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老板来了?”含糊不清夹着不算标准普通话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她下意识往金秘书身后缩了下,怎么那边还有个人。 借着余光看见那人穿着墨绿色新中式装,干干瘦瘦还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最惊到她的还是他两颗门牙不翼而飞,烟斗轻抖,那人的眼神好似下水道的老鼠狠戾阴郁。 岁聿歪歪头,似乎见怪不怪,手插在兜里懒懒应声:“嗯,好久不见王老板。” 被喊做王老板的男人站起来,左腿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声音沙哑模糊:“在美国你摆我一道时就该想到我们会很快再次见面。” 在大概五步之遥的位置王老板停下来,凹进去的面颊把面容勾勒的更加骇人:“岁老板,不知道有没有人教过你,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身后嬉皮笑脸的彪形大汉闻言从沙发上站起,活动着手腕脚腕,紧紧盯着站在中间的西装青年。 王老板没急着动手,而是缓慢地移动目光,景昭感觉头顶一凉,果不其然,他的烟斗指了指她的方向:“岁老板还带女人来了?这样吧,今日你要是把她留下,我就不留你了,怎么样?” 金秘书蹙眉伸手把她挡在身后,刚想开口就被岁聿打断:“王老板说的话当真?” 景昭感觉被这句话击得浑身发冷,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开口:“岁,岁聿……” “当然,我们生意人从不说慌。”王老板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人,虽然看不清面孔,但露出来那一片细白脖颈足以引人遐想。 “和平难得可贵啊王老板。”精致的脸上浮现出笑意,眼下那颗红痣衬得一双眼薄情冷漠,他一把从金秘书身后把她扯出来,拎小鸡仔似的扯着她的衣领把她放到身前,轻声,“她就当作我们重归于好的礼物,如何?” “不,不……” 她完全懵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墨镜下对面的中年男人目光贪婪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耳边一阵空鸣她只愣愣地看见中年男人动了动嘴皮,然后身子一轻,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屋子只剩下她一个。 像是被钉在原地,她完全无法动弹,中年男人前进一步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落一滴。 岁聿怎么把她扔了…… “这种的还得多人玩才有意思。”来自地狱的声音把她的神志拉回来,中年男人把烟斗扔在一旁,粗糙沾满烟草味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发出恶心地低吼,“好孩子,让我好好疼疼你!” “不要!”她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想往门口跑,脚还没挪一步,手腕被狠狠钳制住,顾不得其他了,她用尽所有力气拼了命大喊,“岁总!岁聿!!混蛋松开我!!!混蛋!!” “叫啊!叫着才好玩!一会儿床上也给我狠狠叫他的名字知道了……” 他话还没说完,禁闭的门毫无征兆地被踹开,屋内其他人都在欣赏女孩的反应根本没做准备,四个黑人保镖再进来时手里都拿着铁棍,精准狠戾地朝着那些人的头挥过去。 王老板完全傻了眼,等他想起来反击时身后的人几乎都已被撂倒,红玉尾戒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踏着一地狼狈走进来,绕过他们二人,抬脚把晕在沙发上的大汉踹下去,一屁股坐下,眼中玩味十足。 “王老板,我刚刚走到一半又想起来一句话觉得更有道理。”弹了弹西装外套上的落灰,抬手随意扯了扯领带,微微张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窥探到男人几近完美的身材,低吟了一番才抬头半抬眼皮笑道,“打不服的人就该打到他服了为止。” 话音落,王老板惨叫地跪在地上,吓得景昭一下子跳开,转头对上从未想到的一张脸,那个平日温润有礼的男人此刻正高举着棍子打量下一次的目标位置。 “金,金秘书……?”她飘忽地开口。 “吓到夫人了吗?”他有些歉意地抬头看着她,刚刚眼中的凶狠此刻全然不见。 何止吓到,她现在都要吓死了。 “过来。” 沙发上的人恹恹开口,她转头一时不敢抬脚,那人嘴角挑了挑:“要我说第二遍吗?” 景昭此生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他身旁还有一小块位置,但刚刚这里躺着一个人,她实在不敢坐下去。 “事多。”看出她的心事,随意不羁地靠在沙发上打量着她,“什么都不行还这么多事,不愿意坐这里,坐我腿上?” 脑后是各种人扭打在一起的惨叫,她被吓得脸色一片惨白,根本没听出这是疑问句,看他趾高气昂地神态以为是命令,嘴唇微微抖了抖,浑身瘫软地直直坐在他大腿上。 “……”岁聿直接气笑了,要是换一个人他肯定要把她耳朵拧下来,但想到她本来就是聋的,索性不多计较,反正怎么说话都是说话,坐这里靠得近省得一会儿装聋做哑。 墨镜被拿下来,眼前色彩重现,掌心细细密密都是汗意,骨节分明的掌心充满凉意,在她脸上拍了两下,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不是说有本事吗,哪去了?” 他最知道这种弱者心里想的是什么,越是干什么都不行就越想体现自己的价值,熟不知价值这玩意儿是与生俱来头顶上挂着的,景昭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知道她对他一丁点儿价值都没有。 她没经过风吹雨打,更别提社会的毒打,娇娇嫩嫩又倔强的面孔像是温室里角落散养的雏菊花,从拍转捏仅是一瞬的决定,软乎乎的脸颊用点儿力气就能掐出指印,手下的人此刻定是怕坏了,任他把玩没有一点儿要反抗的反应。 其实要是她能一直这样乖乖听话,把她当成一只小猫养也没什么不好,吃喝岁家也供得起,寿命还长。 岁聿想的有些出神。 心情莫名变得很好,说出来的语气也轻了不少:“这就是我的圈子,你的爪子和牙齿在这里连棉花也不如,只要有人想要用力就可以把你掰成两节,你以为你的价值在我这算什么?” 景昭脑子一阵阵嗡嗡响,注意力没法集中在他说的话上,也不明白他和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带着哭腔怯懦开口:“我,我以后花钱会很省……” “啧。”蠢货。 岁聿第二大讨厌事就是和蠢人说话。 明明也是名校毕业的人,看着智商也挺正常,难道毕业证是买的吗? 他又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 又一次用力捏了捏她的侧脸:“要你有什么用?” 景昭身子一僵,泪水瞬间蓄满眼眶,一张小脸哭得红通通透着粉气。 还没反应过来,温乎乎一团突然靠过来,热气凑到脖子处,发丝抵着下巴,她紧紧攥着他的领口,靠在怀里轻颤,鼻尖有意无意扫着喉结,像是讨好又像是请求,委屈巴巴地啜泣:“岁聿,能不能…能不能别扔掉我……”
第10章 潮汐 手在空中悬停了几秒,他想,一只蠢猫也没什么,会吃会喝就行,生在岁家,别说又聋又蠢,只要是个活物就不至于养不起。 于是金口玉言赐了三个字的承诺:“勉强能。” 指尖绕着发丝,尾调上扬颇为魅气地在耳边轻声:“昭昭,刚刚他有碰你吗?”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点头。 笑意淡下去,丹凤眼缓缓抬起盯着面前跪在地上抖成骰子的中年男人,继续道:“怎么碰的?” 景昭想了想,犹豫着抬手小心在他脸上……扇了一下。 “……”心虚快速低头。 怎会不明白她幼稚的心思。 末了整个人一轻,不像是抱,更像是直接被“端”起来,他说的声音不大却让人毛骨悚然:“有时候董思阳说的话还是有参考价值的,手指只有一根根断掉才能彻底杜绝不老实的毛病。” 她缩得更紧,侧脸在怀中不敢大口喘气,身后是骇人地求饶咒骂,比起她慌慌张张跳动飞快的心脏,岁聿的脚步和胸腔振动频率几乎一致,每一步都不紧不慢地稳稳落在地上。 车里的暖流没能舒缓她的紧张,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搞得他有些呼吸不畅。 “可以了。”他蹙眉出声警告,耐心已耗尽。 感觉到怀里传来细微的抽噎声,低头,狼狈成一团的女人闭着眼,弯弯翘翘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抑制不住地吸鼻子,可怜的要命。 岁聿顿了一下,因为哭泣粉唇上亮晶晶的,让他下意识想起刚刚屋内那份旖旎风光,喉结滚动,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少装。” “岁聿……” 声音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难以压抑的难过喷涌而发,却也只是用一句话打发:“别把我丢掉。” 景昭并不是害怕那些人,她最害怕的时刻就是回头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丢掉她的人太多了,他们都不要她,她只有他了。 “啪嗒”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吊儿郎当开口:“说吧,想要什么?” “……” 寂静三秒,怀里的人终于肯松开手,犹犹豫豫地睁开一只眼试探性地看了他一眼,吞了口口水,怯懦:“十……万?” “嗯。” 见他答应的这么轻易,景昭兴致立刻来了,她眼巴巴盯着他:“二十万?” 岁聿瞥了一眼还坐在他腿上的人,臂弯一用力把人扔到一边的座椅上,翘着腿居高临下地轻笑:“没出息,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最后一个机会……她谨慎地掂量了一下,然后小声说了句。 “嗯?” 车内也算安静,不知道她嘟囔了句什么,连他都没听清。 窗外车水马龙依旧,闪过一道道昏黄的路灯照在她湿亮亮的眼中,红灯亮,她偏头盯着马路对面的一家店,映在她黑瞳中的店门口插着五颜六色的巨大玩具棒棒糖,隔的很远也异常惹眼。 鼓足勇气又说了遍:“岁聿,我想吃那个。” 一家儿童棒棒糖工坊小店,当初哥哥就是在这里骗了她,把她还给了平海,还给了景家。 又是一阵寂静。 冷哼应声而起,果不其然他不屑地撇开头,留下“有病”两个字作为对她的回应。 她沉默,玻璃上是她牵强的浅笑。 12月25日,今天,她户口本上的生日。 黑车略过那家亮闪闪的棒棒糖工坊,景昭也没有多难过,她早猜到岁聿会露出这个反应。 回过神算一算现在岁聿已经给她投了二十六万,距离五十万还有二十四万,这个人昨天玩她,今天吓她,果然赚大钱要冒不同寻常的大风险,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看着一道道灯光,他刚要出声教训她的得寸进尺,肩上一沉,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昏昏睡去。 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想要推开她,还没碰到人就听见她轻声呢喃:“谢谢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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