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海水并不寒冷,刚开始时,她游得还算轻松,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越来越沉重。 体力消耗得很快,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往海底拖拽,一次次地下沉,又一次次地浮出水面。 吐出嘴里的海水,抬头看向前方,海岸线依然遥远。 她胸口闷痛,心底渐渐有绝望弥漫,就在她以为游不到终点时,前方海面飘过一块木板。 求生的信念让她拼尽全身力气朝着木板游过去。 当手指触碰到木板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会活着游出这片海域。 晨曦透过海雾,把远处的海岸线镀上一层银粉色的光晕,海鸥掠过头顶上的天空。 温槿安双脚着地,感受到沙粒摩擦着脚底,真实的触感让她眼眶微红。 远处的沙滩隐约有人声传来,两道人影出现在沙滩上。 从着装看,应该是海岸巡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藏进一处礁石缝隙中。 仰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她不无嘲讽,幸亏自己体型瘦小,不然真是藏无可藏! 浸泡了半夜的海水,身体四肢到处都是细小、红肿的伤口。 此时,海风吹过,浑身都是刺痛。 远处的天幕已经露白,海水渐渐退去,礁石连着整片沙滩跟着露出水面。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巡查间隔的时间。 趁着巡警之间的时间差,她灵巧地躲过巡查,飞奔到岸边的密林深处。 晨雾缭绕,整个树林都隐没在薄雾中。 “呼~” 温槿安浑身乏力半靠在树干上,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缓了缓心神。 头顶枝繁叶茂,遮天蔽日,晨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上。 树林静悄悄一片,有不知名的鸟鸣声不时从远处传来。 休息了片刻,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她迅速脱下湿透的衣服,把绑在腰部和腿部的牛皮防水袋解下。 倒出牛皮袋中的东西,里面有她收拾的一套衣物。 忍着身体的腌痛,她简单地用湿布清理了身体,快速穿上上衣服,套上鞋袜,随手拨弄着已经半干的头发。 地上还散落着一个锦盒。 锦盒整体颜色暗沉,雕刻着繁复的雕花,相互缠绕着,古意盎然,好似有暗香袭来。 盒盖上还镶嵌着几枚红绿宝石,恰到好处地点缀着。 蹲下身,她缓缓打开,掌心刚一碰触,脑海中传来一道跨越时空,古老而惆怅的叹息之声。 眼前如往常一般跳出一行字:宋末翡翠龙纹砚台,距今831年,宋人谢翱的书案摆件! 还有摆放在砚台中间的青白玉手镯。 温槿安拾起手镯套进手腕,文字凭空跳跃:宋代青白玉手镯,距今826年,宋人朱淑真的心头好! 手镯白玉无瑕,映衬着她的手腕越发纤细白皙。 神色有些怔然,她知道自己与其他人不同。 她拥有前世的记忆,甚至前世的能力也被继承。 在自己眼里,任何有年代感的物件,都无所遁形。 可能这也是她义无反顾离开的底气! 树林外隐约有人声传来,她收回游离的思绪,利落的收拾着零散的物件。 除了留下一个小手袋,放了两根小黄鱼和随身物件,其他的又绑回到腿部。 再次看了眼远处的海岸线,她抬腿朝着山脚下的平屋村走去。 第3章 心安 温槿安一身改装后的宽松长款素锦旗袍,在晨曦的映衬下,越发肤白貌美,眉目如画。 乌黑的头发放下,卷曲着散落在臀部,走动时摇曳生姿。 路上偶遇的平屋村村民,大多质朴,迎面碰上,也只敢小心地偷窥打量。 她一路前行到一处棚屋外。 屋外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身边四处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纸盒。 中年妇女正低头糊着鞋盒,听到声音,抬头看去。 温槿安轻咳一声,上前细声询问。 “阿婶,请问袁家阿母住在哪里?” “袁家阿母?” 中年妇女微微怔愣,随即眼底闪过惊艳,神情略显局促不安。 她慌乱起身,动作有些过猛,膝盖上的纸盒撒落一地,声音结结巴巴。 “靓~靓女,你说的是谁家的阿母?” 温槿安抿了抿嘴,笑开时,唇角梨涡浅浅:“阿婶,我说的阿母姓袁,袁家阿母的妹仔叫袁恬姑!” 她本就是广市人,口音与港人相差无几。 中年妇女虽疑惑对方口音略微不纯,不过没有多想。 毕竟这十几年来港的外地人越来越多,口音杂也属正常。 更不会把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少女往偷渡客上想。 靓女说的袁家的袁恬妹?她们村什么时候有这个人? 她再次追问。 “靓妹,你找的人叫袁恬妹?” 温槿安含笑点头:“嗯,是她!” 中年妇女缓缓摇头。 “靓女,我们平屋村没有姓袁的村民,你从哪里来,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没有啊,那可能我找错地方了!” 温槿安故作遗憾地笑了笑。 “可能是我听错了,她已经有两天没去上学,老师让我到她家问问情况。” “谢谢阿婶,我去前面找找,再见!” 她笑得嫣然得体,微微躬身,转身朝村外走去。 袁家本就是她杜撰的人物,目的也是让她能有一个由头出现在平屋村,而不显得突兀。 沿路又询问了两家,随后她不再停留,泰然自若地走出平屋村。 路上遇到巡警,她目不斜视的走过。 她长得温婉漂亮,身形娇小可爱,表现得落落大方。 巡警看见她时,更多的是惊艳和欢喜,从未想过要上前检查她的证件,这才让她险险避开一劫。 坐上路边的电车,途中也有警员上车巡查,见她长得漂亮,气质绝佳,也不会往偷渡上去想。 当然也有巡警上前询问过几句,不过都被她流利的英文和港城话糊弄过去。 就这般,她鲁莽又天真地避开了一次次的险境! 直到下了电车,站在中环地界,温槿安紧绷的情绪总算缓和,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她差点崩溃大哭! 五十年代的港城出台过一个抵垒政策,政策针对的就是类似于温槿安这类来港城的人。 只要能避开所有巡检,走进港城市中心,就可以申请临时身份证,受到港城政府庇护。 能走到中环,温槿安完全凭借的是一腔孤勇。 从昨天半夜到今天下午,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如果不是时运,她可能连海岸线都无法越界一步。 她脸色惨白,双腿有些发软,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进一间茶店坐下。 茶店不大,三十平左右,柜台内坐着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嬷,正低头拨弄着算盘。 听到声音,阿嬷抬头看过去,见有客人,推开算盘,笑着从柜台后走出来。 拿着菜单,她走到温槿安身旁,声音温和嗓音略带沙哑。 “靓女,要点什么?” “阿嫲!” 温槿安抬头,乏力地扯着嘴角。 “我身体有些不适,休息一会儿就走。” 阿嫲拧着眉心上下打量了几眼,见对方神态疲惫,表情似有隐忍,确实有些不适,随即点点头。 “嗯!那你坐一会,有需要叫我!” 温槿安笑的轻柔:“谢谢阿嫲!” “嗯!” 阿嫲转身走进柜台,默默地倒了一杯茶水送过来,放在桌前,眼神平静却透着安抚。 “靓女,喝杯水吧!” “谢谢阿嫲!” 温槿安感激地笑了笑,抽离的力气逐渐恢复几分。 她手指微颤,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干涸的嗓子总算滋润不少。 进来之前,她看见拐角处有一间相馆。 申请办理临时身份证,她还需要准备一张证件照片。 略坐了一会,等身体终于恢复元气,她起身朝着柜台走去。 “阿嫲,我可以找您换点钱吗?” 阿嫲抬头看了她一眼。 “换零钱吗,可以。” “不是!” 温槿安思索一番,眼神清澈干净,不带遮掩。 “阿嫲,我想用一根金条跟您换一些港币!” 阿嫲表情呆滞,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语调快速。 “什,什么?你要换港币,你是不是从对面来的?” 温槿安抿嘴笑了笑,点头应是。 简单的识人看相她还是会。 相由心生,对面阿嫲长得慈眉善目,看人时,眼底时有怜悯。 师傅和奶奶都说过,这种人一般天性善良,所以她才会大着胆子泄底询问。 再说,这也算互惠互利! “阿嫲,我想跟您换一些港币,您看可以吗?” 呆滞了一会儿的老阿嬷终于反应过来。 “这,这!” 怎么看,她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娇软可爱白皙漂亮,操着港城话的小姑娘竟然是个北姑! 她侧身朝外看了又看,终究还是咬牙问道。 “靓妹呦,你要换多少啊!” “阿嫲,您看这个能换多少?” 温槿安低头从手包里拿出一根小金鱼,放在柜台上,一脸期许地看向阿嫲。 她睫毛卷翘,眼睛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湿漉漉的,老阿嫲当然受不住。 老阿嬷接过她手里的小金鱼,仔细检查了一番,摸到小金鱼上还有一排字。 “咦!” 她略带好奇的拿起小金鱼,凑到眼前。 “恒利金店?” 抬头看向小姑娘,她声音明显带着惊讶。 “嗯,是恒利金店,这是我奶奶收藏了几十年,如果不是~” 温槿安语气一顿,声音落寞。 能拿出恒利金店出品的小黄鱼兑换,一般人都会高看几眼。 曾经的经历告诉她,人性不论良善与否,对于曾经的高位,大多都会多一份宽容。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这几根小金鱼她断然不会随意拿出。 老阿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检查。 恒利金店所出的金子不仅纯度高,而且工艺精湛。 几十年过去,真正的恒利出品早已所剩无几,很少有拿出流通。 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随手就是一根。 恒利老字号出品就是不一样,她暗自点头,放下小金鱼,她抬手比了比。 “靓妹,六百港币!” “阿嫲~” 温槿安声音有些迟疑。 温槿安来时算过金价,如果按照普通的金条兑换,对方给的还算公道,可这是恒利金店出品。 几十年过去,保存至今,恒利的金条除了保值,它还具备收藏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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