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是说现在还有人漂在海上没回来?!” 经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是谁?昨夜几点出的海?去了哪个岛?这期间你是否跟他取得过联系?” 经理一连串问题砸过来,杜思贝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她直直倒了下去。 …… 不知昏迷了多久,杜思贝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易折叠床上。 崔雪、外婆、裴元,还有几个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陈行简的好友,他们围在她身边,面容肃穆,让人升起不详的预感。 “我……睡了多久?”杜思贝哑着嗓子问。 崔雪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一旁的裴元。裴元弓着腰,神情颓丧,是杜思贝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艰难地吞咽一口,喉咙干得发疼,继续问:“他呢,你们找到他没有?” “贝贝,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裴元眼圈发青,嗓音也哑了,像是被什么折磨得失魂难安。 杜思贝从折叠床上半撑起身,一言不发盯着他。 长久的逼视中,裴元缓缓开口:“酒店说,快艇出海的生意是由金巴兰岛上的土著管理,所以他们查询不到昨晚的出海情况,也不知道快艇去了哪个方向。” “嗯。” 杜思贝轻轻抓住床单,她说,“我明白了。救援直升机呢,他们找到什么没有?” 听到这,裴元弯下腰去,双手捂住脸,指缝中传出他断断续续的痛苦的颤音:“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我知道了。”杜思贝喃喃重复了一声。 她的目光清淡,没有哭也没有闹,唯有一双紧攥床单的手,不自觉加重力道,指尖掐进掌心,刻下苍白的月牙形指印。 杜思贝最后问,“有没有人告诉我,现在是几点。” 她的声音太平静了,静得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皮肉。所有人都下意识别过脸去,没人敢直视这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依旧是裴元,他慢慢抬起头,眼眶像是被天边日没前最后一缕暮色浸透,染着血一般的暗红: “贝贝,现在是凌晨三点。” 他的声音沉如石头,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砸在地上。 “距离行简失踪……已经超过24小时了。” 空气凝固在周遭,连呼吸声都变刺耳。 一个无法忽视的常识是,夏季发生海难后的黄金救援时间,是12个小时。 杜思贝呼吸开始困难,她遏制着颤抖,下了床,光脚踩在湿凉的木地板上:“好,好的……” 她的灵魂在那一刻又升起来了,飘在半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像风中摇颤的树叶一样,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酒店大堂。 裴元在她身后大喊,“你去哪儿?” 杜思贝没有力气回答他。 直到她走出去很远,依稀听见裴元苦痛地吼了一声:“行简他冒着大雨出海不是为了钓鱼!新婚前那一晚不是,昨天晚上也不是……” 杜思贝状若丢了魂的行尸走肉,沿着那条漫长的栈道,独自走到栈道尽头。 那是岛屿的最西边,她和陈行简一起看过日落的地方。 雨停了,深夜的大海,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 漆黑的夜空中,挂着一枚光晕朦胧的,铜钱大小的月亮。 杜思贝站在沙滩上,盯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她想起小时候学过一篇文章,说古时一对眷侣相约桥梁相会,女人久久等候男子不到,水涨,她抱梁柱而死。 杜思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海边,并且越来越近地走向水里。冰冷的海浪渐渐没过她小腿,彻骨的凉意激得杜思贝打起寒战。但她只是搓了搓胳膊,继续往深处走去。 这时,前方汹涌的海浪中出现了一只白色快艇。 快艇通体白色,在夜里十分刺眼。 一个身影从快艇上跳下来,那人浑身湿透,踏着浪花向她跌跌撞撞地走来。 “陈行简……”杜思贝虚弱得快要再次失去意识。 她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她临死前看到的幻影。可如果是幻觉,她被他抱住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温暖。 “是我。我回来了。”陈行简已经精疲力尽,但怀里的女人比他更无力,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于是他笑着提起手上的东西,轻晃了晃,“贝贝你看,我找到了。” 耳边响起低沉而有撞击感的闷响,杜思贝意识一点点回笼。 她凝神望去,借着快艇船头的一盏探照灯,看见陈行简手中竟然拎着一串五彩斑斓的贝壳,个个都有巴掌大。 她心心念念的珍珠项链,每一颗珍珠,都孕育自深海里的贝壳。 杜思贝声音发抖,“……陈行简你疯了吗?” 她前天夜里听见的“扑通”声,不是大鱼上钩,而是陈行简背着氧气瓶仰身潜入海里,溅起了一片沸腾的浪花。 昨天夜里他拿着望远镜观测天气,明知天上形成积雨云也要出海,是因为本地人告诉他,在太平洋与印度洋交界处的深海珊瑚区,下雨天更容易找到一种罕见的白蝶贝。 从白蝶贝里挖出来的珍珠,光泽亮如丝缎,也被誉为世界上最大的海水珍珠,南洋白珠。 陈行简说,“我没有疯。我只想让你看清我的心。” 从恋爱到结婚,杜思贝对他们未来的担忧,焦虑,恐惧,他全看在眼里,同时感到痛心。 除了用这种办法,陈行简不知道再该如何证明了。 昨晚乌云压境,哪怕本地土著也不敢出海,陈行简一个人开着快艇去了100海里外的珊瑚区。 起初月明星稀,海面无波也无浪,但当他戴上潜水面具后,脚下的甲板忽然开始颠簸,天海相接的远处电闪雷鸣。陈行简亲眼见证了一场台风的来临,几乎是顷刻之间,雨丝转为豆大雨点,接着变成冰雹,噼里啪啦砸在甲板上。 陈行简躲进船舱避雨,同一时间开始联系杜思贝。 可是信号已被雷电切断,而他离岸太远,连近海网络也无法使用。 他像遭遇海难的少年派,一人一船,漂流无居。 幸运的是,陈行简所处那片区域是台风眼,风暴降临时,越中心的地带反而越安全。 他耐心等待台风过境,此时雨势渐小,他再次潜进海里,在一大片珊瑚群中顺利找到了许多只贝壳。 “所以你看,当人诚心想做一件事的时候,老天都会帮你。”陈行简试图轻描淡写地说。 以上是他转述的版本。 事实是,台风来临那一夜,陈行简四仰八叉地躺在甲板上,在暴风雨中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他不信耶稣,不信佛祖,那个天崩地裂的夜晚,他忏悔的对象只有杜思贝。 如果能活着回去,他余生都欠她一句对不起——当然,陈行简永远不会告诉杜思贝这些。 海边,崔雪和裴元几个人怕杜思贝出危险,一路跟着她过来,看见那个修长的人影终于出现,都松了口气,躲在棕榈树下继续偷看两人。 他们看不见的是,面对这一串价值连城的深海贝壳,杜 思贝表情淡淡,甚至有一丝漠然的冷感。 “如果这是你用生命换来的项链,我宁可把它们扔回海里。” 她的手刚触上贝壳,就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拽住。 陈行简直接将她扯进怀里,声音暗哑至极,“贝贝,别生气,我错了,贝贝。” 陈行简刚开始只是用力搂着她,但过了会儿,他的嘴唇开始迫切地寻找她。 杜思贝听到他胸口越来越快的心跳,身子本就脱力,这下更是被他扑倒在沙滩上。 树后的众人互相看了眼彼此,默契地摸摸鼻尖:“走了走了。” …… 细沙宛如流动的丝绸,随着杜思贝身体的重量缓缓下陷。 雨水浸湿了沙粒深处,贴着后背传来丝丝凉凉的寒意,而陈行简微热的指尖掠过皮肤时,又传递出一种酥麻的暖意。 杜思贝绷紧脚尖,直直看着正上方的陈行简。 他的短发后面,挂着好大一轮澄黄的月亮。 潮水在不远处温柔地拍浪,退回海里时,发出叹息般的沙沙声响。 温凉的海风抚平人的紧张,奇异地催生出一股懒洋洋的睡意。杜思贝看着陈行简埋首时的发茬,轻声问,“你想怎么做。” “你问我想怎么做?” 陈行简单手撑起身,用大拇指擦去嘴唇边沾到的沙粒,他勾着嘴角,在月光下笑得蛊惑人心。 和混沌黑暗的大海搏斗了一天一夜,他很累了,但神奇的是,面对杜思贝,他仍有使不完的力气。 陈行简抬起杜思贝的长腿,勾到腰间。 “要我说。”他嗓音低哑,俯下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细沙从她发间簌簌落下,在月光中下了一场细钻般的雨。 陈行简结实的大腿肌肉绷紧,托着杜思贝缓缓下沉,直到严丝合缝。 潮水声忽远又忽近,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当然是……”陈行简的唇轻擦过杜思贝耳廓,留下灼热吐息:“使劲做,做透。” 最后一个字化作齿间的轻咬,他的进攻缓慢而强势。 慢慢的,海浪拍岸的节奏也连带着变急促。 杜思贝不再紧张,不再恐惧,只有担惊受怕一整夜后,失而复得的安心。 因为是陈行简,丝微的疼痛都可以尽数忍受,并且逐渐化为没顶般的快乐。 杜思贝环抱住陈行简,本想亲他嘴唇,却刚好看到他饱涨后的通红耳垂,杜思贝没忍住,张口含到嘴里。 那一瞬间,她耳边响起一声压抑的抽息。 湿热,颤抖,像喉咙里滚出的呜咽。 为她忍了一整年的男人,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全然的释放。 陈行简低声喊她名字,黏黏的声音,藏着男人此生最浓的一段情:“老婆,我好爱你啊。” 沙滩上的沙粒瞬间湿了。 杜思贝的目光越过陈行简的发茬,看见沙滩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铂金色,无声包容着海的入侵。 海风轻轻地吹。 她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陈行简。 在最亲密的时刻,他一边像君王一样霸道掌控她的节奏,一边凑到她耳边,用最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情话。 但,她还是好喜欢风流又深情的他。 力气耗尽,杜思贝睡得很沉,被陈行简抱回快艇也毫不知情。 她醒来是在甲板上,靠坐着露台,身披一条薄单。陈行简坐在旁边,曲起一条长腿,凝望着远方淡蓝色的天空和海面。 天亮了,快艇泊在浅滩。 杜思贝看见他手指间摩挲着一颗润白的珍珠,问,“那些贝壳你都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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