们初遇的那个雪夜。 他撑着雨伞,隔着漫天雪花看向自己,在彼此视线交汇时,清冽柔缓的声音随着雪花缓缓飘来。 ——“别哭。”
第2章 一六年冬“要一起撑伞吗。”…… 「很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初见的雪夜,我才后知后觉,答案都写在彼此见面的第一眼里。」 ——小澄同学.FM0106 记忆被拉回一月的冬季。 那是云榕的第一场雪,也是林听澄外婆去世的第八天。 林听澄蜷缩在卧室角落里,脑袋无力地倚靠在窗户上。 屋内没有暖气,温度很低。 她穿着薄薄的毛衣,顶着那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呆呆地望向窗外,整个人憔悴又疲惫。 外婆去世的那天,她正在教室上课。 被班主任喊出去告知这件事时,语文老师刚好讲到那句话——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林听澄的心脏似乎骤停住了。 她不相信,一路哭着跑去医院,可等待她的是遮住白布的外婆。医生说外婆是突发心脏病,但抢救过程中还发现了很多隐性疾病,最终抢救无效…… 医生说了很多,林听澄却什么都没听进去。 外婆从未和她说过有什么身体不适,每次都只是说“外婆身体好着呢,将来要亲自送小澄上大学,要赚钱养小澄一辈子”。 可是,她连外婆最后一眼都没见到,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林听澄缓缓闭上双眼。 眼角涌出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呼出的气息倾洒在窗户上形成薄薄的雾气,模糊了窗外的一切。 她从小和外婆生活在云榕,两人相依为命。 外婆养她爱她,是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更是她的全世界。 可如今,她的世界塌了。 外婆离开的这几天,林听澄平静得有些可怕。 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胡乱地发泄情绪,只是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呆呆地缩在这里,不分时间地看着外面灯火交替,风雨交加,自己一人悄然落泪。 直到今天,她从衣柜角落里发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小澄上学”,打开后,里面全是皱巴巴的纸币。 有五块、十块,五十块……零零散散加起来六千多。 那一瞬间,林听澄的心仿佛被无数只野兽凶狠地撕咬。 眼泪无法被掩埋,情绪无法再被压抑,横冲直撞地冲出来,撕扯着她让她哭得停不下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可根本喘不上气,像一只要快要渴 死的鱼。 直到她哭累了,累到无意识地睡着,世界才安静下来。 在睡梦中。 她看见外婆站在雪地里,穿着自己给她买的那件红色棉袄,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哭着喊着朝外婆奔去,拼命握住那双充满茧皮的手,恳求外婆带自己一起离开,不要丢下孤零零的自己。 可外婆松开了她的手,笑眯眯地望向她。 “小澄,生命是宝贵的,不管世上有没有人爱你,你都要学会爱自己。” “以后外婆不在的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好好长大,不然外婆会心疼的。” “还有,你喜欢下雪,应该是喜欢冬天的,千万不要困在外婆离开的这个冬天。” 林听澄流着泪拼命摇头,外婆却含着笑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个梦里…… 林听澄被惊醒了,眼睛红肿,脸上挂着泪痕。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向窗外时,天已经黑了。雪依然下着,比之前大了许多。 雪花纷纷扬扬从空中飘落,落在被压垮的树叶上,铺在屋檐的黑色瓦片上,覆盖在斑驳的狭窄路面。 缓了好一会儿,林听澄才清醒过来,擦掉脸上的泪水,从地上摸索出手机,打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聊天框。 空荡的聊天页面只有一条信息,是今早发过来的。 【明天来接你,收拾好东西。】 林听澄按下键盘,平静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外婆说,生命是宝贵的,小澄要好好生活。 所以,小澄会听话。 林听澄缓缓起身,穿上羽绒服,围上外婆亲手给她编织的围巾,走出房间。 她想在离开前再去周围看看,看看她和外婆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 是她如此喜欢的城市。 打开门的那瞬,冷空气蓦然钻进口鼻,寒风席卷着雪花攀上她的双腿,透过裤脚钻入肌肤里,是刺骨的冷。 云榕地处南方,难得下雪,今天这场雪算得上是近几年最大的一场了。 林听澄抬手扯了扯围巾,撑起门口的雨伞。迈出脚踩在松软的薄雪之上,似轻纱摩挲般的细碎声,徐徐落入耳畔。 冬天黑夜长,路上行人不是很多。 她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便沿着路一直往前走。 垂头看着雪地里的脚印,不知不觉走到了云菱江,想起去年元旦时,外婆和她在这里放了烟花。 眼睛又忍不住开始发酸。 林听澄吸了一口凉气,朝云菱江走近了些,没敢走太近,里面有礁石,雪夜行路有些危险。 她沿着草坪边缘站立在江边,吹着夹雪的凛风,视线从左到右扫过对面灯火通明的大厦,稍瞬顿住。 被她称为危险地带的礁石处,站着一个男生。 肩背宽阔,身形高而挺,穿着黑色大衣,单肩背着黑色书包。他没有打伞,任由飘雪吹拂落在身上,在这寂寥凛冽的冬雪夜里披着一身风雪,是如此的懒散颓靡。 这种感觉……林听澄心头倏然颤动。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像极了这段时间的自己,消极颓废,想要和外婆一起离开。 林听澄怏怏不悦地低下头,心里不是滋味。 她不清楚他是否有轻生的念头,也怕是自己多虑了,但万一…… 她忽然想起外婆说的那句话:生命是宝贵的。 心上的幡仿佛随着雪花动了又动。 林听澄望着那抹身影,抬眼轻闪睫毛,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 夜里的礁石路不太好走,上面落了薄雪很滑很危险。 她紧紧握着伞,借着昏暗的灯光,一步又一步地朝他靠近。 走到他身后时,才发现他比自己高好多。 林听澄仰头看向他,像是鼓足了勇气,礼貌开口:“你好,需要雨伞吗?” 沈择屹很早就发现身后那道微微颤颤的身影了。 他没在意,以为是路过。 直到她的声音混着风声飘进耳边时,眼睫抬了下。 林听澄有点紧张,缩在袖子里手不自觉握拳。 她温吞内向,不擅交际,说完那句后便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如果他的状态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种颓废差劲,那自己就可以放心了。 他侧过头看去,第一眼便看到了少女的眼睛。 一双泛红略肿、湿意绵绵的眼。 林听澄见他转头后莫名松了口气,可转眼又觉得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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